85%的時間我都在聽夙玄唱歌,他也點了不少英文和日文歌,我當然都聽不懂,其實是和夙玄到日本旅遊的時候我才知道他會講日文的,對,就是都下飛機了我傻傻問他導遊在哪裡的時候發現根本沒有導遊只有免錢翻譯!
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夙玄對於其他歐洲語系也小有研究,和英文不是母語的西方人幾乎都能說上兩句,真心不知道那傢伙的腦袋怎麼長的,神經大概就是太多條了才常常搭錯線吧?
三個小時之後,我們離開KTV,我真是心滿意足,夙玄就沒那麼好過了,他目前處於不能說話的狀態,雖然他用沙啞的聲音說話簡直超可愛的!
我們來到生鮮超市,看他今天這麼可憐又這麼可愛,我決定晚餐還是好好煮一頓給他。
我提著籃子跟著他走,對,就是我提著籃子,然後夙玄一直把東西往籃子裡面丟,這真的是讓我覺得自己才像個老公的時候!
他就像第一次跟媽媽……跟爸爸到超市逛的小孩子一樣,雖然他沒有邊丟東西邊說「爸爸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但是他臉上的笑容和丟東西的動作讓我肯定他心裡一定在說「這個好了、這個也不錯、這個我也喜歡」!
夙玄二十幾年來第一次買菜的經驗就是給我了,當然,逛傳統菜市場也是,他很多「普通人的生活」的第一次都是和我一起的!對,我就是覺得這麼驕傲自滿!
不過,好重……
高麗菜、大白菜、花椰菜、洋蔥、蘿蔔、胡蘿蔔……為什麼都是一顆的!就不能選一包的嗎!再來是肉,等等,怎麼會有牛排?我對於煎牛排這件事不是很熟啊,畢竟我就是個窮小子,認識夙玄之後的牛排都是吃別人煎好的啊!
雖然我很想偷偷放回去,不過算了,煎焦煎硬煎得像石塊他都得給我吃下去!
小香腸……看到這東西我就想笑了,說起來我也很久沒玩弄小香腸了。
夙玄很喜歡逼我把小香腸弄成像章魚的樣子,就是日本母親給小孩子做便當裡面的小章魚,之前和他去日本玩的時候我才知道他上小學之前有在日本住過一小段時間,好像是老爸工作的關係,不過他們家很忙我也知道,所以他是寄宿在他老爸工作上的朋友家裡,那個家的女主人常常就會用小章魚給他吃,所以他就把這個幼稚的壞習慣帶回台灣了……不只這個,因為那是個極具傳統風格的家庭,所以夙玄那傢伙連茶道都學得有模有樣!
對於夙玄來說家庭的溫暖是什麼我不太清楚,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嚮往那種普通家庭的生活,但在「家事」上,我會盡可能去滿足他一切的希望,我的家庭很普通,但電視上都說,平凡普通對於貴族們就是一種奢華的幸福。
其實我以前也只會煮一些還過得去的東西,大學期間有時候都會去朋友家裡借廚房,在不想吃外面又用不起電磁爐又租不起有廚房的宿舍的時候我就會去蹭廚房用了,我還有一小段時間每天往別人家裡跑,就是為了救濟我可憐住家裡但是爸媽都不在家而且又不會下廚天天只能吃微波食品的同學。
認識夙玄之後,有空的話我都會到他家煮煮晚餐,喔當然也是會順便睡在他家呵呵……還記得他第一次吃我煮的飯的時候,他的反應真的是超級無敵霹靂可愛啊!淚眼汪汪感動兮兮的抱著我,然後劈哩趴啦說著一堆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超肉麻情話,最後非常給面子的吃得一乾二淨,結果似乎是沒吃飽,把我當點心吃掉了……
「欸你不要買太多!」我看他又一直亂丟東西到籃子裡面,趕緊阻止他,順便把一些奇怪的東西放回去。
籃子都塞爆了,就算我是個精力旺盛的大好青年,但我還是覺得我的手快斷了!
我把籃子塞到他手裡,這就意味著換我挑了!其實我就是拿些蔥、蒜頭什麼的,我想想啊,應該沒缺什麼了!
雖然夙玄的表情就已經出賣了其實他也覺得籃子很重,但還是乖乖的給我提到櫃檯去結帳了。
刷卡。
回家路上夙玄豬去買了杯咖啡,當然不是給我的。
回到老巢之後,我很貼心的扛了全部的服飾,那堆變成袋子裝好像就更重的食材就他自己拿吧,反正都是他在挑!
他還把咖啡放到車頂才能鎖門,有點可愛啊哈哈哈哈哈!
我開了老巢門先進去,把衣服全部往房間丟之後順便換成了短褲,走出房間下樓梯我才看見夙玄開著冰箱默默把一堆菜給塞進去。
廚房是半開放式的,而餐廳跟客廳中間是用隔間櫃擋在中央,雖然上面是有花紋的玻璃還是能看到對面。
我笑著走下去,拐進廚房一把從後面抱住夙玄,我稍微墊起腳尖把下顎靠到他的左肩上,「要點菜嗎?不準點廚師!」
他沉默了半晌,把冰箱門關上後很巧妙的轉過身來抱我,「宮保雞丁!」
一聽見這四個字,我半秒就朝他大吼:「材料不夠!」
他也沒露出多失望的表情,就像他對宮保雞丁一點都不在乎一樣,「小樹、小章魚,突然有點想喝禹謙的酸辣湯。」
我又直接半秒時間噗了出來,其實這傢伙說得小樹就是花椰菜,他說切成小小一顆一顆就跟小樹一樣。我思索了一下冰箱的材料,勉強能煮個酸辣湯吧,可是好麻煩,切那些料真的好麻煩,對了,讓料理笨蛋去切豆腐吧!
我點了點頭,當然不會只有小樹小章魚跟酸辣湯,反正其他我就自由發揮了,「好,不過晚點再煮。」
我把他拖到客廳之後,搶了他的咖啡來喝,嗯,好苦。
其實他以前都自己沖咖啡的,不過自從我試著玩弄了一下磨豆豆機然後也沖了一杯咖啡之後,他就說磨豆機跟相關用品都送我了,他絕對不會去使用,也就是說,他絕對不會再去自己沖咖啡,只喝我沖的,但是我基本上都不會去用,所以他只好買外面了呵呵。
不過當我驚覺到咖啡豆似乎放著也不好的時候還是會去玩弄一下磨豆豆機,但是,由於上一包咖啡豆用完了,我說什麼也不買,他就只好感覺很可憐一直買外面了呵呵呵。
說到這裡,拜託,千萬不要有人送他或送我咖啡豆!磨豆子很麻煩的!我沖咖啡他泡茶的這種分工我才不要!
他看我露出嫌棄的表情之後就把咖啡奪走了,然後很故意的對準我剛剛碰的地方親了一下才開始喝,到底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變態但是又好可愛的人啊!
他每次做這些肉麻的討厭小動作我都會很不爭氣的臉頰發紅,等我不經意的撇過頭後就會聽到笑聲!
*
夙玄那個笨蛋工作的時候都沒有切豆腐那麼認真呢……雖然是因為我下達了命令「豆腐切絲,零點一公分知道吧,不可以弄爛掉」,不過在他精疲力竭的切完豆腐之後我還是好好的用一頓晚餐犒賞他了,豆腐絲吃的比我還多,而且每喝一口酸辣湯表情都很怪異又很可愛。
我們用餐的時候都挺安靜的,不知道夙玄是因為什麼,我是本來吃東西就不喜歡一直講話,民以食為天嘛,不認真吃完的話也算是一種糟蹋吧。
雖然表面沒有說話,但我心裡總是會繼續想事情,看著夙玄的各種表情想很多事情,然後在他對我笑的時候也回以一個笑容或白眼,說真的,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似乎越來越會胡思亂想了,莫非是因為我的腦神經突然蓬勃發展還分裂成很多條嗎?又或者是跟夙玄在一起太久導致我的腦袋終於發瘋了嗎?
在一起太久?兩年的時間,久嗎?
等等,兩年……說真的,我還真不喜歡兩年這個時間點,不過到達永遠之前,一定會經過兩年,只要撐過這唯一一次的兩年應該就可以了,希望兩年對我來說不會是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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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我把殘盤丟給夙玄洗了,自己坐在客廳看電視,不,是給電視看,因為我正在看手機。
通訊錄。
名字海中我看見了一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聯絡的名字,但是我一直沒有刪掉這個號碼,它就這樣靜靜的躺在我的手機裡,同時,也靜靜的躺在我的腦海裡。
細微的水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輕盈的腳步聲,我把手機螢幕關上,蓋放在了玉石茶几上,然後盤腿到沙發上。
腳步聲停在沙發後面,下一秒,兩條有些冰冷的手臂就環上了我的脖子,接著耳邊傳來一陣陣濕暖的吐息。
「寶貝,在想事情?」他問道,又把我環得更緊了。
為什麼他明明看不到我的臉卻可以問我是不是在想事情啊!拜託心有靈犀可以不要每次都這麼逆天好嗎!
「當然在想事情,我這麼聰明的人,要是有一秒沒在想事情可是會內傷的。」我縮了縮,讓他手臂碰觸到我身體的面積更廣更大。
是的,每一秒都在思考,沒有辦法停下來,不過除了和夙玄做害羞的事情會忘我,但是沒差,反正那個時候我不在人間,而是在天堂,都已經死了在天堂了自然就不會有什麼內傷了!
他笑了笑:「有多少是在想我?」
我愣了一下,剛剛不在想他的我頓時覺得有點尷尬,當然我是不會讓他發現的,「八成!」
「這麼少……」他咕噥了一聲,鬆開了我的脖子後繞到我旁邊坐下,他笑著看我,「我一直都在想你喲。」
騙人,一直是百分之百的意思嗎?如果是的話就是騙人!不過我絕對不會反駁他這點,因為他絕對可以反駁回來。
我癟癟嘴看他,一臉不信邪的問道:「就算我在你面前?」
他笑著點頭,「就算你在我面前!」
……這傢伙,有時候真的很孩子氣,像個大孩子一樣,盡說些討人喜歡的話,雖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聽了就會很開心,心裡就會暖暖的。可是工作時候的他,又是那麼認真那麼精明,幹練得沒有辦法批評,在堅持一件事的時候也完完全全就是大男人主義,讓人會想主動臣服於他,這麼兩極的個性一直轉換,真的不累嗎?
想幫他更多,但是要怎麼幫?我們的問題並沒有解決,而且越想越多的我,只會讓問題越來越嚴重而已,夙玄又是怎麼看待自己的?
「怎麼了?」他眨了眨眼睛,像個初生之犢一樣的好奇眼神看著我,「想事情的話,說出來,我幫你一起想。」
我不禁笑了出來,但我還是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最近好像常常都在……胡思亂想。」
想到了和夙玄的過去,和夙玄的現在,和夙玄的未來,夙玄不在的過去,沒有夙玄的未來,都想過了,想了之後發現了很多的問題,但最後卻找不到答案,但其實我究竟想解決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就是這樣一直被自己多餘的想法所掩埋,埋得我透不過氣,壓得我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
以前?是兩年前再之前,還是兩年前的之後?
我愣住了,為什麼我有這種想法?為什麼我想回到過去?現在的生活不好嗎?和喜歡的人住在一起,有著穩定的工作,而且剛脫離了變態上司的魔爪,這種生活我有什麼不滿的?
「夙玄……」我怔怔的看向他,突然間,我沒有辦法預先知道我會講出什麼,但我卻還是開口了,「我討厭現在這樣子。」
……結果說出來的竟然是這種話,竟然是這種我想把舌頭咬斷的話!
「現在……」他一秒就露出有些哀傷的表情,臉上寫的滿是不解,「的什麼?」
我猛然把頭壓下,連氣都不敢吸一口。我想改變什麼?我到底在不滿的是什麼?我到底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
突然覺得很生氣,同時也很難過很恐懼,我太害怕了,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在怕什麼,我忽地撞進夙玄的胸膛,他顫了一下之後把我抱住,他的聲音裡滿是不解和擔憂。
「禹謙?」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我幾乎是咬著牙在說話的,「連你也不知道的陸禹謙,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陸禹謙,我覺得很討厭。」
「是什麼樣的?」他有點緊張的問道。
「我不知道。」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口上,兩手死死抓著他胸前的布料,「大概是,愛胡思亂想卻想不出半點結果,找到了一堆問題卻沒辦法解決,想幫你卻不知道怎麼幫你,想更成熟一點卻變得更幼稚……」
說出來了,把現在能想到的都說出來了,我的聲音極其顫抖,我知道今天這種日子不該談論這些,也知道這種日子並不適合傷感的眼淚,但是對不起,夙玄,請你的襯衫接受我的洗禮吧。
「禹謙……」他並不像往常一樣緊張的喊著我的名字,而是有些洩氣的,有些無助的,也有些無可奈何的,「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沒辦法替你解決問題,一直害你哭,我真的……也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他也討厭自己?但是夙玄會討厭自己是因為我吧?如果不是我這樣,夙玄也不會討厭自己,但我們是不是該慶幸討厭的不是對方?
一直哭?為什麼我一直哭?為什麼最近覺得無助的時候就忍不住眼淚?那我為什麼會覺得無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負面情緒佔了一半時間以上?但我確實能使用的八成的腦容量都在想夙玄,只是想的方向可能不一樣了,不再想他開心的對我笑,不再想他多可愛,也不再想他多溫柔,反而想著他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很累,我是不是又給他添麻煩了?為什麼?果然我的腦子閒到沒事好幹了嗎?還是我才二十五歲就更年期了?
討厭自己,就是在污辱對方的喜歡。
我的眼淚並沒有停下來,我緩緩推開他,在我用眼角看見他的右手向前抬起時,他還沒碰到我的頭髮,我就先把他的手給撥開了。
這麼做並沒有意義,我離開沙發轉身要走,我幾乎是神一般的預料到他會伸手來抓我,所以我閃掉了,當然這麼做也沒有任何意義。
身後沒有任何動靜,我低著頭,開口淡淡說道:「我去公園……散散步,等一下……就回來。」
我沒等他回應,手機也沒拿,直接往門口走去,隨手拉下外套穿上後我就開門出去了。
一把門關上,我直接貼著門滑坐於的,但是,不能停在這裡,如果夙玄出來,我就躲不掉了!
因此我急忙站起來,踉踉蹌蹌的跑走。不用五分鐘路程的附近就有一個小公園,我幾乎是用跑百米的速度,沒兩分鐘就到了。
我找了一個比較角落的長椅坐下,但我還是止不住眼淚。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一個可愛玲瓏的聲音。
「大哥哥,你怎麼了啊?」
我抬頭一看,是個綁著雙馬尾的小女孩,穿著粉紅色小洋裝,肩上背著粉紅色的小包包。
「我只是……」我開口又住口,我只是什麼?
突然,大約十步距離外應該是她媽媽的人喊了一個名字,小女孩立刻就轉過身喊了一聲媽媽,接著她又轉回來從小包包裡拿出一包可愛圖案的袖珍包衛生紙塞到我手裡,「大哥哥,不要哭了喔,媽媽說男孩子不可以隨便哭的!」
「好。」我朝她笑了笑,可是我不是男孩子,我已經不是男孩子的年紀了,而且我也沒有隨便哭,我是真的想哭。
她嘻嘻笑了一下就跑開了,沒過多久,這裡只剩下昏暗的燈光陪我了。
兩手抓著袖珍包,眼淚全滴到包裝上了,突然覺得異常的孤單,我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相親的事他不也答應我陪著了嗎?而且他不是也信誓旦旦的給了我太多太多的承諾了嗎?媽的陸禹謙,你到底在不滿什麼?
「陸禹謙?」突然一個聲音叫了我的名字,很熟悉,非常熟悉。
但不是夙玄,聲音不一樣的,他也不會這樣叫我。
我猛然抬頭,下一個瞬間就愣住了,那個聲音的來源也愣了一下,然後露出淡淡的笑容:「真的是啊。」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我都還沒決定要不要跟你聯絡呢。」他邊說邊走過來,最後坐到了我旁邊,一臉不解的看著我,「只是,你怎麼會哭成這樣?發生什麼事了?」
眼淚似乎震驚到忘了繼續流,我僵硬的開口問道:「沈光……你怎麼回來了?」
他尷尬的笑了一下,「其實回來一段時間了,只是都沒有固定待在哪個縣市,前兩個禮拜才在附近租了一間套房,還在想著要不要聯絡你結果就遇上了。對了,你現在住在附近嗎?」
……聯絡我?事到如今聯絡我又能怎樣?
我點了點頭,其實根本沒想過這輩子還會見到他,而且久違的第一次見面竟然我是這樣的失態,該怎麼面對他,我根本沒有想過。
「如果可以說的話就說出來吧,心裡憋著很不舒服吧?啊,如果不方便的話那就別說了。」他溫柔的聲音裡有些微的慌亂,我想,他一定也還沒想好怎麼面對我,畢竟連要不要面對我都還沒想好。
一想到這個,我的心裡更慌了,但是對於夙玄的那一方面卻變得異常平靜,眼淚滴在我的手背上,突然,我渴求溫暖,但是現在在我面前的是……
「我沒辦法說。」我搖了頭,對於溫暖的渴求越來越強烈,現在的我一點克制力都沒有,「沈光,能不能……」
他疑惑了一聲,我伸出雙手,毫不廉恥的抱住他,於此同時,袖珍包滑落到椅面上,於此同時,我說了我的請求,「讓我抱一下。」
他嗯了一聲,我感覺到他有點不自然的心跳,接著感覺到了背後的力量把我環住,我嗅著這陌生又熟悉的味道,眼淚也變得滔滔不絕。
我到底有什麼毛病啊!我這種行為也太糟糕了吧!啊啊啊啊陸禹謙你是白痴嗎!雖然罪惡感已經要把我淹沒了,但我卻沒辦法離開這個懷抱,耳邊的心跳越來越快,我就越來越想把自己掐死。
「禹謙,好多了嗎?」他柔柔問道,我的心跳卻漏了好幾拍。
……
那兩個字,真是讓我炸了,我的名字,又從這個人口中說出來了。
我用力吸著氣,全身僵硬著把他推開。不一樣,完全不一樣,他們不是同一個人,我從以前就很清楚,我一直都很清楚,但是……
「失戀了嗎?」他捧起我的臉,我被逼著直視他淡淡哀傷的表情。
「怎麼可能。」我連思考都沒有就搖頭,他的問題太奇怪了,奇怪到讓我開始思考我到底在哭什麼。
他點點頭,輕輕替我抹去眼淚,儘管淚還是一直流,不知道他會不會誤會我的意思,希望他可以在「我怎麼可能和另一半分手」跟「我根本沒有戀可以失」這兩者做出正確的判斷。
我們四目相對,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一直有股奇怪的感覺。
「我能吻你嗎?」他的表情很難形容。
什麼?不……
過了五秒我還是沒吐出半個字,我有些震驚的看著他,看著他的臉慢慢朝我貼近,不行……必須拒絕他才行!
但為什麼總是……天不從人願?
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柔軟覆在我的唇上,雙頰也因為捧著而變得溫暖,整個變得濕漉漉的,輕吻、深吻、淺吻,都只是唇與唇之間的碰觸,我不知道是不是震驚過度的關係,我竟然不哭了。
嘴唇再次被空氣侵襲,臉上的那雙手還在,在沈光的眼裡,我只看見一臉羞澀無助的我。
「好多了嗎?」他幾乎是用氣音,柔柔的吐息迎面而至,使得我心裡起了一絲漣漪。
身體恢復了主導權,我低下頭,他的雙手也跟著滑落,他拿起袖珍包衛生紙,抽了兩張出來替我拂面,「把眼淚擦一擦,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會陪你的。」
不要對我這麼溫柔,沈光,我不能接受你的溫柔。
臉頰不再濕淋淋之後理智也稍微恢復了,我把頭抬起後搖了兩下,淡淡說道:「不用,我想回家了……抱歉,難得遇上了卻讓你看見這樣的我,給你添這麼多麻煩,找個時間我請你喝下午茶或吃飯吧。」
「好,我的號碼沒有換。」他微微笑道:「要送你回去嗎?」
我再次搖頭,「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期待下次正常的見面。」
隨後我有些踉蹌的站了起來,他過來扶我,我立刻走了兩步離開,我回頭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似乎有點不捨,「再見,對不起,也謝謝你。」
他只是淡淡對著我笑道:「路上小心。」
有點莫名的沉重,我頭也不回趕緊離開,我只怕我再看著那張笑容就會沉重得走不了了。
沈光說在附近租了套房,是因為工作嗎?他現在在做怎樣的工作?回台灣之後做了什麼,這些我都來不及問,明明該是久違的第一次見面該有的劇情,結果卻變得這麼糟糕。
大約五分鐘後我回到家門前,發現夙玄並沒有替我把門鎖上,我像個小偷一樣慢慢把門打開,躡手躡腳的走進去,掛上外套後我發現客廳沒人,拿上手機之後我決定到房裡看看。
走上樓梯後從門縫發現房間的燈是開著的,那麼有十成十的機率夙玄就在房裡,怎麼面對他?還是不要面對他?
然而我被懦弱驅使了。
開了門進房間,順手將門關上,我說了句我回來了之後並沒有去搭訕坐在電腦螢幕前的夙玄,而是直接撲倒在床上。
先是椅子移動的聲音,再來是輕細的腳步聲,最後是床邊的重量,伴隨著夙玄的聲音而來,「禹謙,還好嗎?」
聽到我的名字讓我自己嚇了一跳,我努力壓制住心中的不安,原本想用累了要先睡覺來逃避,不過我聞到一股異味,讓我立刻坐起來看他,「你又抽菸了?」
他很明顯露出做虧心事被抓包的樣子,之後認錯般的微微撇過頭,「抱歉,我去洗澡。」
他話一說完就到衣櫃去拿了換洗衣物,然後直接進了浴室。
夙玄以前只有心情不太好的時候會抽幾根,但絕對不會在我面前抽,只是之後在我的逼迫下應該完全戒掉了,結果現在卻因為我的關係讓他又……不對,等等,我家怎麼會有菸?不不,是他家。是剛剛買的嗎?還是一直都藏著?我出去的時間也不算短,說剛買的是也不為過。
我把手機放到床邊櫃後鑽進被子裡,趴著只露出一張臉,面向著電腦那一邊,螢幕沒有關掉,桌上還放著夙玄的手機。
記得以前夙玄也是去洗澡,他的手機放在桌上,那時候剛交往沒多久,是我已經知道他身家背景之後了,我看著他的手機有些心癢難耐,雖然很想偷看但最後還是忍住了,等夙玄出來之後我懦懦的問他如果我看他手機會不會生氣,結果他一副想都沒想的樣子就直接笑著說當然不會,想看就看啊,但是,我還是沒翻過他的手機,除了他平常叫我拿他手機幹嘛幹嘛的時候。
雖然他說我的身心靈都是屬於他的,但是我的「東西」就是只屬於我的,他不會去碰我的私人物品,就像那些沖咖啡的器具一樣。
我跟他都各有一個小保險櫃,雖然放在同一個地方,但是我們都不知道彼此的密碼,雖然他好像一直很想把存摺、提款卡和信用卡都交給我,不過我堅決不要。雖然我知道就算我榨光他所有的財產潛逃,他也一定不用去愁錢的事,反正他這輩子大概沒為錢煩惱過吧,喔,有的話可能只是不知道該花去哪裡吧。
真的有點累了,我又想到了沈光,我們已經好幾年沒有聯絡了,他是我高中的學長,在我要考大學的那一年出國深造了,所以我一直很慶幸我是在夙玄回國後才遇上的。
沈光高中畢業之後讀了附近的大學,繼續住在高中就租的套房裡,一邊當我的家教,一邊當我很重要的人,他一直都在為精進自己而努力,但他告訴我自己要去國外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開心,雖然我很捨不得他,但我知道我不能拖住他,儘管我在送機的時候哭得唏哩嘩啦,但我還是把手鬆開了。
沈光……不能再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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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嗅著床上夙玄的味道讓我十分疲憊,水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我也無心去管,似乎床邊多了一股重量,還有一絲涼意,頭上一股輕柔的撫摸,也順便把我的意識全部壓下了。
床邊的重量並沒有駐留太久,但我之後卻沒有聽見吹風機的聲音,眼皮外頓時一陣黑暗,大概是燈被關了。
夙玄要去哪?為什麼要離開?明明沒有資格留下的才是我。
之後我似乎睡著了,還做了夢。
一個很老套的開頭,那是一個風光明媚的早晨,我在一個不算大的套房中醒來,陽光從陽台照了進來,我身旁空無一人,下了床之後發現書桌上壓了一張寫了字的紙,我看不清上面寫什麼,但夢裡的我知道。
看完之後我笑了,盥洗完後坐回床上,笑臉盈盈滿心期待著紙上寫的事情,沒過多久,有人回來了,那個人提著一袋我知道是早餐的東西,他臉上配著和煦溫柔的笑靨,我回以笑容,我似乎很喜歡他,但是我看不見他的臉。
吃早餐的過程被跳過了,我和那個人坐在床上談笑風生,心裡非常的平靜,非常的開心,也格外自在,但我知道,那是夢,都只是夢而已,我究竟有沒有實際經歷過那種輕鬆我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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