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除了室內亮起的一點鵝黃光芒,外頭是深沉的暗紫色,幾近黑色那樣黯淡,也可能其實就是黑色。天空似乎是因為多雲的關係,沒有任何星點低語,這使得房間顯得更加寂靜了。
「月島。」我正凝視著窗外發呆,被這忽然的呼喚聲拉回了思緒與視線。於是我將注意力轉向坐在窗邊的那個人,他也看著窗外,從我的角度所看見的是他那由燈光所勾勒出的消瘦側臉,明明是金黃色的溫暖氛圍裡卻帶著一絲清冷。
「是的,鶴見中尉。」我回應道。
「你聽過天堂與地獄的說法嗎?」那人又說。
我愣了下。雖然這麼久以來已經對他突然的話題有所心裡準備,但還是有些事情教人難以立即回答。我不禁揣測起他想要聽的是什麼樣的回應,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麼問題,乃至於他在試探些什麼。
「身為好人的話死了能夠上天堂,若是壞事做盡的人則會下地獄……是這樣的吧。」完全摸不透他想說的話,於是我依照字面的理解回答他了。
「我們都注定會下往最深的地獄吧。」他接著說。我注意到他手上拿著的杯子裡還沒有喝乾,那顏色不像茶,比起水,更像酒。
他喝了酒嗎?中尉平常是不太碰酒的,一方面是不喜歡,另外也因為易醉。得向他確認才行,這樣想著我打算開口詢問他,卻被他忽然的話語止住了:「不過就算上了天國,她還能一眼認出是我嗎……?」
那聲音很小,幾乎像在耳邊呢喃一樣,但在沒有星光的夜裡卻清楚萬分。我打住了半開的口,半晌只是望著他。
我瞥見那被染上金色的額擋下——又似乎是在那凹凸不整的傷痕之上——流下了幾痕透明的水晶子。見狀,我拿出了手帕:「鶴見中尉,您需要這個嗎?」
「啊,謝謝。」他接了過去,但沒有將臉轉過來,以至於我無法確認那究竟是受傷的後遺症,還是——
「你也去休息吧。」他道,聲音清醒而冰冷。果然那杯子裡只是水吧,我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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