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我會記上一輩子。」
在墓碑前發誓。
懷抱著滿滿的依戀及不捨，我再度踏上旅程。
旅程上無數偶來的相遇，這次的這輩子絕不會遺忘。
手中的守護之劍已經不知斬殺多少魔物，第一次揮向本應保護之物。
雙手染上鮮血，淚珠滴落劍身。內心的武裝崩解，露出最為脆弱的真心。
我……根本不想殺死你的。
要是有辦法，要是能找出解決的方法，他就不必為我而死。
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彷徨無錯。
生平第一次有人踏進我的世界。
生平第一次有人緊緊抱住我。
生平第一次綻放笑容。
而最後的結局，是我殺死對方。
所以我再度踏上旅程。
我，不配擁有凡人的幸福。
勇者的使命是打敗魔王，拯救世界。
哪有時間在小事上浪費時間。
明知不可，時不時會懷念。
明知不允許，還是想再見上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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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遠方戰友傳來的訊息。
魔王軍開始攻城掠地。
雖然無法理解魔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但身為勇者就得前往前線參與戰鬥。
要從大陸一端到另一端絕不是輕鬆的事，儘管在各國全力合作下全大陸第一條鐵路建造完畢，終究要坐上三天三夜才能抵達。
這幾天完全無能為力，逐漸開始有死傷的消息傳來。無法揮動聖劍的勇者，不過是凡人罷了。
望著窗外風景飛快倒退，思緒不禁飛向遠方。人在這種時候特別會胡思亂想，旅程中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那時候的畫面沒隨時間淡去，反而更加清晰地顯現出來。
「如果當時……不，人死不能復生了。」
邊輕說邊拔出聖劍，這時門緩緩打開。
「您好，請問有什麼我能服務的？」
「能不能請你離開並去死？」
「抱歉，這邊也是有苦衷的呢。」
穿著制服的男子舉起雙手慢慢走進來，不理會對準咽喉的聖劍，走到我面前順帶關上門。
「厭惡的魔人找我有什麼事？」
「魔王大人希望您能賞個面子和我聊聊天。」
魔人露出苦笑。我可不會因此鬆懈，即便是最低等的魔人一根手指便能摧毀運行的火車，上級魔人就不需多言了。
「好吧。當作最後的遺言聽你說說吧。」
「那真是令人感到榮幸呢。我接受您的好意開始吧。」
魔人優雅舉了躬後繼續說。
「想必您一定知曉古代魔法最近有重大突破了吧？」
「說重點。」
我把聖劍抵在魔人脖子上。聖劍的魔力足以將所有邪惡之物消滅殆盡，即使輕輕觸碰也具有壓制對方魔力的力量。
「好好好，我不再浪費大家的時間。我想說得是能讓人起死回生的古代魔法『啟示錄』由我們的魔王大人親手再現出來了。」
「你說什……我不明白意思。」
臉上瞬間露出破綻，我趕緊安定心神控制臉上肌肉。
「簡單來說我們魔王軍研究古代魔法的進展遠遠領先你們人類，想靠你們優秀的賢者們領悟恐怕得再等一百年。相信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要我背叛人類投靠到你們魔王軍？」
「沒錯。不愧是勇者大人，頭腦比老人們清晰不少。」
無視有些顫抖的聖劍，魔人坐在我對面的位子。
「你……魔王要我做什麼？」
「放棄討伐，乖乖打道回府。」
「就這樣？你不是來殺我的？」
「非常心動的提議。遺憾的是魔王大人親自下達命令了。」
魔人裝模作樣地聳肩。
「……我知道了。」
聖劍掉落地板。我拋棄身為勇者的驕傲，再也不是為國為民揮舞聖劍的勇者。
是背叛世界的大罪人。
「正確的判斷。」
魔人拍拍制服上的灰塵站起來。
「交易成立。請收好不要弄丟了。」
不理魔人的戲言接下薄薄的簿子，魔人再次鞠躬化作黑煙消失了。
車廂恢復成一人。彷彿剛才的騷動都是騙人似的，沒有半個人進來關心。
有的是手裡的重量感。
壓抑不住心中的情感。裡面記載了古代魔法的最高奧秘，使人重生復活的禁術。
「終於……能再見到你了……我想再和你說說話……等等我……」
壓抑不住興奮之情，我翻開簿子。
等等我們能再相見，希望能再聽你說一次那句話。坦率接受你的揶揄並讓你弄亂我的頭髮……
「什麼……這是什麼……原來如此……果然是這樣嗎……明明只想再見上一面的……」
渺小的希望徹底破滅，都做到這一步了也該清醒過來了。
最一開始早就隱約察覺到自身故事的結局，幸福美滿的選項打從一開始是不存在的。
簿子脫手掉落，一碰到聖劍隨即消散。
此刻我的表情想必十分可怕吧。
什麼嘛讓人復活的方法異常簡單嘛。
難怪是被重重封印的禁咒。
想要一個人再睜開雙眼的代價。
是十萬名人類的靈魂及鮮血。
為了與你見上一面、聽聽你說話，我真的要墮落成為第二個魔王嗎。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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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討厭啊。成為魔王可是很爽的事情喔。」
三個月後的某日魔王毫不客氣地闖進我家，明明布下強大的結界還是輕易被突破了嗎。
算了，前任的勇者用不著那種玩意。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名隱居深山的罪人罷了。
「……是你。我可不是勇者。」
沒錯，做出背叛全人類的我怎麼可能繼續當勇者，聖劍被強制封印接下來會賜予下一位擁有資質的人吧。
「嗯，我想見面的不是現任的傀儡，是妳喔。」
魔王誇張地指著我。真是的，身為魔王好歹有點魔王的自覺好嗎。
「找我有何事？」
我冷淡地說道。除了對這傢伙沒一滴滴的好感外，經歷過那種事後感覺整個人像個活死人，失去活著的實感。
腦中甚至閃過如果魔王能一擊把我殺死就好了的愚蠢念頭。
「我說我是來幫助妳的。怎麼？有興趣了？還有，能給我一張椅子嗎？腳有點酸了。」
「沒有。給我早早消失。」
「敢對魔王如此無理的恐怕只有妳一人了。妳不給我自己來。」
魔王不理會我擅自拿了張木椅坐下。
「哈哈！每次跟妳聊天都覺得獲益良多啊，我提議明天再找個時間聚聚如何？不給客人來杯茶嗎？」
「別再浪費我的時間。要殺死我請盡快。」
「我才不會做出無意義的事情。多虧妳搞了老半天該說的事都還沒提到呢。」
魔王像是看見極為有趣的玩具露出微笑。
「需要十萬名人類的靈魂和鮮血嗎？要附贈慘叫聲和哀嚎聲也是可以的喔。」
「……你說什麼？」
胸口不禁一縮。
「這次大戰的激烈程度妳十分清楚吧，十萬名生命不過是冰山一角，輕輕鬆鬆便能收集到的。妳想要的話我能大發慈悲送給妳喔。」
「你為什麼要怎麼做？」
「因為很有趣啊。期待妳崩潰大哭的淒涼慘樣。」
世間萬事全是為了取悅我而存在的，允許妳全力地博得本魔王一笑吧。
說完魔王消失，桌上多了一個刻有大量咒文的盒子。不用打開就能知道裡面放了什麼。
止不住顫抖的雙手輕輕捧起來。重量如預期的輕，卻在另外意義上異常沉重。
我真的有這個資格憑自身願望而消費無數冤死的靈魂嗎？
如果使用了它的話，恐怕墮落成接近惡魔罪孽深重的存在。
我，再也不是人類了。
明知不可，無法捨棄。即使會被世人稱作魔鬼，不得不走向最終且最後的。
一場鬧劇的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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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諒解。
是誰都不可能一笑置之的。
自己明明死過一次，又復活過來。
要是是奇蹟的話就好了。
現實是無情殘酷的。
容不下童話的美好。
「我是怎麼復活的？」
「我……」
說不出口。
哪有可能說出口啊！
你是犧牲了十萬名生命而復活的生命，一吐露事情他馬上會去死吧。
他就是這樣的人。
是我喜歡的人。
我選擇謊言。
世界充斥無數的謊言。
他點點頭接受了。
我們又度過一次漫長的時光。
而那句話他始終沒說出來。
我不敢問。
怕像是戳破脆弱的肥皂泡泡。
嘛，保持現狀就好了。
只要他時不時揶揄我，再我火冒三丈時冷不防摸摸頭髮安慰我。
嗯，這樣就好了。
望著他的笑容。
我真心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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