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屆《假如DSE作文不限時》短篇小說比賽 - [ 題目1 ] 《7749》(9/7修訂版)

「這一句話，我會記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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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肩膊，傅同帶着整天工作過後的勞累回家，路上飛揚着衣紙的灰燼為晚上的街道增添一股恐怖感。鄰居梅姨看到傅同後關懷地道：「同仔，快到七月節了，不要每天都這麼晚回家啊。」

向梅姨微笑點頭後，傅同剛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就聽到他爸爸在裡頭大叫大嚷。

果然如他所想，進門後一地的啤酒瓶，老爸又喝到酩酊大醉，亂喊着含糊不清的話。

即使心內充斥着不滿，傅同還是把怒氣壓了下來，收拾好髒亂的客廳才去睡覺，以耳機播放的柔和樂曲掩蓋着嘈吵聲，緩緩地睡去。

又一個晚上，場景像是重播一樣。不同的是，看到桌上被掃跌的木牌，這一次傅同不能再忍受，大聲喝罵他老爸。

「你夠了吧！」

「……甚麼……嗝……夠了？」

老爸一副明知故問的樣子，讓傅同更氣上心頭。

「老媽以前每天清晨上班、深夜下班已經很辛苦，你每天就只會待在家中吃飽就睡！現在還變本加厲，你這樣做對得起把我供上大學的媽媽嗎？你還算是個男人嗎！」

在指罵他老爸的同時，傅同也忍不住流下淚來。

「我不管了！」

大力把門關上的同時，傅同老爸還在自顧自說着夢囈一般的話。

這一夜，傅同去找了個通宵營業的網吧，這裡的吵鬧反而讓他更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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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同，今天好像比較精神嘛！」

和傅同一起巡邏的阿凡，算是傅同比較談得來的同事，在剛當上輔警的這一個月期間，幫助他適應了新的工作身份。

察覺到傅同看着他把玩吊飾，阿凡不好意思地道：「這個是我媽從泰國求回來，說一定要讓我每天戴着，我又不好意思推掉她老人家……」

這讓傅同想起了老媽以前的叮嚀。

『一架已報案的失車出現於紅磡寶其利街與孖庶街交界，請附近同事過去查看一下。』

對講機傳來的消息打斷了傅同的回憶，正身處附近的他們立刻回話：「PC7749、PC4689正身處孖庶街，現前往調查。」

『收到。』

抵達現場，失車中沒有車匙，引擎還是涼的，似乎已擺放了一段時間。

如實上報傳呼台後，待其他同事接手，傅同與阿凡就返回原來的路線繼續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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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班回到家，傅同都是重覆着收拾啤酒瓶的動作，偶爾指罵那個不思進取的老爸，然後戴上耳機，隨着音樂聲進入夢鄉。

日復一日，這一晚卻有點不一樣，本應睡着了的傅同，被咒罵聲吵醒。

他看了看手機，原來忘了充電，所以自動關機了。

「……嗝，老婆，妳不要走來走去！嗝……坐下來！」

聽到老爸在這個時候還要發酒瘋喝斥他媽，傅同在房間大喊：「不要發瘋了老爸！這個時候還要罵老媽？你不睡我也要睡！」

說罷，傅同用枕頭蓋着自己耳朵，不理老爸的瘋言瘋語，再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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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仔，怎麼了？還未習慣吧？」

這個禮拜起，傅同被調至深夜巡邏的隊伍，與他拍檔的人也換成面前的老羅。

「還……還好。」

愛面子的傅同未有說出心中的想法，只是搪塞過去。

他覺得有人從第一天起一直跟蹤着他們，但每每他轉頭時，又沒看到有任何人。

為免老羅覺得他膽小，在沒有任何實據之前，還是先把疑問藏在心裡。

「同仔，小心！」

心不在焉的傅同聽到老羅的提醒，突然錯步向前仆倒，身後隨即傳來巨響，一個大花盆正正就在傅同剛才的位置因高空墮下碎掉，如果他遲了一秒，恐怕已擊中他的頭部。

本來還在對面馬路寫着違例泊車傳票的老羅立刻趕過來，查看傅同的傷勢。

「只是手腳擦傷而已，你還真幸運啊，同仔！」

真的只是好運嗎？為甚麼大深夜的會有大花盆掉下呢？傅同不禁心中納悶。

往後數晚的巡邏，傅同仍有那種被人跟蹤的感覺，而且當中也不乏奇怪的意外，包括突然有車失控駛上行人路，路上店舖的玻璃突然碎裂等，但每次都被他「幸運」地逃過一劫，只留下輕微的損傷。

整個情況好像越來越奇怪了。

這一晚，剛好是老羅休息，只有傅同一人巡邏。

『一名持槍劫匪於紅磡蕪湖街金行奪去價值數十萬的首飾，現正向寶其利街方向逃去，請附近的伙記增援！』

「PC7749於孖庶街向寶其利街方向……」

傅同還未向傳呼台報告完，已看到一名持槍的蒙面匪徒向他的方向奔去，傅同立刻從槍套取出配槍，向匪徒警告：「請立刻放下手上武器！」

未有理會傅同的勸告，蒙面匪徒反倒破口大罵：「虧我還花錢收買了他，怎麼你還未死！」

未待傅同細想他的意思，匪徒直接替手上步槍上膛，並對準傅同開槍！

同一時間，傅同第一次面對開槍的匪徒，只有簡單訓練過手槍技巧的他不作多想，直接向着前方開槍。

從手槍射出的子彈在一瞬間改變了步槍子彈的軌跡，本來對準傅同頭部的子彈偏移並穿過他的左臂，而由他配槍射出，本應射空的手槍子彈射中了匪徒的左胸膛。

雙方中槍後倒地，傅同在昏迷前隱約看到了剛趕至現場的衝鋒隊同事，帶頭的人肥胖的身型有股說不出的熟悉感。還沒看清他的模樣，依稀只聽到一句「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不一會傅同就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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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傅同首先感覺到的是一股藥水氣味，睜開眼看到的是昏暗的燈光配上純白的場景，不難猜到自己是身在醫院。

刺鼻的氣味讓他想起了那天，老媽最後的笑容。

一位護士見他醒來，向病房外的警察傳話，未幾，一個軍裝警進來幫他錄取口供。

那時瞬間的子彈互相改變軌跡，不是常人能看到的事，傅同看到的只是劫匪射歪了，而他又剛好走運射中了對方。

錄口供的警察問他是否要通知家人，傅同想了想家中的現況，只回了句「不用」。

待他離開後，傅同呆呆看着圍住病床的布簾，旁邊病床的病人已呼呼大睡，查看手機，原來已經是深夜兩點。

他想起了老羅說他「幸運」，難道是老媽保佑？他搖了搖頭，寒冷的環境帶來了尿意。

剛步出洗手間，走廊的燈忽爾閃爍，讓傅同打了個寒噤。正值深夜時份，當值的醫護人員稀少，病人又已上床就寢，剩下空蕩蕩的走道，額外陰森。

雖然害怕，但心中有種感應，好像有甚麼在呼喚他，讓他不自覺地看向走廊的盡頭。

此刻的燈光再次閃動，忽明忽暗間，一個半透明的人影站於走道中央。由於距離稍遠，傅同未有看到他的樣子，下一秒他又消失了。

驚恐的心情未有讓傅同停下腳步，邊顫抖着邊向透明人影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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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現的半透明體像是故意讓傅同追上他，一直到達了醫院最底層的深切治療部門。除了已昏迷的病人外，偌大的空間並無其他醫護人員，只有仍在顫抖的傅同。

燈光突然「啪」的一聲全被關掉，傅同以手機電筒微弱的燈光作照明，無人的空間突然傳來一股寒氣。

理智戰勝了好奇心的他，感覺到再逗留的話，很可能會出現他不能逆轉的事。在傅同想要轉身往回走的時候，半透明人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雖看不清面前若隱若現的靈體，可是傅同未有「它」嚇到，只是呆在原地……

傅同記起了老媽斷氣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原諒他吧……」

他向着空氣呢喃：「我要如何原諒一個如此糟糕的人？妳在一個多月前，因為過勞失足而於交通意外中喪生，那個糟老頭還是一如以往在家中頹廢！」

他靠着手機的光芒，終於看清半透明人影是誰——一個他最熟悉不過的人。

仍然呆在原地的傅同沒有即時作出反應，半透明人影開始慢慢消失。即使口中說着討厭的話，他的眼淚還是不住落下。

那個人影快要消失前，一道熟悉的聲音向他說道：「不要像我……」

視線模糊間，手機屏幕出現了一則阿凡傳來的訊息：「阿同！剛聽到伙記說發現了一名男子心臟病發倒弊家中，估計死者是你轉夜更那天死去的，地址是你的家……」

肥胖身影完全消失的同時，傅同明白老媽的意思了，但一切都已經太晚，他只能點頭並向着空氣大喊：「這一句話，我會記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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