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26歲時不該擁有的事情〉 - 21－新生活

二十一 新生活

回到公司，寧芳剛泡好茶端出來。

「我倒一杯給妳。」然後她又匆匆回茶水間。

明明沒做什麼，但我卻覺得很累，坐到自己的工作室裡，閉目養神。寧芳悄悄進來，把茶杯放下，無可避免地跟木桌發出聲音，我就張開眼。

寧芳微微低下頭，大概都知自己身為內奸，但我沒打算挑出來講，反正只要我拿出錢來買掉那個人的股份，便完成絕大部分的事情，跟他的關係就會因此撇清。

我問她：「那個男人所擁的百分之三十是有多少錢？」我不懂商業的東西，只好這樣問。

「大約應該是……十三萬？我得要查一下。」

我倒抽一口氣。

十三萬？怎拿得出來？我要用十三萬來買斷跟他的關係？也太不划算了。我戶口現在縱然有錢，也不能一口氣通通拿出來連飯都不吃吧。等等，公司總賺到錢的吧。

「公司的錢呢？現在有多少？」

「公司的利潤只有很小……都要拿去當資金，給客人訂造材料。我們的業績從舊年起下跌，錢財流動不是挺樂觀。」

真糟，真糟真糟，連公司都這樣！

「所以接下QZ集團的單子對我們會有很大的幫助！」寧芳加上一句。

我深思著。「除了這個，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寧芳沉默。

之前都是跟她巡視工場，了解一下公司的運作，但從未得悉公司有這種困局，我們沒有討論到，大概是寧芳覺得未是時候告訴我？管不了這麼多，現在問題在跟前，就要解決它。

「本來不是這麼糟的，支出剛好，收入不多，就是市場有點冷清，再經馬生那單子，預算有點超出，而且在他之後我們仍未有新單子，所以……我覺得QZ集團會是我們很好的出路。」寧芳解釋。

沒金錢，就無法脫離前夫的魔掌，但更深的問題是，本來公司已有問題，這一定要解決。

我讓寧芳先出去，給我一人空間好好想想，拿出自己僅存的Marketing頭腦，打開電腦中的營業檔案，看了又看，試著找出問題的根本。這公司自身的存在感偏低，客源真的除了客人和熟人間介紹外，就沒別的。上網搜尋室內設計公司，找到第三頁才有我們。

嗯，應該要兩全其美才對。我就要從外來客著手。我搜尋：宣傳方法。

第一樣我想到的是派傳單，18歲時做過，接觸陌生人最好最直接的辦法，可是這樣會降低公司印象？這個做法太老套了。

網上寫宣傳公司不外乎是社交網絡，啊，我們有個網站啊！

我隨即叫寧芳進來一起研究。我沒弄過，覺得好新奇，像發現新科技。於是我沉醉在設計網頁的漩窩中。

一寫，就是天黑，九時老媽打來，我便不情願地回家去，因為家裡沒電腦繼續做！

進家門首先不是嗅到飯菜香氣，而是老媽從廚房裡端出一陣豬腦味的中湯。我，己，經，喝，了，幾，星，期！

「媽，夠了，我的傷口都好了，不要再煲豬腦湯了好嗎？」我快要哭了，這陣味道是我這輩子最難忘。

「你是內傷，趕緊給我喝。」

我無可奈何地坐下，捏住鼻子快快將它喝光。

「這幾天還有頭痛嗎？有記起什麼嗎？」

我搖搖頭。

老媽看看月曆。「下週便去覆診了，你這樣染了頭髮，一定會捱醫生罵！」

我喝完那碗湯才回應她：「我已經給你捱罵了，而且我是內傷。」挑髮又沒有搞到頭頂，不明白她在擔心什麼。

「妳內外都有！」

為了轉移話題，我唯有攻擊她：「妳怎麼天天同一個時間出門，煮的東西又退步了？」

果真，她遲疑起來。該不會藏起些午麼驚人的事吧？

「我⋯⋯我承認，我已經很久沒煮飯了，不都是因為你搬出去，住好吃好的，回來當然不習慣！而且我要去教瑜珈班。」

「瑜珈班？妳會嗎？」這聽起來像個笑話，以往愛做飯又宅的老媽，現在成了瑜珈老師？感覺格格不入。

「唉女兒，我學了瑜珈之後好好調節了自己的心理，沒再經常傷春悲秋，或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妳身上。我找到樂子，妳很支持的，所以怪不得我廚藝退步了，也不能像從前一樣柱在家裡。」

這突然的改變不是不好，只是母親樂觀的改變讓我有種失落的訝異。看看我自己，原地踏步，留在過去中，即使走過未來的自己，卻仍是離婚無人愛又不愛自己地患上抑鬱症。

母親見我不語，以為我接受不了她的變化，於是靠近來，拍拍我的肩膀，溫柔地說：「女兒，妳得要習慣新生活，只有這樣才能找回妳熟悉的記憶。這些天裡妳都沒有一個剎那間覺得很熟悉，或是浮現出什麼畫面嗎？」

我無奈地看著老媽，人真的不能看太多電視劇。

「沒有，媽，不會是接觸什麼熟悉的東西回憶就會播片，我就會記起，然後皆大歡喜。」

媽眨眨眼睛，思考著：「那要不然會怎樣記起？」

我站起來，打算去洗澡，一邊回應媽：「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記起。」

「不想記起？怎可以？」

我已將老媽拋離，進了房。不久後聽到媽大喊一聲：「待會兒叫外賣啊！」

為什麼吃外賣會是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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