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忘不了

在街頭踱步著，不敢走進這熟悉不過的大街。我帶著沉重的心，踏上久違了的故地。

從小就在這條街打混，尤其街中央的茶餐廳就最常光顧，還記得當時一放學就溜到店裡，死賴著不走。

佈置簡樸，當一推開玻璃門，就會看見牆邊的一盞燈在微弱的閃著，客人嚷著要換了它，老闆卻每次都不厭其煩的喃呢：「日久生情，就是捨不得丟了它。」最後還會裝帥。憶起都不禁失笑，都一把年紀了，還改不了那淘氣的性格。可是他就是這樣的一個已近六旬的老人。

無親無故的他很寵我，視我如己出。他煮得一手好麵，湯底甜而不膩，乳白色的吃下去，濃而不俗的香料味會滑進食道，並繼而齒頰留香；麵條彈牙可口，吃下了兩三碗也無感厭惡，每次只要嚐到老闆的麵，就會打從心裡微笑，面前的陰霾全一掃而空。

滿肚子學識和道理的他令我不得不喜歡他，毫無耐性的我往往靜坐著的聽他說道，沉實而雄厚的聲線永遠亦能撫平我不安的心靈。4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Ojg8WI97

是他教會我生命不是必然；是他教會我路由自己選擇；是他教會我人間有情。我懂的、不懂的都是他教曉我。4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vsa5WPMpt

很多時候，我一進去店裡還未來得及開口，老闆便一手抓亂我及肩的烏髮，口裡亦不客氣的一句「臭丫頭」。我跟他，也許早已超越了世間任何一種情，似近非遠，彷疏若離。

看著店裡的熟客一批換一批、看著老闆逐漸蒼白滿頭，這樣一坐一待就是九年。十六歲的我要出國留學。4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Jkt0PEnR

最後一天我找了老闆。他眼底流露出難以掩藏的傷悲，至今我仍記得，我們打了勾，相約將來再聚在一起，他說，我不能哭，於是我噙著一腔淚光便離去。

沒想到再次回來，已是十年之別。4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PG7DW7mp

我終於來到昔日的舊鋪，可是迎接我的是落地大閘，充斥歲暮年華見證的鐵銹味隨風染進大氣裡，酸了我的心頭。4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tOtlPPAd7

「臭丫頭。」一句久違了的話揪緊了我的神經線。我滿心期待的轉過頭。4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kcE4j8vi

「走開吧！發呆就回家啦！」一個推著裝滿紙皮箱的車的老伯破口大罵。我愣了下，便掩臉跑開。

一切早已不復再，失去了回憶，便失去維繫感情的線索。這個讓我學會成長、生活、人情的老地方，原來是最不能割捨。那次我灑脫離去，這次我無法忍住埋藏了十年的苦澀淚珠，點滴的，沉重的。4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NEXCPWxu

忽爾，我覺得自己半點也不熟悉這地方。

隔著淚眼，看到老闆的笑臉，溫柔的道：「我們相約將來再聚在一起，臭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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