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頂百文塔 - 第50層香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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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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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前走就進到林的深處。本來還想堅持一會，雨竟細細密密地穿過枝葉，一下將吸滿濕氣的衣服弄得沉重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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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首的人看了看晦暗的四周，終於說：「就到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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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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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難道沒感覺到神的意志嗎？」隊首的人一問，反對的聲音幾乎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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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極盡輕柔地將擔架擱下，怕驚醒擔架上的人似的。它太重了，躺在那一點忙也不幫，落到地面後也沒有要將擔架歸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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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試圖拉了拉，另一個人阻止道：「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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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方天際傳來一聲悶響，瞬間照亮整個蒼穹的雷電劈開籠罩住山林的黑暗。借助這道光，他們看見樹影斑駁處有一對野獸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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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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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親的隊伍緩緩退後。男人們一邊倒退，一邊朝紅光跪拜。那眼神太過虔誠，全然沒有被猛獸盯上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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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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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員一個接一個轉身離開，殿後的少女忽然站住腳。那雙眼不復虔誠，轉被冷漠取代。她站在那裡不躲不藏，紅光則躲在樹叢的陰暗裡，面無表情地注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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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不與她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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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是不會和新娘以外的人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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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少女知道，最後一個走的人可以向神提出要求。她不畏懼神的注視，她聽著越漸削弱的跫音，沙啞開口：「神啊，請您原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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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您原諒我吧，山神大人。」少女跪下，前額深深嗑在濕黏的泥土裡，整張臉快要陷進去。她的聲音朦朧而冰冷：「請您原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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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的聲音反覆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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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紅點消失了。神什麼也沒說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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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濃重的烏雲將白天遮蔭得宛如黑夜，雷聲大得彷彿響在耳邊。少女抬起被雨模糊的眼，擔架上的東西被漸大的雨勢淋出人類的輪廓——寬大壯碩，不似少女纖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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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諒我吧。少女再一嗑首，轉身往別的方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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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雨下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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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被雲霧層層圍繞，過多的白霧則往下延伸，鋪蓋過整座村莊。每個人都從窗戶探出頭，他們交頭接耳，讚嘆神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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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很喜歡這次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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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了，還好我們看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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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們看到的正是這幅如夢如幻的景色，同時，每個人都深吸一口帶著少女馨香的霧氣，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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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啊，原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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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香氣的霧，村民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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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啊，原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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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們再也沒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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