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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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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市的歷史,起於兩個世紀之前,眾神帶著躲避戰火的人們,沿天水之河而行,望見這片美麗的土地,就此安居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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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有天水河,終年不凍,適於落港行船,充足的淡水可灌溉農田,同時成為天險,若有侵攻之敵,可以守於河岸,擊敵軍於河上,易守而難攻;後有大平原,兇悍的野生魔獸在這面遼闊地帶自成生態系,成為一道自然屏障,使大軍難以通行,城市安防無後顧之憂,野工卻可以興盛,能夠繁榮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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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的地理環境,讓天明市百年免於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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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神帶領之下,人們建立了城鎮中心,也就是後來的市政殿,為了安全起見,再建立了一座高牆,將當時還未如此規模的整座市鎮保衛起來,就此城市成型,定名為天明,盼望就此擁有未來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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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為了治理城市,眾神又為人們發明一套議事制度,由各方派系領導人物做為代表,定期在城鎮中心開會,決定天明市的重要市政,並共同推舉一位最具聲望的市長總理大事,這個制度造就了深遠的影響,也是形成貴族制度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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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系代表們,在後來就成為了貴族,他們領俸來自城市納稅,因此不愁吃穿,而因與政相接,他們也多有企業,形成政商一體的財團結構,當仁不讓的站上天明市財富金字塔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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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公爵,就是這樣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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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公爵本名將彰,出生在海棠家族,做為海棠家的長子,他不負眾望的在貴族學校名列前茅,除了出色學業,亦表現出過人的機智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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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將彰的父親,當時的公爵,卻是個軟弱的家族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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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能、好色,公爵可說是盡情享受了作為貴族的優渥,不斷敗壞的家產與事業,都充分引來了弟弟們的不滿;侯爵、伯爵,他們伺機而動,陸續併吞公爵的勢力,眼看要將海棠家族盡數瓜分,將彰的未來,就跟家族一樣猶如風中殘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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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事,從此扭轉將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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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在家中被毒殺,所有的調查,指向了侯爵與伯爵可能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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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出現,將彰登場,就以這場謀殺案為開端,他做為海棠家的正統繼承人,要侯爵與伯爵必須給出一個交代,引導出兩人之間的激烈內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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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兩強相爭、一死一傷,將彰與天明市警方合力調查的結果,將侯爵與伯爵同時定罪,一舉鏟除,將彰則正式繼承公爵之位,收回海棠家族所有分支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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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海棠公爵自己知道,父親的死,真相是他親自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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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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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海棠家族的發展一片光明,海棠公爵靠著出色的謀略,一次又一次運用最擅長的平衡相剋,擊潰各種對手,在政商之間可說是呼風喚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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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自己是多麼渴求著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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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海棠公爵又消滅了一間企業或是政敵,看見對手即將倒下,仍然撐著一口氣的喪家之犬模樣;又或是乞求饒恕的可悲臣服,他就會得到無比滿足的成就感,只有這份成就感,能讓他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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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渴望獲得更大的滿足,想要更大的成就、更大的權力…終於,海棠家族成為天明市最強大的家族,權傾朝野、富可敵國,一手掌握野工和府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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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一步,海棠公爵就要成為天明市的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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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他出現在市政殿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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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市政殿內外已經遍地死傷,殿前護軍被具有壓倒性人數的府軍擊敗,海棠公爵帶著勝利者的得意笑容,來到市長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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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市政殿的大堂,挑高的天頂刻著眾神紋章,黑石裝造,方正莊嚴,海棠公爵的一方有著隨扈、家僕,家兵與府軍更隨之在後展列排開,兵刃與火槍對準了市長;市長的一方,則可憐到只剩下秘書柳玉,還有議員趙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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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本府真是錯看了你,太令本府失望了!」市長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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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公爵,你這是政變,難道不怕遭到天下人的指責嗎!?」趙韋德護在市長身前大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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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聽的狗吠聲,海棠公爵心中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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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長……不,你就要不是市長了,程壇貴。本爵是來揭發你作為市長,在職期間做過的所有骯髒事。」海棠公爵手中拿著厚厚一疊文件,一份接一份的唸出標題,然後將紙堆撒在地上:「天水港整治案貪污、野工管理法收賄、南菸販售通路招標政商勾結…真多啊,看不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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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公爵冷笑道:「對了,還有利用職權,性侵女下屬讓她墮胎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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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壇貴瞪大雙眼,轉頭望向柳玉,柳玉默不作聲,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站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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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壇貴思考一下,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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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妳……柳玉,是妳出賣我!?妳這個賤人居然出賣我!!?」程壇貴指著柳玉的鼻子大罵,那肥胖的身軀在激動時看來相當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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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公爵看著程壇貴這模樣,心中真是滿足到不行,這就是他要的,看著原本權力比自己大的人挫敗,再怎麼激憤也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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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作為市長,你褻瀆公職;作為個人,你品德骯髒。」海棠公爵道:「現在本爵替天行道,正式宣布罷去你市長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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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的表情非常平淡,緩緩走向海棠公爵,高跟鞋的聲響迴盪在大殿中,程壇貴知道大勢已去,積恨攻心,突然一陣痛咳,吐出鮮血,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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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韋德瞪著海棠公爵,道:「海棠公爵!市長是經由代表共舉,你海棠家族沒有權力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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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公爵有趣的看著趙韋德,道:「趙議員……從以前我就搞不懂你,都到這個地步了,程壇貴的不適任證據確鑿,你支持他是何用意?你到底是站在哪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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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韋德大聲道:「我站在公理的一方!市長不適任是要由代表公決,換任市長也是公舉,而不是你海棠家族決定……」海棠公爵一聲冷笑,打斷道:「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是站在哪一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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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韋德渾身一顫,他知道海棠公爵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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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這地步了,海棠公爵的勝利已是事實,在這個天明市裡再也沒有人能阻擋他,而現在,他是在逼趙韋德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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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過去的每次意見衝突一樣,海棠公爵都輕易壓制了趙韋德,他們之間的差距就像大象對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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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韋德知道,要是答案錯誤,他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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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趙韋德深吸一口氣,終於道:「我為公理而站,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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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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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槍響起,趙韋德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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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公爵身邊的保鏢,對趙韋德開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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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麼可以開槍呢…!算了,趙議員擁護失職的程壇貴,你一時氣憤失手,也是沒辦法……」海棠公爵對那名保鏢道。
「請公爵降罪!」那保鏢道。
「就罰你這個月不領月俸,好好反省吧。」海棠公爵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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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韋德躺倒在地,呆望著天頂紋章,鮮血不斷滲出,把胸前染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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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死了嗎……?趙韋德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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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解脫感在趙韋德心中化開,反正也到這樣了,接下來的天明市,再也沒有他的理想,所盼望的過去和未來,都不曾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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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等、正義,所有人都能共存的未來,他所盼望的,已經被徹底消滅…活著,或許比死了還要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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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心之所向而死,好過苟且偷生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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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是這樣,如果一開始能夠堅持,就做正確的事該多好……?同樣是失敗,至少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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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中,依稀聽見府軍為程壇貴上手銬,而逐漸失去的世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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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死了喔……為什麼卻在笑呢?」那是一名男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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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是什麼人,什麼時候出現的!!!?」整堂呼喝都朝著男人而來,男人一臉輕鬆蹲在趙韋德身旁,低頭俯看著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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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羅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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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旁人喝問充耳不聞,羅德有趣的望著趙韋德,再問道:「你被敵人殺了,為什麼看起來死得很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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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韋德氣若游絲,緩緩問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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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笑道:「我叫羅德,以前當過勇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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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韋德聞言,笑得更燦爛了,他撐著一口氣,說出想說的話:「太好了……能遇見您………我……早該…這麼做……為平等…而戰……為信念…而死……我……為自己…驕傲………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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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韋德的聲音逐漸消失,但是他望著羅德的眼神,是如此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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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見到勇者羅德,代表自己最後的作為是正確的,一定是值得被肯定的……一定是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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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你,你有著堅強的靈魂……活下去吧。」羅德拿出魔容水晶,在面前敲碎,青藍之光流動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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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羅德站起身,面向海棠公爵等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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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你是魔女的夥伴吧,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海棠公爵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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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對你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聽著……」羅德笑道:「現在起,這個市政殿我要了,如果你們不現在離開的話,我就殺了你們全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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