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幾乎同一時間點點頭，長毛拾起了書包，主動的走上前來，也不待校長的回應就拉出二人枱另一端空凳坐了下來。

「校長，我已經決定好一件事，我想……我不想再成為你的負累……」長毛有些哽咽。

「唉…我也不知道怎樣說好！現在環境遠比以前惡劣，那個寒蟬效應，太過恐怖了！唉…」校長眼神充斥迷惘。

「我想我退學的話，至少還可以保住你的飯碗。」長毛想找紙巾拭淚，但帶着神不守舍的他，尋遍了整個書包也無法找到。

忽然間有人從後遞上兩塊白色紙巾，原來是校長走到服務櫃檯處替他拿取，但因為長毛的心不在焉，沒有察覺到他那默默的仁慈。

校長輕按正在抹淚長毛的頭，仍舊帶些惘然的坐下。

「即使你退了學，也不一定保得住我的烏紗。若果沒估計錯誤的話，那班家長一定會在網上大造文章。表面上對我來說沒有所謂，但我本來部署了一些事情，若果突然沒有了收入 ，我的部署就會被打亂。」校長若有所失般。

「對不起，若果不是因為我……」

「No!Certainly not!」校長帶些激動的打斷了他的話。

「你知道你重新燃點起我心裡的火嗎？我起初見絕大部分的學生都好像對時事不聞不問，知道是這些年來政府多番打壓所造成。一時三刻間我也有點氣餒，只好把心念專注於校內事情。但是你在校內的舉動……你記得那次辯論比賽嗎？你無畏懼的跟反方雄辯著；講文革，講六四等等本來是嚴禁討論的題材，有幾個老師走上台意圖阻止你發言，但你那雄壯的一句等我說完後你們怎樣處罸也可以，狠狠封住了他們的嘴，使得他們頓時語塞，你知道在台下的我，心裡忍不住歡呼叫好嗎？我像整個人的靈魂給你喚醒般」校長越說越興奮，樣子還有點像中了彩票般。

「嗯！」長毛罕有的語塞，臉還燙了起來。

「但這條路越來越難走!」校長止住了短瞬間的快慰，重回到沉鬱之中。

「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不過我還是決定退學!」長毛帶點無奈。

「但你明年就考DSE,怎麼不等待考完試後再作打算呢？」

「一來我沒有什麼把握考得好，二來我很想在足球方面看看有什麼發展。我在警局被扣留其間，有個警察跟我說很欣賞我的球技，覺得我可以成為一個超級球星。說實話我真的有點飄飄然，我雖然知道他正在耍手段想我放棄抗爭，但他碰到了我的死穴，我的確想當個球星。」

「他一定是透過天眼看過你的比賽和操練。但他也沒說錯，你知道嗎？你在球場上的表現，我夠胆說很多職業足球員也比不上你，決賽時你那記內彎射球，簡直是驚為天人。片段更在網路瘋傳，可惜……」

「我知道你說什麼，你說若果不是我做抗爭的話，可能已經有球探找我。但之前也有幾個球探找個我的，不過……」

校長揚揚手表示明白，眼神同時間流露一絲歉意。

長毛轉換了話題向校長訴苦，說道不明白父母親為何完全不理解自己為何要抗爭。校長只不住的點頭，偶然間會輕拍他的手作鼓勵，不知不覺聊到近晚上十一時才各自回家。

長毛剛踏進家門，爸爸近乎判若兩人般衝過來摟抱著他。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賺了幾多個價位。我早上排隊用六元買了1973，下午已經升到八元了，我有幸運的在最高位賣了。我足足買了十手，你算算賺了幾多？哈哈」爸爸邊說邊用鬚根磨擦著他的臉。

「哈哈，1973明天應該會跌下來，一於明天炒一轉put輪」爸爸再一輪補充，口吻活像資深投資專家。

長毛惘然若失地望了爸爸一眼後就跑回睡房，關門前隱約聽到爸爸說:

「有錢賺也不懂笑，原來生了個白痴出來!」

長毛的眼淚忍不住再次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