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域 - 47.　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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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全班的人全到齊了，卻沒人發出喧嘩，桌上各自擺著書本複習。洪瑋竹一邊抱著考卷走進教室，一邊打著呵欠，把手上的東西全部發了下去。早上清理黑板的同學放下板擦，趕緊回到座位上。

　　他們每天都有固定安排各科的考試，行程滿檔，旁邊小黑板上塞得密密麻麻，看到空堂就排考試進去，早自習更不用說了，一天的學習就是從考試開始。現在這情況倒是還好了，還可以稍微喘點息，原因就是複習的範圍都考過一遍了，過了就不再回頭。記得上學期更慘，一邊複習，一邊還有進度要趕，念得昏天黑地。現在只要念個大方向就好了。

　　徐子善拿到考卷，用筆標記出關鍵字就立刻作答，幾乎已經練成反射動作，用最短的時間想出答案，三兩下就解決整張考卷。他稍微檢查了一遍，確認拼字都沒錯，又去複習別科了。早自習結束後，考卷從最後一個往前收了回去。

　　第二節英文課時，老師親自對答案順便檢討，小老師把考卷發下去，順序都是打散的。徐子善一題題聽著，最後用紅筆打了一個大勾，還給旁邊的呂沐婷。

　　「恭喜。」他笑了笑道：「只錯了一題。」

　　呂沐婷聽了立刻笑逐顏開，小聲地歡呼了一下。

　　「太好了，謝謝！」

　　她接過考卷，又把手上正在改的那份挪過來。

　　「你看這個。」她說：「時態都忘了加了。」

　　徐子善傾過身子，定睛一瞧，上頭的英文字歪歪斜斜，不甚好看。有幾題的動詞都忘了變化了，被她圈起來。徐子善在心底呢喃幾句，想說誰那麼粗心，一看到考卷上的名字全都明瞭了。自己的名字寫得同樣潦草，他看著那個性簽名。

　　呂沐婷一邊算著分數一邊說：「只是沒寫對就是全扣，好可惜，難得他都寫對了，要是有加的話就滿分了。」

　　「沒關係啊，就全扣。」徐子善改著自己那份，嘴上不忘回應。

　　「下次就會記得了。」

　　周圍的人拿著考卷到處走動。他轉過去，許力霄離開了位子，把考卷交還給別人，接著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目光不停環顧，好像在等自己的卷子。他扭頭回來。

　　都能想像對方看到分數的樣子了。

　　第二節下課的打掃時間，班上同學伸了伸懶腰，鬧哄哄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各自去工作了。徐子善兩手拿著掃把畚箕，正要往垃圾桶邊走去，冷不防卻被人叫住了。

　　「子善——你現在有空嗎？有個地方想問你。」

　　呂沐婷從抬到桌上的椅子後面探出頭，她旁邊還站著另一個同學，叫陳昀，綁馬尾，戴著黑框眼鏡。

　　「好哦，等我一下。」

　　他倒了倒垃圾，把掃具放回去，走過去找她們。

　　「這題，剛才我們在討論。」

　　陳昀指著自己的講義。呂沐婷說：「剛剛她來問我，但你也知道，我物理也不太好，有些地方不是很了解。」

　　他回答，「沒關係，我看一下。」

　　三個人站在桌邊，對著書本研究了一番。陳昀高一二的東西全忘光了，幾乎是要重新理解，徐子善耐心地對她解釋，對方聽得很認真，過程中用力地點了點頭。

　　「什麼？你們在說什麼？」

　　程思緣剛好在拖地，聽到旁邊有人在討論功課，忍不住來湊個熱鬧。他稍微看了看，「妳沒在上課啊？這麼簡單也不會。」

　　「好嘛！我現在懂了啊。」對方咕噥著，「而且我曾經也會呀。」

　　「哼！老師要哭了，兩年都白教了！」

　　「我也很委屈啊，要是……」她欲言又止，「要是我也有學校了，就不用念這些了！管他物理怎麼樣——」

　　「『也』是什麼意思？」徐子善問。

　　「昨天晚自習的時候，你沒來所以不知道。」呂沐婷說：「好像有人也去申請學校，隔壁班的吧，接到錄取的通知，突然之間就尖叫。」她笑了笑，「超大聲的，整條走廊都聽得到。」

　　程思緣支著拖把，「不是多好的學校啦，不用羨慕。」

　　「但有上了就很好啊！至少不用再念了。」

　　「哪裡好？去考試可能會更好咧！幹嘛遷就？」

　　「可是、可是……」陳昀還有點嘴硬，「其實我也不是在乎校名啊……」

　　程思緣斜眼看她，啊了一聲。

　　「那妳在那邊遲疑什麼？」

　　「哪有？沒、沒有啊……」

　　程思緣收回眼神，全然不信。

　　「就是有妳這種心態，大家才想去報名啦！」

　　徐子善勾起嘴角，笑容裡有一絲玩味，「你不想去報名嗎？」

　　「沒啊，感覺根本很吃虧。」他直白地說：「明明我們的標準還可以更高的，都努力了快三年欸，去考試很值得好不好！有差那四個月嗎？」

　　「有啊！對我來說。」陳昀反駁，「我只要中間的就好，中間。」

　　程思緣懶得說了，直接忽略她。他瞟向呂沐婷，「欸，那妳呢？妳不是要去國外念書？」

　　「嗯，對呀。」對方微微笑道，「但結果還沒出來，可能再幾天吧。」

　　「真好——」陳昀帶著一種豔羨的目光。徐子善說：「妳出國以後，我們就不能常常見面了吧？」

　　「……應該是，但我會很想你們的。」

　　「妳要出發之前再告訴我們啊，我們幫妳送別！」

　　陳昀歡欣地說，又突然一臉興奮。

　　「還有，對了！考完之後一起出去玩呀！」

　　「喔喔——好啊！」程思緣連聲附和，「到時候來約啊！」

　　她開始浮想聯翩，「欸，這是十八歲的暑假耶，不知道要去哪裡玩，一生只有一次……接下來只能變老了啊！我不要變老，人家還沒交男朋友——」

　　幾個人哄笑成一團。程思緣撇了撇嘴，嫌棄地調侃她幾句，而在這歡鬧的氣氛中，周圍很不合時宜地又打鐘了。其他人三言兩語帶過，收住情緒，像回到原本念書的狀態。徐子善跟著散去的人群，準備回到座位，程思緣突然攔住對方。

　　「等等！那你……你還好吧？你爸媽……」他往門口瞥了幾眼，趁著老師還沒來，飛快地切入重點，「昨天你沒來晚自習，是又去醫院了嗎？」

　　「噢，對呀。」徐子善朝他笑笑，「你放心啦，沒事。他們現在很好。」

　　「還好還好！我以為又要像上次那樣，突然提早走掉……你最近晚自習經常缺席啊。」

　　「沒辦法呀，緊急狀況。」他說。

　　「還有，然後昨天來不及問你，你的學校……」程思緣吞吐著，「你昨天跟老師聊那麼久……」

　　「就是那樣。」他點了點頭，「沒上。」

　　「真的！？」

　　「真的啊。」

　　「太奇怪了！不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運氣不好。」

　　程思緣替他扼腕，「一定是你填的那些系啦！競爭者太多，都是夢幻科系啊！其他人也一定會填的，想上就真的只能看運氣了啊！那、那你告訴他們嗎？你說了嗎？」他捏了把冷汗。

　　「還沒。」徐子善低聲說：「我沒打算講。」

　　「但他們一定會問吧？那你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到時再說吧。」他說：「我不想讓他們操心，他們已經夠忙了。」

　　程思緣看了看他，嘴巴張了半天也說不出半句話來，不曉得該怎麼安慰。

　　「好吧，你有事再說，任何事都可以，大家都會幫你的。」程思緣說：「你絕對沒問題的，要相信自己！反正你也有實力啊，就算最後一間都沒上，不幸還要去考試，也是沒……呸呸呸，我不烏鴉嘴了，你加油吧。」

　　他看到老師進來，就拿著拖把離開，回去收拾水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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