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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沒多久,樂聲越清晰了,聽起來像有兩種樂音,彼此追逐交錯,又試著融合協調。他往前望去,遠遠地就看見孫少初坐在人行道旁的長椅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e8STnVuHGZ 維尼
她面前就是一家大型的服飾賣場,門口是開放式的,店內播放的背景音樂流溢出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v9UVQPmWyA 維尼
她手上拿著一種小巧的樂器,手指按著上頭的孔洞,吹出了清脆圓潤的聲音,配合著背景音樂的鋼琴聲,交織成優雅的曲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ODV9PFGeLj 維尼
孫少初好像注意到他,眼神似有若無地瞟過,沒有多加停留,自顧自地吹著,他也沒說話,兩個人相對無語,只有曲調蕩漾,繚繞在他們周圍。她專注演奏了一段,接著胡亂地吹了幾個俏皮的音符,最後停下來,只剩下琴聲流淌在空氣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nBcHKvVBmp 維尼
她嘆了口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WRMV5sTJtt 維尼
「不行!這個難度太高,掰不下去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gc7bsoyGcG 維尼
她放開手,那東西卻沒掉下去,帶著一條絲繩,掛在她脖子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VGUfPu9SxG 維尼
「剛剛吹得怎麼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aJn0Wya5pt 維尼
何祈站在旁邊,沉默了一下,「聽不出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ztrngzXOZa 維尼
「……什麼回答啊,你認真一點好不好?我需要別人的回饋耶。」她癟癟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zdgk8Whb1B 維尼
「還可以吧,對我來說都一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1pCIqSXURC 維尼
「什麼叫做一樣?那到底好不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pRy5bEJpLe 維尼
他頓了頓,「聽不出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roPK49ygJ1 維尼
孫少初轉頭看他,忍不住長篇大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RR7EasyEYT 維尼
「怎麼可以聽不出來?剛剛有在聽的話,心裡都會有一點感覺的吧?」她說:「音樂呢,就是一種你不會樂器也可以欣賞的東西,好不好聽見仁見智,觸動到心裡的話那就是真的,你就老實講,還蠻想聽你的意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mZF2o9nVXj 維尼
何祈暫停了幾秒,「還可以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1IQYCshrjS 維尼
孫少初黑著臉,教育無用,徹底放棄了治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RCSiMgzn3i 維尼
「……你是機器人嗎?就沒別的話好講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76Dnt32Bdl 維尼
她咕噥個兩句,過了一會兒,何祈突然說:「好聽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8Abl6gXgz7 維尼
周圍靜止了幾秒,鋼琴聲流暢,清清淺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beHMO1a2K8 維尼
「謝了。」她不由自主笑出來,「剛剛經過這家店就聽到裡面的曲子,想到可以即興創作什麼的,正好我也很久沒玩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LEsIERx9Lz 維尼
何祈看著那樂器,「那個是妳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V4GapzF8Rd 維尼
她回答:「嗯,不過我之前都是一直借放在子善的背包裡,因為怕用丟就一直放在那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kK2z7hNLOI 維尼
她拉起繩子,從脖子上取下來,朝何祈晃了晃,「我從家裡帶過來的,在快被淹死的前一秒趕緊翻出來帶在身上。人遇到危機的時候,不是要帶著自己的重要財物嗎?這個就是我最重要的東西。」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SKfizDTtvz 維尼
造型小巧的樂器朝他遞來,他接過來端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703nuiK6Ny 維尼
東西是水滴狀外觀,青色塗料,上頭有好幾個孔,牽著一條墨色編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GehsVQwMxP 維尼
孫少初解釋:「有看過嗎?這個是陶笛,六指的,它是很簡單的樂器,很容易上手。雖然很久沒碰了,但剛剛稍微摸索一下,就想起來怎麼玩了。不過音沒這麼多,只能弄最簡單的旋律,沒辦法搞出太多花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b4To9AbEr5 維尼
何祈垂著目光觀察,沒接話,賣場裡的音樂還在持續,輕柔的琴聲涓涓不息,環繞在他們周圍。他漫不經心地聽著,聽到有些段落都變得熟悉起來,像是不斷從頭循環,加深了他的印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88pHvMDbwj 維尼
「這家店的音樂之前就在重複播放,不知道第幾遍了,好像不會停止一樣,聽到都快被洗腦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WMNvKy2n8S 維尼
樂音縈繞不絕,他們之間安靜下來,孫少初聽得入神,心嚮神馳,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k8B3aUGq0r 維尼
「我們真的不能回去了嗎?」一陣沉默後,她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mNNTauxLnU 維尼
何祈抬眼看了看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rhsKoeqQyP 維尼
「那個人是這麼說的,相不相信隨便妳。」他說:「反正我大概都不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iL02Z7qeHy 維尼
「我也不想相信,但重點是它就是發生了啊!」她加重了點語氣,聲音沉悶,「先不去追究出去的事情,就算還可以回去好了,我覺得我也不行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KavB2ZMlTd 維尼
何祈注視她,她的形影蒼白,像那淡薄的陽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xq8x5Qe6IO 維尼
「你說的那些話,我還是聽不太懂……但有一點真的讓我很害怕,我們再也不能回去了,回不去原來的地方了,所有的一切就這麼付之一炬,就這麼輕易地沒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THlX72FZ9O 維尼
她抽了抽鼻子,吸了一大口氣進入胸腔,壓抑著聲音試圖平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4EqAJR7OZ3 維尼
「其實我不是天生就很會唱歌的。人家不是都說,好歌喉是與生俱來,天生就擁有的才能,但也不代表,這種東西不能後天培養……我辛苦了那麼久,你知道我為了學唱歌,付出很多努力,很多時間,因為我不想讓自己後悔,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但是現在卻不能回去了,那些全都沒了,突然就……我一想到就覺得很不甘心,我想了很久,還是不能接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u9iz15kod3 維尼
鋼琴聲襯得周圍肅靜。何祈默默地問:「你們是剛才消失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gqDuIKxs9r 維尼
「不是,很久了,在你們回來之前。」她低低地說:「之前速度還沒這麼快。」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shWbD4Etwi 維尼
欲言又止的話輾轉在齒間,他堅持問:「所以呢?你們要怎麼辦?」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dDL1dcaqDr 維尼
「還能怎麼辦?」她撐起一抹笑,「除了這裡,我們哪裡也去不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Tlva6TmyyI 維尼
「但是……留下來就會消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5NjjyeDVkO 維尼
「我知道啊!但有什麼辦法?都要消失了,我們還能怎樣?」她揚起了音量,「也許就像他說的,我們都要消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WiYhKQcvfH 維尼
手指微微攥緊,小巧的樂器被他握在手裡,抓得牢牢實實,像一種確切的存在。他現在才有這層體悟,沒有任何時候比此刻鮮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V0IT91HEJJ 維尼
對他們來說,回到原來的地方就是目的,就是最重要的事,所以才會那麼急著要走,現在這個目的沒了,萬念俱灰,於是消失也無所謂了嗎?就像他之前那樣,自甘墮落,毫無留戀,沒有前進的動力。可能許力霄也是一樣,他要繼續怨恨絕望,繼續留在這裡,他也不能說什麼,他沒有資格說什麼……但這已經不是回不去的問題,那力量還在持續,如果他們留在原地,下場就是消失。其他人會消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TTKxDziZBz 維尼
心裡一陣思緒浮沉著。其實他大可放任不管,可以置身事外,自己回去森林找人。那時他被攻擊不是沒有怎樣嗎?他就可以自己走啊,不管別人死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QSssXcXYgj 維尼
……但如果真的這樣想,那時就不會救他了,那晚奮力救下許力霄,不是為了讓他消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M2MkA7957f 維尼
「沒辦法回去就不走了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IUSg8yCdSb 維尼
沉寂過後,他重新開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UoB1ATHpjn 維尼
孫少初一聽還以為在對自己說話,想回答什麼,他又接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yIzSsPuCa1 維尼
「你知道很多事,卻沒告訴我們,因為我們知道了,就不會走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JYx84VWGUy 維尼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彷彿對著空氣自語。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ppxg8sGSwM 維尼
她迷惑地看著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J7oI8mJHRn 維尼
他轉過身,老人像一道孤兀的影子站在大街中央。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C0hwu4kCnp 維尼
「對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qY5jhMTvI4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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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跟著鳥影離開大橋,又回到街道巷弄裡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KA0fLhDdXz 維尼
下橋的這個地方他還有點印象,之前就是跟著石頭後面,一路跑來。有一道爬滿了藤蔓的水泥牆勾起他的記憶,牆面順著筆直的馬路延伸。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wXBCrxL6bl 維尼
他們直接跑在大馬路上,拐入尋常巷道中,經過了一段路程。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沒有在下橋之後遠去,反而逐步加深。他走進一座園子裡,占地廣大,建築零星坐落,他凝視了一會兒,青灰色的外牆古樸典雅。埋在腦海的某些昨日片段被喚醒,那些他所見過的畫面,與眼前的風景交疊共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MmFtrMI3nm 維尼
他一步一步前進,速度緩慢,腳下踏著的地面像闢出了一條路徑通往記憶深處。彷彿舊地重返,其實也沒有多久以前,第一天他們就來過這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nyf2n6hXO3 維尼
他不斷行進,時間跟著往前回溯,逆行過那些逝去的日子,直到停下腳步,他真的看到從前那個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XPbj6cQR1M 維尼
許力霄隨便看了他一眼,極其迅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sfTLPw6z9w 維尼
「你來幹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nuJrQaq7H7 維尼
他坐在臺階上,樓梯連接一處平台,背後就是一棟屋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Lf3K9Pp6rT 維尼
無音鳥鼓動翅膀,繞個彎劃過空中,往其他方向飛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Qb6r80ccUI 維尼
石頭看著牠離開,「牠翅膀好了,要去找人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Lpv5T9N5uF 維尼
徐子善左右望去,平台上擺了一個架子,就在建築的入口處。他下意識地眨著一隻眼,已經習慣有點殘破的視野了。架子的海報上寫著斗大的字體。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iHhy0MVMe5 維尼
「你說你們畢展在這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M1SUoz3Pg6 維尼
他探頭看去,從敞開的大門窺見裡頭的佈置,寬敞明淨,好幾道方正的白牆切割出展區,牆上掛著畫作,燈泡從天花板垂下來,發出黃色的燈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qqd6cPsKIz 維尼
「我可以去看嗎?」他好奇地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GXLqOpO09Q 維尼
「我說不你也會去看。」許力霄沒怎麼理他,問道:「你到底要幹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Qp9KFAXJaz 維尼
「這個是什麼?」石頭突然說,前方空地上立著一幅大型畫作,「好大的畫。」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xHFpsrLf6h 維尼
徐子善走近了瞧。壁畫由好幾塊板子組合起來,不像其他作品,直接展示在戶外。他凝視了半天,看不出個所以然,只是風格雜揉,看著很搶眼,天馬行空,有種超現實的美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zadaliMmgK 維尼
「這也是你們畫的?」他回頭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etxPDFN8x2 維尼
許力霄慢吞吞地說:「所有人一起畫的,每個人弄一小塊部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lbGTDo8Sb8 維尼
「所以你也有畫對不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DR2k5WDO0I 維尼
他指著角落裡一隻白兔,長了人的腿,穿著高跟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4nOkRVlkAT 維尼
「那個是你畫的對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pcFkoej6U0 維尼
許力霄臉色垮下來,「你怎麼知道?」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S8KU7lagsW 維尼
「很好認啊,你只會畫那種。」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NZ3IuHwYFR 維尼
「……什麼叫只會畫,那叫個人特色好嗎?你來吵架的是不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lMYm278fYo 維尼
徐子善緩緩朝他走過去,踩上臺階,坐到旁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VLI0xm8ffY 維尼
「好點了沒?」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llr5YvBD8d 維尼
「我又沒怎樣。」他淡淡地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FEx5Htp5mf 維尼
「沒怎樣還那麼生氣。」徐子善說:「那隻鳥是在城市裡負責找人的,只要跟著牠,就能找到人,我們就是跟著牠又回來藝文中心了。感覺你也會在這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3Bz3VAdzwg 維尼
許力霄看著他一臉正常地講述這些,不禁說:「他們把你怎麼了?我看你中毒太深,腦子都不正常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7Ab98g3ZQ0 維尼
他忍不住笑,「但是是真的啊,幹嘛不相信?你不就在這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Q2K3EouX6s 維尼
許力霄望向前方,視線就剛好停在石頭身上,他還站在畫前面端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4OEgThp6IF 維尼
「我不想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iwMD4u7HgR 維尼
「就算你親眼看到了,也不相信嗎?」他說:「何祈都說了,你們在河裡的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T4fDEtgSZ7 維尼
許力霄沒出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Us7h4wRP4O 維尼
「他說那些好像是真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pXkDv8q93R 維尼
「隨便他講什麼,反正我不承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CLI8wDo4mg 維尼
徐子善挑起嘴角,「你不承認你自己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XSWK8tzaer 維尼
他沉著臉,「……反正我也是真的。我如果不是真的,你也不是真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tcsqrr8k1X 維尼
徐子善笑了一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JQIdryK67d 維尼
「大家還想你要一蹶不振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6vaFwrWeXm 維尼
許力霄鎮定地說:「我哪有那麼脆弱,只是不想講話而已。」他頓了頓,「被騙了很不爽,原本以為找到了出口,我以為出口在河裡,但沒想到會變成樣,所有事都跟我想的不一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BPZr7M6vvu 維尼
徐子善默默思索,「你後悔出去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9zaWXMEJ1v 維尼
許力霄沒回答,彷彿遲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nHFB8z9zeh 維尼
「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出去。」安靜片刻,他說:「不管怎樣,只要能讓我回去就好,不管中途發生什麼,起碼我去試過了,都比留在原地好……只是我沒想到是這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hfG1bXNwQ0 維尼
徐子善靜靜地聽著,許力霄看著石頭抱怨,「雖然老是遇到奇怪的事,還有那個,也是亂七八糟的,搞什麼鬼,從一開始就諸事不順,各種倒楣,從我被鎖起來開始就沒好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KdeGRDJAyJ 維尼
徐子善微微一怔。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xauBzBrZZ9 維尼
「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201PENANAeIU8p2VDrO 維尼
「噢,忘了還是怎樣,反正我沒講。」他淡定地說:「我來的時候是被關起來的。」2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IBBJnd99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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