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服飾店後,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遊走在街上,不時停下來對著街道指指點點。
情況彷彿又回到了學校,和摯友們享受清閒假日時光,一股暖流在心頭盪漾開來。但這沒有持續多久,我馬上就想起自己的處境。
「這是我們的最後一站了。明日之星。」威樂說。和辦公大樓與沿路上看到的建築不同,明日之星儼然是一枝獨秀。沒有閃亮玻璃外牆,取而代之的是一路擎天的白色塔柱。明日之星是樹立在廣大城市中的燈塔。
「這是城市的地標,上頭的風景很好。想去看看嗎?」小蕾問道,態度正常。
我開始絞盡腦汁的想如何婉拒她的邀約又能不暴露出懼高的事實。「嗯 ! 噢 ! 我……我想還是算了吧。」我吱吱吾吾的回絕。
「喔 ! 拜託 ! 」唐德翻了個白眼。「妳一定要親眼看看。」
在眾人的慫恿下,我還是搭上通往頂樓觀景台的電梯。電梯快的跟子彈一樣,一眨眼就到了。門再次打開,我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縱橫的道路交錯形成繁雜的交通網,光點在底下閃動,數量多過於天上的星斗,還有一條蜿蜒的河水環繞在城市周圍。
小蕾說的對極了,上頭風景真的很漂亮。這回我完全忘了懼高的事實,迫不及待的衝向觀景台,甚至把身體貼在玻璃上,想把美景看得更清楚些。
「怎麼樣?很棒吧 ! 」威樂問道,身影倒映在玻璃上。
「美極了 ! 」我咧嘴微笑,走向身旁的望遠鏡(太奇了 ! 這不用投幣),臉頰貼在鏡筒上。我瞇起雙眼,準焦距,視野變的寬闊。向遠眺望,映入眼簾的卻超乎我所預期。
我看到格格不入的黑影,影子在住宅間蠢蠢欲動。彷彿像一條貪吃蛇,吞噬了大半地區。我想起聖經出埃及記的故事。約瑟幫法老王解夢,夢裡有七頭正在吃草的牛隻,個個肥美壯碩。然後又出現了七頭飢餓枯瘦的牛隻,瘦牛吞噬了健康的同類,卻仍是一身皮包骨。我不由自主的把兩個場景做連結,高樓林立的都市,穿插了破舊臨時的木製房屋。有些地方甚至更糟,只用簡單的布料搭設。
這些人也是城市的一部分,卻被忽略。貧者和富人生活在同一個天空下,兩者互不相干。貧者窮困潦倒,富人將責任撇的一清二楚。我隱約感覺衝突的種子已經悄悄生根。從臨時房屋就可以看出點端倪,屋腳繫上一塊黑布,不祥的在空中飄揚。像是在宣告甚麼,清楚劃清與富人之間的界線。
「那些是甚麼?」我瞇詢問威樂。
「喔!那是反抗軍,看來不是個好消息。」威樂眉頭深鎖,若有所思的瞪著黑影。
「反抗軍,是你們提到的反政府派嗎?」
「正是,他們有些人很偏激。像這些傢伙組成了軍隊打算推翻政府。空眼人之間的政爭也是很激烈的。我們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情緒藥丸是攏絡社會高層的最後武器,少了情緒藥丸,他們不久也會倒向反抗軍。因此有關於綁架金礦人的事是政府一手安排的。」唐德說。
這仍不能弭平我的怒火,單單這理由不能解釋他們為什麼偷走我。政府遇到問題應該想辦法解決,而不是靠外力暫時安撫人民。空眼人不能扮演起上帝的角色決定我們的餘生,更不能像關動物般把我們囚禁起來。
「那我們安全嗎?」我問道,擔憂起來。
「只要在保護圈內就安全了,但我也不大確定。看到那藍色防線了嗎?它愈來愈前進了。」花兒說,一臉倦容。我望著那道逐漸縮小的藍色外牆,心裡不寒而慄。
回去的路上腳程加快,剛來時的歡愉氣氛化為烏有。雖然有保護圈的庇護,我們不得不保持警戒。隨著逐漸逼近的反抗軍,夜晚活動也潛伏著危機。
從威樂口裡得知,大部分新來的金礦人都無法存活。不是被反抗軍活捉,就是因為心理壓力而發瘋。他們是待在這裡最久也是唯一一批的金礦人。
絕望會削弱你的求生意志,你必須克服對家人的思念,無法過正常生活的遺憾,最重要的,時時懷抱希望。最後一點最難,你必須說服自己,儘管你明知明天不會好轉。
我開始為自己的前途堪憂,我不確定自己做不做得到。但為了生存,我仍然得背水一戰。這不像高中,你所遭遇的一切永遠都不會結束,只會一再上演。唯一的畢業典禮則是你入土為安的那一天。
這想法更盤據了我的思想,吸走殘餘的活力。
真希望我的隨身聽仍然能作用,這樣就可以稍稍分散注意力,起碼我可以好過一些。
那啥,我從國中開始就超級愛在小說裡加入聖經意象。不過這裡融合得很怪。
是說,小時候不知道怎麼用畫面和角色的口傳達意念,超級愛說教,回頭看真的很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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