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生存者 - 第二滴淚：鬼怪

老師在前頭帶路，介紹孤兒院的大廳、宿舍、廁所等。

霍磊安靜跟隨著，視線卻有點忍不住四處觀看。

破落的窗戶，殘舊的走廊，發黃的牆壁，吵鬧的小孩子……

這陌生的地方，從今以後，就是他的家了。

忽然腳步一頓，霍磊經過一扇矮窗，瞧見了裡頭有一位黑頭髮、黃皮膚和扁鼻子的小女孩。

她正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但那緊攥衣服的手指卻出賣了真正的情緒。

前方站著金髮、白皮膚和高鼻子的陌生人。他態度十分友善，宛如小女孩子如果衝上去，他便會立刻張開擁抱。

他微笑，用不太標準的中文說道：「從今以後，你便是我女兒了，你應該叫我什麼？」

也許，對所有待在孤兒院的孤兒來說，能夠被人收養就是他們最期待的事情。

因為這樣才能夠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對於長久失去愛的小女孩來說，在心坎裡卻翻起了無盡的恐懼。突如其來要叫一個陌生人『爸爸』，覺得怪怪的。小女孩張了幾次嘴巴，每次都好像有魚骨在卡住。

一直站在陌生人身邊的院長露出為難的臉色，拿起手帕不停擦汗。

而陌生人的臉色由原本的期待，漸漸化為無奈，然後失望……

小女孩十分敏銳，立刻意識到了，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小聲道：「爸、爸爸。」

陌生人瞬間喜笑顏開，熱情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隨後和院長討論起收養的手續。

……

霍磊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感覺既心酸又無奈，既替小女孩子高興，又替她難過。他知道小女孩並不是真心想要叫出口，可是如果不叫，就等於放棄走出這裡的機會。

也許，未來有一天，他也會像小女孩一樣，遇上願意收養他的人。

到時候，他也要叫一聲爸爸或者媽媽？

一想到這裡，霍磊就覺得很為難。

前方的女職員好像終於意識到他的落單，連忙跑回頭，「怎麼在這裡也不出聲？我以為你跑了哪裡去，正四處找你呢。」

在孤兒院裡有很多乖巧的孩子，也少數擁有怪癖性格的孩子。

女職員已經司空見慣，比起那些鬧心煩人，眼前這位一直安安靜靜的，也不算太壞。

「下次，不可以獨自留下。知道不？」女職員不管他能夠聽進去多少，習慣性嘮叨。

小霍磊沉默點了點頭，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女職員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吩咐他跟上。

盯著前方的背影，霍磊一步步跟上，可是漸漸地越來越遠……好像遙不可及……他眼裡浮現緊張，加快腳步，猛地一雙纖細雪白的雙手從背後擁住他，緊緊地，像鐵圈。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他不禁激靈。

他不可置信地慢慢回頭，果然瞧見了記憶中那位濃妝抹艷的女人。

女人帶著美麗的微笑，低聲道：「他已經不要我了，我只剩下你了。小石頭，你會一直陪著媽媽嗎？」

霍磊愣愣地盯著眼前的女人，這場景似乎似曾相識。

但他更多的是渴望，如果她不再將他鎖在衣櫃裡，他肯定是願意一直一直陪在她身邊的。

他點點頭，低聲道：「……嗯。我會一直……」

畢竟她是他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女人瞬間笑顏如花，牽起他的小手，疾風般跑起來，一直不停，一直奔到天臺上。

涼風吹拂過臉頰，那種涼意直直滲透入心臟，徹骨森寒。

「媽媽，我們來這裡，幹什麼？」霍磊心裡湧上不好的預感，心撲通撲通地跳，不知是急促的跑動，還是不安。

這裡空無一人，四周只有廢置的建築材料。

他四處觀察，忽然發現在這裡是家附近一直沒人居住的建築工地。

女人思緒好像飄向了遠方，發出淒美的笑聲，「我帶你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只要去到那地方，我們就能永遠地在一起了。在那裡不會有壞男人，也不會有不開心的事，我們快快樂樂生活，你說，好不好？」

她蹲下，聲音甜美，手慢慢撫上霍磊的脖子，「……不要怕，媽媽會陪你去的。」

霍磊感覺背脊一寒，好像有毒蛇爬過。

女人的手指冷不防驟然掐緊，「別怕啊，小石頭，只有一點點痛而已。真的，別怕啊……」

脖子像被毒蛇緊攥糾纏，連一口氣也不能喘。霍磊的臉色由蒼白漸漸轉為發青，他不停地扭動掙紮，不斷踢腿，想要逃出這種困境。

女人的臉孔漸漸扭曲，化成了眼尖臉長的醜陋惡魔。

在意識逐漸消失之時，他絕望看向幾分鐘前還親切對自己笑的女人，嘴巴苦難張了張，『……媽…媽…』

……

待在硬板床的霍磊猛地彈跳起身，他眼神迷濛，滿頭大汗，大口著喘氣，一時之間不知身在何處。

好一會兒，他才緩慢轉為清醒。

抬頭觀看陌生簡陋的宿舍，霍磊才發現自己待在孤兒院裡。

他伸手拭擦汗水，心裡嘀咕，作惡夢了？竟然夢到今天中午的情景和媽媽自殺前的畫面？

還未待他理清思緒，左方不遠處響起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呼喊聲：「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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