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虎嘯龍吟剛柔並》─比武大會篇第十三章
比武大會最終比試進行到第四天,早就有幾名學子哀號自己賭錯了人。藍烝又跟陸寧坐一塊,他實在不想再跟陸寧聊天了,不是嫌棄,是找不著話題。他真不知道對面候區的聶芳究竟是如何與陸寧話嘮的。
看著和白雲飛聊得正歡的聶芳,藍烝忽然不想再思考那個問題,因為聶芳就是個自來熟!
第一局兩個陸家人,林柏對何簡,何簡第一日贏了林松,今日用著差不多的手法也贏了林柏。
第二局換徐凡凡對上白雲飛了。白雲飛原本還滿面春風、歡聲笑語的,怎料一被喊到名字,神色立刻像沉入深淵般黯然失色。
他是不在意與女子動手,反正平時在家也常與家姐白湘鈴切磋,雖然都是被逼的。聶芳見他神色驟變,忍不住笑了起來。
「頑劣不堪。」
看著徐凡凡和白雲飛走上台子的藍烝忽然聽見極輕的四個字,詫然向前邊看去,他後邊可沒人了,那道冷沉之聲必然源於陸寧!
藍烝一時沒反應過來,視線不小心對上還掛著滿臉笑意的聶芳,才意識到陸寧是在說誰,忍不住於心中叫好。
藍烝看了白雲飛對徐凡凡的應對,心想這哪裡是不擅長?不應對的挺好的嗎?
其實白雲飛確實不如自己所說,那麼不擅長應付嬌小的對手,這還是得歸功白湘鈴,因為她身材也不高大,最喜歡東鑽西竄的。
徐凡凡的路數多半是貼身攻擊,可白雲飛便反其道而行,一直拉開距離。一旦距離拉遠,徐凡凡即便是揮劍,也使不出多少力量,自豪的快攻也會因此慢上幾拍,可謂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白雲飛觀察了一會兒,身姿輕盈地走跳全場,鞋底與地面的接觸皆是須臾,他深知一旦停下腳步,徐凡凡便會貼身上來。雖有女子主動貼肉本應一大美事,可那女子手上拿著利刃可就不好玩了。
他發現徐凡凡總對著他的咽喉進攻,且身子低伏,煞有刺客之勢態,不禁猜測起她的本業。
知道這點後,白雲飛便大方進攻,不怎麼閃躲了,反正他力量自是不會輸給一介女流。最後看準時機,由下而上起劍,將徐凡凡打得退了幾步,銀光指在面前,勝負已定。
主持宣布勝負,台下議論紛紛,有人不解白雲飛為何拖這麼久,有人言他不便與女子動手,亦有人猜出他是在試探徐凡凡。
白雲飛作揖道:「徐姑娘,得罪了。」
徐凡凡順了順鬢髮,只是點了點頭便先行下台。
白雲飛興沖沖地回到觀席,對著唐言軒嘿嘿笑道:「怎麼樣?帥不帥?」
隔壁的白陌桑噗了一聲。唐言軒白眼道:「白痴。你肯定是被聶成華傳染了吧……」
白雲飛笑道:「我還指望你能說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回答,怎麼敢情與浩清兄同個檔次啊?」
唐言軒勃然:「少激我!誰跟藍浩清一樣,別把我跟他混為一談!」
左候區的藍烝莫名打了個噴嚏,陸寧還問候了他一聲。
第三局羅燦對上聶芳。聶芳倒是自信滿滿,早就想好怎麼對付羅燦這個大力士了,不過他其實還挺想接接看的。
結果還沒想好要不要接,聶芳就贏了,他暗叫一聲可惜,看到破綻就忍不住攻過去了。
聶芳作揖後興缺缺地下了台,一路搔著頭皺著眉回到了觀席上,白陌桑問他何事,聶芳如實說了,白陌桑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苦笑。
第四局的余朗不是陸寧的對手,第五局的林松也不是藍烝的對手,上午場便這麼結束了。
午膳時,藍烝義正辭嚴地道:「冠玉公子,等會兒還請你絕對不要手下留情!」
下午場第二局便是聶芳與金冠玉的比試,是今日問道學子們最為關注的場次,亦是下注得沸沸揚揚的一局。
聶芳哀號道:「藍烝你忒過分了,又合著外人來欺負我!」
藍烝冷笑道:「你不常把問道原則,公平公正公開掛在嘴邊嗎?」
聶芳搧搧手道:「哎,這不一樣!冠玉兄,你打哪兒都行,就是別劃傷我的臉了。」
白雲飛噗嗤笑道:「哈哈哈成華兄,敢情你還在意自己的臉啊?不是說了男子漢大丈夫,帶個傷疤走江湖嗎?」
聶芳受傷地道:「你們怎能聯合起來欺負我!我這臉可是我的本錢,小姐姐們都說我生得俊俏,可喜歡了!要是臉上留疤了……嘖嘖嘖,多傷小姐姐的心啊。」
唐言軒不以為然地道:「看來你們陵川之人,眼光都不怎麼樣。」
藍烝道:「唐小三,我先說,是有些不怎麼樣,不是所有人!」
他就想替誇自己好看的人澄清澄清。
唐言軒喔了一聲,這次直接正大光明、毫不猶豫地將白雲飛桌前的肉食整碟端到自己面前,又把自己碗裡的米飯挖了兩大口過去。
對坐三人簡直看呆了眼,那碟肉白雲飛還一口都沒吃,他默然看向唐言軒,半句不言,吃起了才剛挖過來的米食。
三人面面相覷,一下達成了兩個共識:白雲飛沒救了。唐小三食肉的。
其實真要比上外貌,在場的還屬金冠玉最優,一雙杏眼神采奕奕,面容溫和,不粗不嬌,生得一張無比乾淨的臉,又加上儀表堂堂、舉止得宜、談吐溫潤,有股清麗的氣質,卻又不顯嬌弱,是個高檔次的俊美公子。
再來要說誰是第二,便不好比較了。蘿蔔白菜,各有人愛。像聶芳口中的小姐姐們,都是誇他那雙桃花眼兒,像彎月那般雪亮,一笑起來更是多了幾分魅力。讚藍烝的,都是說他有男子氣概,面貌英朗,偶爾笑起來又是另一番風味。而白雲飛就是個標準的美男子,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為人處事亦圓滑得體。白陌桑生得也不差,就是脫不了稚嫩,而且總畏畏縮縮的。唐言軒貌若女流,從不被與男子相提並論的,不過世人多半先被他右眼角的硃砂痣給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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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下午場,第一局,何簡不敵羅燦的怪力,亦無法從羅燦連綿的劍法中找出破口,勉強接下兩劍,第三劍便被打得甩手出去,毫無防備。羅燦勝。
第二局眾所期盼,聶芳對金冠玉,雙方上場拱手作揖,台下一面倒支持金冠玉。
「金公子!教訓教訓那桀傲不遜的家僕!」
「上啊金公子!那廝就一個醉漢!」
「金公子加油!那聶成華就一小人之心,度您君子之腹啊!」
這些發言差點沒讓左候區的藍烝笑翻過去,直拍腿叫好。
聶芳聳了聳肩,一臉不在意。金冠玉輕輕一笑,隨後主持宣布,比試開始。
雙方擺好架式,卻遲遲無人有所動作,台下驚語四起,全然不能明白。
聶芳與金冠玉相視一笑,算是看出了彼此的想法竟是一致。不貿然進攻,採被動姿態,以守為主,趁勢反攻。面對不知實力差距的對手,先攻的危險性較大,畢竟劍招一出便難以完全收回。
如此僵持亦不是辦法,聶芳還是主動向前攻去,劍勢凌厲快速,與前幾場的表現相差甚大,特別認真。
聶芳碎步上前,快劍幾招便又碎步退回,如此連綿不絕、一來一往,他平時都是這麼戲弄藍烝的。可如今金冠玉可不會被他戲弄。
金冠玉不若藍烝那般焦躁,不會被聶芳牽著鼻子走進死胡同中,亦不會貿然進攻。幾番交劍下來,他也算是明白聶芳的小伎倆和速度了。
金冠玉猛一向前突刺,聶芳嚇得向後跳了一大步,腳步甫落地,金冠玉便舉劍而來,他側頭一偏,被削去幾根髮絲。
聶芳向右滾地,才翻起身來,又見金冠玉伏身踏步劈劍而來,只好繼續繞圈閃躲,連滾帶爬,煞是狼狽。台下也紛紛叫囂起來,直誇金冠玉。
金冠玉打的是自家虎嘯龍吟的劍式,其特性乃是如虎猛、如龍穩,於地於空皆身盈體輕,看似柔和,實則剛強,不與人過份接觸,卻又緊追不放,最適合他這種清高的貴公子。
不過此劍法有個弱點,雖不致命,亦得視對手造詣而論。金冠玉藏得很好,不讓聶芳有可乘之機,他已然下了馬威,只要聶芳反應不過來想到應對之法,那他便不會輕易輸掉。
聶芳手腳並用東逃西竄,大勢已去,偶爾回身擋下幾劍,又是轉身踏躍逃跑,進不可攻、退不可守,左右為難。
其實這麼一直逃下去,金冠玉打不到他,他也打不到金冠玉,最後金冠玉的體力勢必先消耗完。以江湖上的對戰來看,聶芳也不會輸,甚至還能利用地理環境取勝。
可這哪裡是江湖上的荒山野嶺?在這堂堂正正的比試中,既無處可躲,亦無偏方可用,還不能痛下殺手,等時間到了,就是宣布聶芳敗落的時候了。
聶芳心想不可如此,便回身想拚上一把,可金冠玉架式未止,已在勢頭上,聶芳不足拉開距離,反擊時間太短猝不及防,勉強接下幾劍,手都擺不穩。金冠玉沒給他喘息的機會,劈手就是幾劍下去。
一連拆了幾招,聶芳忽然向後滾地翻了一圈,單膝跪著舉雙手過頂,喊道:「我認輸了!」
金冠玉甫踏步欲向前一刺,又立刻將劍收回,臉不紅氣不喘,還淺笑盈盈。
主持宣布金冠玉的勝利,台下歡聲雷動,藍烝看得嘖嘖稱奇,竟能看到聶芳主動認輸。
金冠玉湊上前,給聶芳搭把手,聶芳起身後拍拍衣裳,笑道:「受教了受教了,甘拜下風。」
金冠玉笑著搖搖頭,道:「哪裡,與聶公子比試,著實舒心暢快。」
雙雙下台,領著金宵回到觀席前排,白陌桑似迎接英雄那般看著兩人,道:「太振奮人心了!好厲害!」
聶芳擺手笑道:「嚇都嚇死我了,冠玉兄不可小覷啊!」
金冠玉但笑不語,坐了下來。
第三局藍烝對上徐央。憑藍烝的造詣還不至於輸給徐央,且他聽了聶芳他們的描述,早想好了應對之策,交手不過幾回便得了勝利。
今日最後一局,林松對范牧。范牧是個可憐人,直到這場之前,不是對上金冠玉就是藍烝又是白雲飛、聶芳的,昨日下午還對上了女子。也不知是不是這些關係有了突發性的長進,竟神乎其技地擊破了林松,快得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正要散場時,陸寧來到世家公子們面前,道:「兄長請諸位到在水一方一聚,不知是否方便?」
一眾少年聽到久違的邀請,自然連連點頭說方便,隨後便跟著陸寧先去了在水一方。他說自家兄長與清竹公稍晚便到。
陸寧沏完了茶,給眾公子斟了一杯後,半言不發便往石板路走去,消失了在一眾公子視線中,不過一會兒,跟著兩個人影又出現了。
此期間聶芳將芳茗一連飲了兩杯,直喊道:「想死這香茗了!好茶!」
眾少年見來人,唐言軒率先撲了過去,一連抱住兩個身子,軟聲叫道:「兄長、玄機哥哥!」
陸玄機笑道:「阿言越發會撒嬌了。」
藍烝聽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疙瘩。
唐蝶語攬著自家弟弟的肩回到了老座位,白雲飛眼明手快,主動給他倒了茶,定了一定,也給陸玄機倒了茶,此舉惹得聶芳連連大笑。
金冠玉道:「不知玄機大哥找我們來,所為何事呢?」
陸玄機笑道:「無事,就覺得在水一方冷清許久了,想今日明日少了一場,恰有餘暇,好在各位弟弟賞面。」
金冠玉道:「哪裡,我們也很久沒來貴地,聶公子總吵著想喝茶,還得多謝玄機大哥盛情。」
聶芳默默翻了個白眼,心道:「我的確說過想喝茶,但可沒時常嚷嚷。好啊這金冠玉,看在你有恩於我,這鍋我暫且背了,權當是報答了。」
陸玄機朝聶芳道:「既然如此,聶公子便莫要客氣,好生暢飲一番。其實若各位弟弟想來,只消與我或靜虛通知一聲便可。」
一眾少年心道:「這誰不知道?重點是找不著人啊!」
聶芳舉杯一敬,道:「多謝玄機大哥!」
白雲飛總偷偷瞄著膩在唐蝶語懷裡的唐言軒,心想那唐小三怎在自己懷裡就不那般親暱?
談笑幾回,陸玄機道:「金公子、聶公子,今日那局,著實可敬。」
聶芳訕訕笑道:「可敬的只有冠玉兄,我就一跳樑小丑。」
藍烝鄙笑道:「你也知道?你這丑兒扮得不錯,大顯冠玉公子的威風。」
金冠玉道:「過譽了,是聶公子手下留情,金某才僥倖取勝的。」
唐言軒道:「你倆就別推來拖去了。事實證明,冠玉公子略勝一籌!」
他巴著自家兄長,抬頭又道:「兄長,那個羅燦,我老覺得他的架式眼熟。冠玉公子說他可能是也習拳的。以前難道有什麼拳師來咱們家嗎?」
唐蝶語一愣,與陸玄機對視一眼才又面下,搖頭道:「傻孩子,哪有什麼拳師?」
唐言軒喔了一聲,沒再說什麼,心想既然兄長說沒有,那應該便是他多慮了。
白雲飛看了過去,道:「有閒心想那個,不如分析分析每個人的招式。你身子不行,腦兒可得加把勁。」
唐言軒一時惱羞脫口道:「你才不行!臭流氓!」
語出驚人,眾人齊齊傻住,唐蝶語慎重地把自家弟弟拉開,正色道:「阿言,你說什麼?」
唐言軒霎時僵住,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聶芳驚嘆道:「嚄!唐小三,你說雲飛哪兒不行?不行到你都喊他臭流氓了?」
白雲飛按著額心,遲遲沒有說話。藍烝忽然想到早上被聶芳吵醒的事,莫不是白雲飛與唐言軒真有什麼?
氣氛一下變得詭譎,沉靜了片刻,陸玄機道:「阿言,謹言慎行,斷不可如此粗鄙,擾人損己。」
也不知是不是在打圓場,陸玄機說得義正詞嚴。唐言軒抿了抿唇,垂首道:「……是,玄機哥哥,是我失言了,對不住。」
見他如此老實,一眾少年面面相覷,陸玄機與唐蝶語互視一眼,淺笑道:「阿言,你向來心細,男孩子平時嬉鬧玩耍,難免有得罪不妥之處,在座皆為君子,好言相告即可。」
唐言軒癟了癟嘴,委屈巴巴地道一聲「是」。
白雲飛尷尬無比,心一橫抬面道:「是我言行舉止多有得罪,抱歉了!」
聶芳笑道:「雲飛向來言行比腦兒快,粗枝大葉的,確實不行!唐小三,以後他還欺負你,我讓藍烝與湘鈴姐告狀,讓湘鈴姐教訓雲飛!」
藍烝白眼道:「你這關係扯夠遠!說白了不壓根沒你事嗎?」
白雲飛覺得自己被無端損了一把,但看在為了圓場的面子上,也沒說什麼,起因都還得咎於唐言軒口不擇言。
又過一會兒,聊起了明兒的比試。第一局是聶芳對徐凡凡,他說自己既然能模仿個八九分像,自然不會忌憚徐凡凡的攻勢。倒是上午的第五局,終於換白雲飛要對上陸寧了。陸寧倒是一臉淡然,白雲飛可沒法那麼泰然,還拿錯了茶杯不自知,被罵了一通。
陸玄機道一句「盡力而為」,也不知是說與誰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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