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境與少女相遇後有壞人殺死了我 - 06 尋找賣紅雞蛋的婆婆(2)

面試的時候，老闆不斷問我：「行行企企掂唔掂？」

「行行企企？我屈機㗎喎。」我老實地答。

「我哋國際問卷調查機構，好需要一啲行行企企成日都冇問題之餘，仲可以主動去做問卷調查嘅調查員。」

「主動性？持久力？我有晒丫。」我說。

「禮貌、態度同調查技巧呢？」他問。

「你覺得我冇咩？」我禮貌地反問，笑到露出牙肉。

「恭喜你，歡迎加入國際問卷調查有限公司。」老闆跟我握手，「今日開始，你就係我哋嘅問卷調查專員，張國際調查員證……啊，你有冇帶相？」

「有。」我從銀包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他。

「嗱，哩張係國際調查員證。」他拿出一張彩色影印的紙片，「貼張相係哩度，再寫埋你個名，就用得。丫，仲有個膠套。」

我接過紙片、附著頸繩的證件套。

「好膠，兩樣嘢都。」我心想。

「咁……聽日可以返工㗎喇。」老闆從抽屜裡拿出一張合約，用筆尖指示重點，「$40蚊一個鐘，每做一張問卷多4蚊佣金。OK嘅話，哩度簽個名。」

——程強。我寫上。

「時間地點之後有人會Whatsapp你。」他說完，也簽個名，表示面試結束。

「多謝比哩個機會我，我會努力㗎喇。」我說，再度與他握手。

「聽日見。」「好，聽日見。」

想不到，我竟然找了一份問卷員工作。

雖然是兼職，但也總算有了收入來源。

離開公司之後，我收到業主的電話聯絡，確認了四天後有床位可以入住。

這下子，下一個落腳點也安排好了。

現在放不下的，就只有貓貓。

「回去之後，要看看有沒有新的領養者。」

這樣想著，想著，我就回到家了。

「叮噹——」剛剛關上家門，就有人按門聆。

「邊個啊？」我打開門，發現詩巧站在外面。

詩巧低著頭，左食指勾著右食指，也忽然解開，雙手垂下，垂在黑色裙褲旁。

皮膚黝黑的她，一聲不說，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外。

「喂，你咩事？」我問，覺得有點不對勁，平日的她應該精力充沛。

——向右拉開鐵閘。

「我唔係叫你去搵賣紅雞蛋個婆婆㗎咩？做咩電話都冇個？」

她依舊低頭，就好像聽不到我說話一樣。

「搵成點？」我彎腰窺望一下她。

貓貓也好奇地走我的腳邊，看見詩巧，喵了一聲。

「入嚟先。」我伸手拉她入屋，再把大門關上。

怎料她突然走到抽屜旁，拉開，拿起一柄𠝹刀。

「咔咔咔咔——」右手姆指，推出多格銀色刀片，抵在左手手腕的脈搏。

「喂，你做咩啊！」我喝住她，過去一手搶住𠝹刀。

經過幾秒鐘的爭持，我終於奪回𠝹刀，把刀片「咔咔咔咔」退回去。

「你比我死啦。」詩巧低落地說，語調跟平時的她完全不同。

「做咩啊你？突然之間成個人變晒，好似變咗第二個人咁嘅。」我說，「我好細膽㗎咋，唔好嚇我得唔得？」

「你要死，咪出去死囉，做咩要係我面前死呢？」我再問。

「仲有你喺度死，會破壞間屋嘅風水㗎。間屋已經夠邪㗎啦，你仲想死喺度，小弟我仲有四日要住㗎。」

「雖然話死咗人會影響樓價都唔關我事啫，但你累我比拉差佬拉，再比報紙佬作我約囡囡上嚟因姦未遂、殺人滅口之類都唔好丫。」

罵著，罵著，她哭了。

淚水，一顆一顆地掉下來，滴在嘴角、胸口、地上。

「做乜春啊你？」我真不明白。

「男朋友，有咗第二個。」詩巧沙啞地說，嘗試拭去眼淚，不停地拭眼淚。

「佢話過，永遠都，愛我㗎。」眼淚掉得很快，雙手捂住雙眼。

「但佢依加，唔要……石石喇。」肩膀抖抖顫動，語聲哽咽。

「佢呃我，佢……唔守信用，佢係衰人。」

她眼淚兩行地流下，流到嘴邊，流到深處。

在旁邊看著她的我，少有地感覺得到……

這是從靈魂裡流出來的淚水，流多了，心靈就會乾涸。

人就會變成齒輪推動的機器。

這種感覺，不幸地我比誰都了解。

「好辛苦。」她低頭掩著心口，頭髮掩過了臉。

「咁你去死啦。」我遞上𠝹刀，推出刀片，交還她的手上。

「吓？」她有點錯愕，望了過來。

我不會給她擁抱，不會給她安慰。

「作為回報，你死咗之後，幫我趕走間屋啲衰嘢。如果見到女鬼，就幫我打走埋佢。」我吩咐。

「之後一直跟住我，我嘅新居如果又有衰嘢，或者風水唔好之類，你要幫我搞掂佢。順便保祐埋我順順利利、身體健康嗰啲。」

「你知啦，你冇屋企人，死咗應該冇人燒嘢比你。實係靠我㗎啦，如果你都想清明有人過幾棟大屋比你，再燒一百幾十億比你，你識做啦。」

「不過，下面通脹咁勁，一百幾十億應該都係夠你買個麵包食。」

「嘩，咁咪……仲辛苦過做人？」她破涕，不禁笑了下。

「梗係啦，唔係你估死咁容易？」我說，再問，「點啊，仲死唔死啊？」

「唔死喇。」她討厭地笑說，「衰人嚟㗎你都係。」

「唔死就去沖個涼啦，你塊面喊到花晒喇。」我收回𠝹刀。這次不放抽屜，一會兒拿進房間。

「哦。」她扁嘴說。

「係呢，我叫你搵賣紅雞蛋個阿婆，搵成點？」我問。

「我去街市行咗圈都見佢唔到。」

「咁冇嘢喇，你去沖涼啦。」我說，又趁她轉身時說，「今晚如果冇地方去，留喺度瞓多晚啦。」

「放心，我唔會夜襲你。」我先行釋疑，「我十一點前就會瞓。原因，你知㗎啦。」

她「嗯」了一聲，便拿內衣褲等衣物進入浴室。

趕了她去洗澡後，我打開雪櫃，確定還有三隻紅雞蛋，以及一堆蛋灰。

我用紙巾，把蛋灰包好，拿進房間，在書桌上打開。

「究竟點解隻蛋會咁？」我百思不得其解。想起剛才的詩巧，覺得這件事不應再找她幫忙，她應該專心把心痛治好，而不應插手在靈異事件中。

關於靈異事件……

如果我不是發夢遇到一個叫藍藍的少女，也許我還沉浸在失戀的傷痛中。

這麼說，就算她是女鬼，就算她每晚都纏著我，我也是有收獲的。

然而，根據一晚爛一隻雞蛋的規律，我還有三隻雞蛋可以爛，意味著至少還會發三次夢，並醒來三次。

讓我注意的還有，已經爛了的三隻紅雞蛋，每次「爛的形式」都不同。

第一隻是穿了一個洞，第二隻是七個洞，第三隻是化灰，跟印象中，夢裡的我的「死相」相當接近。

所以紅雞蛋爛的形式，大概是根據我在夢中的死亡形式而決定的。

假設紅雞蛋是「邪物」，是引致我發夢的元凶，那麼所有雞蛋爛光之後，我就不會再發夢。

這是可能性之一。

但如果引致我發夢的元凶是其他事物……

紅雞蛋是救我、代替我受罪、代替我化灰的「吉祥之物」。

「咁如果所有蛋都爛晒，我又發夢，又死咗……到時冇紅雞蛋幫我頂，我咪唔洗醒？」

小心地把𠝹刀放好後，我發現手機訊息燈閃著。

無論如何，現在都應該是把朋友拉下水的時候。

「阿力，我最近遇到啲事……」我開始打起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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