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落之時 - 語起（１）

　　我微微起身，看了看窗外後，皺了個眉頭，伸個懶腰就往廁所走去。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vdhx9FOW8

　　現在是季夏，夏天的最後一個月，外頭正下著嚇人的磅礡大雨，吵醒了正在熟睡中的我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6ITMzMyz

　　現在是下午三點五十分。我戴起手錶，半睡半醒地走到廁所刷牙洗臉，過程中總低著頭，因為實在是太睏了，連嘴角的牙膏泡沫有沒有清掉都不知道就草草下樓。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H4L4cqpCH

　　這樣聽起來，我應該是個有點對生活不具積極性的人，對吧？不過，我現在倒還真的是個這樣的人，而且剛剛被吵醒，心情有點不明朗。

　　拿起了丟在床上的手機，我披上一件薄外套，邊滑邊走到樓下。

　　我到了客廳，向他們打了聲招呼，沒想到我那群還在大聲喧鬧的死黨們，一看到立刻迅速地安靜，且每個人都表情都傻愣住了。

　　我環顧了周遭一圈，並沒有什麼異樣。嗯……還是說是我的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嗎？難道是我剛剛牙膏沒清乾淨？

　　我打開手機的自拍相機，然後摸自己的臉幾下，確定也臉上也沒有沾上奇怪的東西，頂多也就是黑眼圈變得更重了而已。我又看向他們，他們的表情仍是沒有變化，一樣是傻愣地看著我，想不出個所以然的我眉頭皺了起來。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VJsyLNGm

　　唉，還是直接用問的比較快。

　　「欸……那個……你們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你看看這個。」其中一位比較高的朋友拿起了他的手機打開了一個畫面面向著我，他叫做王瑞德，我的同班同學兼死黨。

　　我抓抓頭髮，看不清楚畫面的我走到他的旁邊沙發，舒服地坐下去。

　　接著拿起沙發旁的水瓶，把水倒進我的杯子裡，睡起來總覺得特別容易口渴呢。

　　我喝的太急，還差點嗆到。喝完後，我將水杯輕輕放到桌上。

　　「你看看這個置物櫃。」

　　瑞德在他手機上滑了幾下，然後把他的手機畫面放在我眼前。

　　我仔細地看了看，那是學校裡的置物櫃，一個被信封塞滿的置物櫃，有些信塞不進去甚至還黏在把手上。

　　還有一些糖果、圍巾、餅乾、蛋糕之類的放在置物櫃的上方，遠遠看上去我還以為是個小祠堂，放滿了許多信徒的願望還有代替香油錢的禮品，看來這個置物櫃的主人一定是個大紅人。

　　後來，我發現上面有個姓名貼，於是我將他滑開放大。第一個字是張，弓長張，我也性張，還真巧，再看向第二個字，是藍，藍天白雲的藍，沒想到也有人的名字這麼特別。看向最後一個字時，突然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好似已經認識這三個字十幾年了。

　　張藍眺

　　上面那三個字就是我的名字。

　　但，乍看之下，應該不是我的櫃子。

　　可是，上面的名字卻是我的……？

　　「……我的？這是惡作劇吧？哈。」我半嘻笑回應瑞德，但心裡已經笑不出來。

　　「不是，我已經問過了。這就是你的櫃子。」瑞德在我的眼前晃了晃他的手機後，就把它收進口袋裡。

　　「……」我無語，腦袋立刻停止運轉。

　　「恭喜啊，我就說你遲早會變成學校的大紅人！」蘇翔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這位也是我的死黨兼同班同學。

　　爾後，我們吃完晚餐，將行李打包好就直接回台北去了。這是我們高一升高二暑假的最後一天，也就這麼在宜蘭的大雨中度過。

　　置物櫃的那件事，我也就這麼忘記了。

＊＊＊

　「窩粗門……了！」我嘴裡咬著熱騰騰的包子，話都沒講完就把大門闔上。

　　一如往常地，上學的路上我總會邊走邊吃著早餐，一手拿吃的一手拿喝的，雖然這樣很常造成我消化不良，但沒辦法，時間緊迫嘛！再不快點就要遲到了。

　　看看了手錶上的時間，距離上課還有8分鐘左右，我稍稍加快腳步，今天絕不能遲到。

　　還記得高一的時候，我大概有半個學期都是遲到被記點，這件事被老媽知道了後，整整唸了我將進一個月的時間，還差點被禁足，甚至連我的電腦都要沒收，於是我就發誓，我在這個學期絕不再遲到，而且就從新學期的第一天開始！

　　所謂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只不過今天還真挺熱的，才沒走幾步路就開始冒汗。

　　「嘿！藍調！」是蘇翔的聲音，他從路口的轉角處走出來，而另一頭瑞德也恰好出現了，我們三人漸漸走向路口的中央。

　　「欸，現在幾點了？還有多久上課？」才一碰面，瑞德就正經八百且急忙地問，這嚇壞了我跟蘇翔，沒想到一向沒在管上課時間的瑞德竟然問起了時間，似乎還有點喘。

　　「七點五十五分，還有五分鐘上課。怎了？平常你不都是八點半才會到學校嗎？」我看了看錶，回答。沒想到瑞德下一秒直接爆發，拳頭都快燒了起來。

　　「啊不就是那個風紀！媽的，我沒想到她會直接打給我媽欸！叫我媽提醒我今天開學不要遲到。這害我昨天回家被揍了一頓，搞得這學期不能再遲到！靠！」瑞德擺出一副無法置信的表情，然後指著他昨天被他老媽擰紅的耳朵。

　　「所以說你也是？」蘇翔驚訝地看著瑞德。

　　「不會吧，那瘋婆子也打電話到你家喔？」瑞德驚訝地把眼睛瞪得更大。

　　「不是她打的啦，是靚莫。唉……真服了她們倆。」蘇翔百般無奈地說。

　　蘇翔搖了搖頭，隨之將目光轉向我，對著我問：「那藍調你也……？」，我沒回答。我們三個相視而笑，趕緊打開步伐，繼續前進，繼續揮灑青春的汗水。

　　不好意思，活了十七年，從來不會有人提醒我上課不要遲到，除了我媽。

　　走著走，總算是看到了校門口，學生越來越多，在門口的一旁多出了些不曾看過的面孔，我猜應該是新生。

　　想當初我們三個也是這樣，為了美好的高中生活，不畏豔陽，流著汗水，帶著青春走進來，然後過了一年，豔陽還在，汗水還在，青春也在，但卻是為了出缺勤紀錄。

　　感覺上有點悲哀，我輕輕地嘆口氣走進校門。

　　但沒想到我前腳一踏進校園，原本校園裡青春洋溢的氛圍突然沉寂了下來，這個瞬間彷彿時間凝滯了一般，所有人的動作都立刻定格，而在我走了幾步後才漸漸恢復了原有熱鬧的感覺。

　　再走了幾步後，我開始覺得不太對勁，不知道是我自我感覺良好還是怎樣，總覺得隱約中有很多目光朝我射來，且越走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就越多，令我感到有點煩躁又不知所措。

　　曾經也有過這種感覺。

　　突然間，有兩隻手各按住我兩邊的肩膀，我回頭一看，是瑞德跟蘇翔。

　　「你注意到了吧？」蘇翔在我的肩膀上拍了兩下。

　　「氣氛好像有點不太一樣？」看來這並不是我自己自我感覺良好的錯覺。

　　「紅人就是不一樣！」蘇翔手搓搓下巴，一臉自信。

　　「不會吧！難道那個置物櫃的事是真的？」我滿臉狐疑。

　　「我跟蘇翔討論一下怎麼當你經紀人好了！」一旁的瑞德雙手則抱著胸，開始想東想西。

　　「啊？什麼鬼經紀人？你們別在旁邊風涼了」。

　　蘇翔看了看四周，然後用大拇指指向我斜後方正在聊天的一群人，要我去聽聽他們討論的內容，「欸！要不要去聽一下他們在說什麼。」

　　「白癡，才不要咧，要聽你不會自己去聽喔。」我翻了個白眼給蘇翔，但在跟他東拉西扯後，我還是跟他一起走了過去，唉。

　　只是當我靠近時，他們立刻停止了交談，於是我裝作路過慢慢離開，隔開一段距離後，他們又開始交談起來。

　　大多都是女生的聲音，機哩瓜啦的，內容聽不太清楚。但還是隱隱約約能聽到幾個字詞。

　　「帥！」、「他就是那個學長？」、「真的嗎？」、「本人？」、「好清秀」、「他叫什麼？」、「幾班？」

　　最後聽到的是我的小名，「他就是藍調學長？好帥！」。

　　一聽到最後那句，我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起來，甚至有點難為情，以前從沒遇過這種情況，這可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現在我的腦袋一片空白，腳步也不自覺地放慢了來，臉頰瞬間感到炙熱，接著手扶著額，幾滴汗就隨臉頰滑落。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此時，我眼前出現了個熟悉的身影，是警衛伯伯，臉上帶著親切的微笑向我走了過來，回神後的我便立刻禮貌性地點個頭回他一個微笑。沒想到，這個舉動好像喚起了一旁女生小小的尖叫聲。

　　「學……學長笑了耶！真的好帥！妳們快看！快看！」

　　「唉唷！妳小聲點啦，會被聽到啦！不過真的是名不虛傳耶！」

　　不好意思，我已經聽到了。

　　想必警衛伯伯也聽到了，他的表情呆滯了一下，然後環顧了周圍一圈，突然一個猛然的地身，出奇不意地對我大力地比了個讚，然後一句話都沒說就笑笑地走離我的視線。

　　哦……我已經不想去思考了。

　　離教學大樓越來越近，莫名地心跳越來越快，感覺得到看向我的目光變得更多，周圍的空氣好像準備開始躁動起來，搞得我越來越緊張。

　　不過，我仍裝作鎮定繼續前進。

　　「真的是藍學長！好帥！」沒想到聲音也隨著目光變多，也變得更大聲，我把頭壓得更低了。

　　再這樣下去，我還沒走到教室，可能就會先被這群人的目光給射死在地上。

　　在伴隨著人群的吵雜聲下，我終於走到了教學大樓前面。

　　我抬起頭，看了看我眼前的這棟建築物，隔了一個暑假，大樓還是一樣，有著潔白的牆。正當我心想著走進大樓裡應該能減少一些目光時，沒想到隱約聽到遠方人叫了我的小名，眼前立刻變成我陌生的戰場。

　　這是爆炸的信號。

　　「藍調……？」

　　完了。

　　我不知道是哪個人突然叫出我的小名，我只知道當他一說出這兩個字，就像連鎖反應一樣，直接傳到了教學大樓裡的同學耳裡，每個人瞬間都轉過身將目光轉移到我的身上來，不管是在聊天，還是路過，通通都朝我射來，甚至還把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依序覆誦我的小名。

　　此刻每個人，都在看著我。

　　我在教學大樓前停了下來，深呼吸一口氣，望向前方，卻覺得眼前的路好窄，兩旁滿滿的都是看著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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