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03
「流大哥，喝點薑茶。」
隗昕端了杯熱薑茶給對方，拿起還蓋在對方頭上的乾布，擦乾對方已經濕透的頭髮和背部。
「謝謝。」流莽喝了口薑茶暖身，「那女人也太過分，一見面就用武學把俺打到水裡去……」
「給我叫師父！」猛然一肘往他腦門上砸，姚憶海不理會痛到趴地的人，雙手又扣夾起對方的臉，「那你覺得為師親你一口如何？」
「感謝師父傳授武學……」流莽無奈，姚憶海這才放開對方，卻又摸著他的臉。
「我的天，久不見你還是這麼邋遢，年紀輕輕就一副老頭樣了，真是不像話，這樣怎麼娶媳婦？」
「師父不也一把年紀還沒嫁……」
扣碰！
「老娘都是被你這孽徒氣老的！再說，就要你負責我下半輩子！」姚憶海氣的揍了兩拳，流莽立刻乖乖跪地。
「這還請饒了弟子吧……」
「我給你做了新衣，去把衣服換了。」她指著一旁寢間命令，流莽只得乖乖聽從。
被指示留下的隗昕看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不過他總算明白為何來這兒前，流莽一說到要見到她就需要保護，原來秀坊女子也不全然都是溫柔可人的阿……
「你就是隗昕吧？」姚憶海喝了口茶後才看向人說，「那是真的銀髮與藍眼吧？果然如信上說的漂亮。」
「多謝姚姑娘稱讚……」隗昕面對稱讚還不太能習慣，畢竟以往會稱讚的人都是充滿令他噁心的慾望而說。
「叫我姚姊就好。不過初入江湖就跟到我這徒弟，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沒這回事，流大哥很照顧我們的。」
「真的？瞧你這麼漂亮，我還以為他會欺負你呢！」姚憶海笑了聲。
「呃……流大哥為人君子，不會這麼做的……」
「嗯……這倒也是。」姚憶海撇開視線一會兒笑道，「我那孽徒拐騙偷賭又愛打架，不過君子之風倒是根深蒂固。好吧！若他欺負了你，告訴我，我替你修理他！」
「師父只是想找藉口打我，別理她。」正好換上乾淨衣服的流莽出聲。
「喔，看起來挺好的。真不愧是我的手藝。」姚憶海沒有理他的話，走去打量著對方身上的衣服，「但似乎有些小……是不是你胖啦？」
「胖？！這是壯好嗎？老子一身肌肉都沒看到，師父妳果然沒眼力。」流莽將手臂弓起來拍了幾下。
「你這嘴是欠抽嗎？快站好我瞧瞧，有空幫你修！」
見姚憶海嘴上雖處處罵，但行為舉止卻明顯看出對流莽的關愛，流莽也是一副無奈卻老實聽話的樣子，隗昕不由得為這奇怪的師徒關係感到有趣一笑，卻也感到莫名的難受。2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auZWHn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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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差不多，我得去教曲了。你們倆快出去。」姚憶海說著將兩人趕出房間，自己抱來一張褐色琵琶走出。
「姚姊教琵琶？好厲害。」隗昕好奇看去。
「多謝。」姚憶海笑著，領著兩人往前走，「七秀坊的弟子都會樂器，會選一、兩樣喜歡的樂器練，自然，若都喜歡都練的人也有。我喜歡琵琶的聲音，便專學琵琶的樂曲。糖糖還小，抱不動這樣大的樂器，目前學塤，不過他似乎不太喜歡這種太低沉的聲音。」
「糖糖看起來比較適合彈箏之類的。」看姚憶海無奈苦笑，隗昕跟著笑道，「姚姊，我能去看你教琵琶嗎？」
「當然。對了，莽徒。」姚憶海似乎想到什麼，對著沉默的流莽看去，「你託付製作的琴已製好，待會兒不如試試看吧？」
「咦？」流莽愣了下，「不了，師父在授課怎能打擾？且俺這身裝扮根本不搭……」
「哎，你與樂器不搭咱們坊間姊妹早知道了，但你久沒彈奏，不怕技藝生疏嗎？」
「又用不到。」安靜會兒，流莽拿起打狗棒在自己肩上敲兩下，「俺是丐幫，哪需街頭賣藝？」
「好吧。」姚憶海似乎明白什麼，應了一聲後便不再開口。
隗昕從兩人之間的氣氛看出兩人似乎在隱瞞他什麼，不免覺得心裡一絞痛。
「我想聽。」他伸手抓住流莽的衣角，「我想聽流大哥彈琴，行嗎？」
流莽似乎有些訝異，「為何這麼突然？」
「因為……因為我不知道。」隗昕的氣勢突然減了許多，「我跟著流大哥也有三個月了，卻到現在才知道流大哥會彈琴。且若是出了這七秀坊，想必也很難有機會看到流大哥彈琴，所以……若是不行也不勉強，這只是我突發奇想罷了。」說著說著，越覺得自己似乎太越矩了些，或許對方是因為不喜歡彈奏樂器才拒絕，自己這麼不知好歹，肯定會被對方厭惡。
剛被放開的手移到他低下的後腦上方，輕輕一落，「好吧。」
「咦？」隗昕猛然抬起頭，只見對方一臉似乎不好意思的微笑。
「若你想聽，我彈便是。但已許久沒練，或許不甚好聽。」
頓時，隗昕感到身子一陣輕快，心中的鬱悶莫名又消失了不少，他開心咧笑。
「沒事兒，反正我也不太懂，肯定聽不出來的。」
一聽，流莽失笑，「不懂還聽啥呀？做個樣子你便滿足了吧？」
「不不，我是真想聽流大哥彈琴。若、若哪不懂，我可以學阿，流大哥你教我吧！」
「要收學費喔。」
「我沒錢……」
「那不教囉！」
「流大哥小氣。」
「老子就是小氣。」
流莽理直氣壯地回，隗昕雖有些抱怨，但開心居多，便也不追究，依然跟在人旁邊。
姚憶海抱著琵琶，靜靜看著打鬧的兩人。2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2oxA9D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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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下，女子纖細的手滑過琵琶的弦，猶如柔風掠過，輕快、流暢。另一邊男人的手撫上琴弦，粗曠外表的雙手撥弄纖細的弦線，彈奏出一聲聲有力的琴聲，音略低，卻不比琵琶遜色。宛如落在水面上的花瓣，漾起一圈圈漣漪，令隗昕看著出神、聽得入迷。
避免讓底下第一次見到的七秀師妹們嚇到，姚憶海還是找來一件土色外袍讓流莽將就穿上，流莽抱怨個半天，但還是聽話穿上演奏。看著與平日不太一樣的人，隗昕感到一陣寂涼。
明明在外人看來，他與流莽的關係最親密，但他卻連對方會對聯彈琴的事情都不知道。雖然也可說他們認識不過三個月，不比他人好幾年的交情，自然不熟，但這只會讓他感到更多的寂寞。
一首曲子並沒有多長的時間，他卻感覺過了好幾個時辰般長久，回神看向坐在琴前、連雲幕遮都沒拿下的男人，微微一愣，有些匆忙地站起身。
「哇啊！彈得好棒！」
「許久沒聽過如此和諧的合奏！」
「姚姊姊、流公子，你們果然是天作之合。」
突然爆出女子們的稱讚拍手聲，原本靜靜傾聽的弟子們都衝上去圍著兩人，就連一旁路過經過的人也都停下腳步，走近圍觀。
姚憶海似乎早習慣這場面，一副得意的樣子，「自然，我這徒兒從小教到大，要是沒這好音色，早讓我扒掉一層皮！」
「就是。」流莽邊說邊拿起放在一旁的茶水，「看看師父多殘暴，俺都快被扒到血肉見骨……疼疼疼！」話沒說完，姚憶海就伸來一隻手，擰著那張滿是鬍渣的臉。
「我可是在稱讚你，你倒是在那兒趁亂抹黑什麼？」
「弟子也是跟著附和而已阿……」
「還敢頂嘴？嗯？啥？」鬆開手抓起劍想朝對方一陣修理，卻沒想流莽似乎抓了什麼東西，雙手伸直著擋在兩人中間，姚憶海頓時不解。
「抱、抱歉……」隗昕連忙現身以免對方直接砍到他身上，「還請冷靜下來……」
「就是阿，師父人美心善，應該不會濫打無辜。」流莽靠在隗昕手臂旁，依然是拿人當盾牌的樣子。
「你、你這孽徒油嘴滑舌，還這麼厚臉皮的拿外人當擋箭牌，一個大男人有點擔當好嗎？！」姚憶海雖毒舌幾句，但心裡還是因為對方讚美而有些不好意思。
「師父你這話可就錯了，昕兒才不是外人。」眾人一愣，隗昕也還沒從震驚中反應，被人一把抱進懷裡，「俺可是昕兒的男人。」
此話一出，全場一凍，隗昕趕緊回神，想拉開對方手臂。
「流大哥，別在大家面前這樣……」
「嗯？有何不可？你不是也說喜歡老子的嗎？要不，現在就在這裡……」
「是說過，但……不不不，流大哥你也冷靜點阿！！」隗昕羞的連連搖頭，雙手趕緊抓住對方想靠近他的臉阻止。
「姚老師，叔叔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們要親親嗎？」在場還有幾個不懂情事的小姑娘天真發問。
「沒有沒有！姚姊，救命啊……」隗昕實在沒輒，只好轉投靠在場唯一能制住流莽的人。
姚憶海原本被震驚的魂都沒了，但行俠仗義的熱血在隗昕的呼叫下覺醒，停在半空的劍柄立刻往流莽腦袋上砸。
「別在大庭廣眾下做這等事！你這色徒！！」
「呃阿！！！」2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PJuOGS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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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莽哥哥就被痛扁一番？」
淨鵲拿著濕毛巾，往對方臉上瘀青的地方推揉。流莽悶哼一聲，但沒阻止對方和雪綿糖幫他療傷的動作。
「誰讓你得意忘形？」一旁與淨湖一同喝茶旁觀的赤霜說，「我看那個明教的不像你如此厚臉皮，如此一鬧，若是我也是同樣選擇。」
「切，一個個都這樣，唉…老子真可憐。」
「說起來，隗弟呢？」淨湖四處看了看，卻沒看到人影。
「阿，因為師父揮劍不小心劃破他衣服，師父帶他去房裡縫補。」
「沒事吧？」
「沒事，師父雖粗暴，但也不是見人就打，所有徒弟裡也就只揍俺這徒弟而已……」流莽越說越小聲，直盯著還在替他冷敷推瘀青的淨鵲。
「怎了？」淨鵲注意到對方似乎在看著自己，不免困惑，對方伸手在她小腦袋上輕拍幾下。
「總覺得女人各種不便，如今一看，真慶幸你是女人。」
「啥意思？」
早明白流莽對淨鵲沒有遐想之意，但也因此令淨鵲和淨湖更加困惑不解，倒是雪綿糖和赤霜看著淨鵲一會兒，露出明白的苦笑。2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kY33sacv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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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在姚憶海的寢室，姚憶海將縫線咬斷，甩了甩衣褲看了看。
「好，這樣就行了。隗昕，拿去吧！」
「多謝姚姊。」
躲在屏風後的隗昕接過扔來的衣褲，姚憶海也收拾自己的縫紉工具。
「抱歉，我原本以為你是女人，便沒有在意，剛剛一看你果真是男人，真是抱歉阿。」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
「說的也是。」姚憶海邊說邊將縫紉盒放到櫃子上，「如此不同於女人的美，不論男女都會看得入迷，甚至著魔，尤其是對女人反感的流莽來說，更是一大吸引力……」
「咦？」另一邊還沒將頭髮從衣服裡拉出的隗昕猛然一愣，下意識抽出放在一旁的彎刀，往屏風揮去。
鏗！2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hiQygBSB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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