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英香】BLAME - 第一章

二零一四年三月十九日，香港。

對著話筒說話時的空虛感，總比無法交談要好。

「妳還好嗎？灣。」我握著智能手機，坐在正播放著台灣新聞的電視前，跟在電話另一邊的少女道。

她這樣回答：「是小香嗎？抱歉，剛才實在太混亂了，我未能看到來電顯示就接聽了。」

混亂。

「我看到新聞了。因為擔心妳才致電給妳。」我注視電視螢幕道：「始終對方是先生。」

她笑了一笑，我深信那是一道懷著痛苦的笑容：

「不用擔心啊！這點小事不會把我打敗的！而且對方只是老師罷了，根本沒什麼大不了。」

沒什麼大不了。

灣就是這樣的少女：樂觀、堅強又勇敢。對比起來，總是主張「和平抗議」的我還真是一點用也沒有：既無法拯救他人，也無法拯救自己……

我到底在做什麼呢？

我握緊手機道：「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就告訴我，我會盡自己所能幫忙的。」

她好像相當驚訝：「小香？」

「雖然不希望妳勉強自己，但是妳千萬別放棄啊，灣。」我道：「為了更自由的未來，請爭取到底。」

手機內傳來了半晌的沉默後，她終於笑著回答：

「謝謝你。我不會放棄的。因為自己的事情，除了自己之外就無人能幫忙了。」

我呆住，覺得胸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般：好痛。

手機內的她繼續笑說著，但這次我聽到了笑聲之中混雜了傷心的淚聲：「事情完了後，你要來我家喝珍珠奶茶啊！當作慶祝啊……奇怪了，為什麼眼睛會流出水來呢……」

啊，這就是灣啊。「嗯，我知道了。」我回答：「妳一定會成功的，那時候記得請我喝奶茶啊。」

「欸！」她大喊過後，笑聲又回復正常了：「為什麼不是你請客啊？你是來慶祝我的成功吧？」

「香港是升職的人請客啊。」我回答：「妳那邊不是這樣的嗎？」

「你那是什麼歪理啊！這件事根本沒有被規定的吧──」

「小香？」一把熟悉的聲音此時從背後響起，打斷了我與灣的對話，打斷了我倆在嚴肅過後的閒談。我轉身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紅色馬褂、白色褲子的男人出現在眼前。他那頭長長的墨棕色頭髮束成了一條小辮子，那棕色的瞳眸流露出驚愕的神情，就像知道了我正在跟誰談話一樣，令我全身顫抖起來，不禁叫喚出一個詞彙：「先生……」

灣聽見我的說話後便急著掛線，「喀」的一聲，世界馬上只剩下我和先生──王耀。

是那個雖然非常溫柔，但現在卻讓灣痛苦著的男人。

「你在跟誰談電話呢阿魯？」先生把兩個裝滿東西的紙袋放在電視機旁的飯桌上，我猜那些是食物：「我想跟你一起吃午飯，但你看到我後卻一臉震驚，真讓我傷心啊阿魯……」

「只是朋友罷了。」我苦笑，希望我的想法只是自己的妄想：「先生是什麼時候來到我家？我都沒聽見你的開門聲。」

先生微笑，在其中一個袋子中取出了雞蛋和牛肉：「你太專注於談電話了啊。我來到的時候你正在說：『香港是升職的人請客啊』，有誰要升職了嗎阿魯？」

我嚥了一口口水，決定要在敷衍後轉移話題：

「只是跟朋友開玩笑啊。先生帶來了什麼？那些食材是在哪裡購入？如果是你家的話我不會吃啊。」

「真過分啊阿魯！」先生鼓起雙腮，生氣地喊：「我才不會讓你吃會爆炸的雞蛋或假牛肉啊阿魯！」

我盡可能木無表情地回應：「我沒有說過那些是『會爆炸的雞蛋或假牛肉』啊。」

先生愣了片刻，然後一邊把食材搬進廚房，一邊不滿地發出「哼哼」聲。而當他真的進入了廚房後，我才鬆了口氣，為成功轉移話題而感到高興──

「灣現在怎樣了？」

我頓時停住動作，慢慢地轉向廚房內的先生，只見他一邊舉起刀子，一邊背向我問：「她還好嗎阿魯？」

他知道。

我蹙眉：「為什麼要問我？你做了什麼，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他沉默，開始切肉。

我注視他的背影道：「先生，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吧？」

「為什麼在你們的眼中，我好像做了一些傷天害理的事啊阿魯。」他回答：「我只是給她一個機會，讓她擁有更多資金及力量去取得更美好的未來啊。你們這些後輩都無法理解，真讓我頭疼啊阿魯。」

這次換來了我的沉默，我為自己曾經相信了他的話而感到難受……

不過，現在的我變成這個模樣，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是我的責任。

「因為自己的事情，除了自己之外就無人能幫忙了。」

灣的聲音在心中泛起了漣漪，我則在心裡回應了一句「我知道的」。而亦因為我知道，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打算向他求助……可是，明明從來都沒有打算過，但為什麼我在這時候會想起了他？如果是他的話，大概早就找到這些甜點裡頭的毒藥吧？啊。

我真沒用啊。明明曾經跟他一起待了一百五十五年，但為什麼我還是什麼都學不了呢？

亞瑟先生，你現在又在哪裡呢？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手機在此時響起，我往手上的它看去──

來電顯示為「亞瑟先生」。

「為什麼……」我嚇得無法思考，嘴巴吐出了此話，不明白為何他會在這時候打過來：現在的英國還是深夜時分吧？而且我倆已經有數月沒有見面啊。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來電？

手機仍然作響，鈴聲響遍我的家，立時就引起了正在燒飯的先生注意，可是我的手指依然因為猶豫而動彈不得。至於讓我如此的原因，第一是由於先生就在旁邊。我知道他很討厭我跟亞瑟先生聯絡，一直都希望我能夠完全與他斷絕關係，只不過由於我的關係與國際擁有密切的聯繫，所以他無法下達「禁制令」。而第二個原因，則是由於我不知道如今的自己還可以跟亞瑟先生說什麼……

我現在變成這個模樣，被「蝗蟲」入侵、被「外人」瓜分經濟利潤、把亞瑟先生所留給我的東西都毀掉……一切一切都是因為我的沒用而致。這樣的我到底還可以跟他說些什麼呢？

向他求助？還是聆聽他的聲音，然後笑著說謊，表示我還活得好好嗎？

很痛苦。

卻依然……很想你。

如果可以拋開一切來見你的話，你說多好呢？

終於，我按下了接聽的按鈕，把手機放在耳邊。可是，就在我將要說話之際，「喀」的一聲突然傳來，那邊無情地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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