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滿心酸楚,莫亦晴默默聽著秦紹桓敘述著過去他與”莫司擎”的種種。
“……從莫司擎來到天機谷後,轉眼間,已過十年……”
光陰如流雲般飛逝,莫司擎十四歲了。。
此時正是早秋七月,天氣很是涼爽,秦紹桓與莫司擎正在天機谷前的藥園採藥,卻看到藥園外,一道竹青色,背著一柄長劍的身影正朝內院走去。
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莫司擎驚喜莫名。
“是青柳師叔呢!師——叔——!"他一邊喊著,一邊奔向青柳真人。
青柳真人年約三十五、六歲,長得高高的,身材不胖也不瘦,英俊的橢圓臉看起來和藹可親,性格極為爽朗不拘。
他與青嵩真人俱師從目前聖山掌門人普世真人門下,普世真人共收徒二十七人,他的徒弟滿二十時,普世真人會在及冠之時賜字,出家者以青為名,如青嵩,青風,青柳等。在家者以清為名,如君清,皓清等。若是在家者想出家了怎辦?簡單,倒過來,去個水便是。
青柳真人在普世真人門下排行二十二,年紀算是小的,但因青嵩真人乃是大師兄,也常代師教授眾師弟妹,因此青柳真人與青嵩真人感情甚篤,每年都會來訪一次。
莫司擎飛奔到青柳真人前,才剛到離他三步遠處,便跌了一跤,幸而草地甚厚,亦無石頭,青柳真人忙上前扶起他。
見莫司擎迅速爬起,拍著身上的灰塵,似乎沒事,青柳真人才鬆了一口氣。
他看著面前快要滿十五歲的小少年,只見他個子纖小,身材瘦弱,一張小小瓜子臉上有雙大大的杏眼,唇紅齒白,幸好他一雙劍眉讓他少了些女氣,眉宇之間便多了幾分與他父親肖似的英氣,否則還真容易被誤認為是個女孩兒。
“小司擎沒有摔傷吧?” 青柳真人調侃道: “太想見到師叔了是嗎?一年不見,小司擎還是老樣子,常常跌跤啊!”
莫司擎嘟著嘴道:“師叔不要笑我嘛!”
“好好,不笑你。” 青柳真人望著莫司擎幾乎沒長高的個子,皺眉道:”怎麼一年沒見,小司擎一點都沒長高,還是只到師叔胸口?是不是又只吃果子和糕點,沒好好用膳,嗯?”
“我有乖乖用膳!” 莫司擎抗議。”真的,每天的飯菜都有吃!”
只是不一定吃完,這句話莫司擎可不敢說。
“對對,你有用膳,只是烤的不吃、辣的不吃、硬的不吃、太乾的不吃、太焦的不吃、太油的不吃、不新鮮的不吃、不夠熟的不吃、太爛的也不吃罷了!”
秦紹桓剛巧走到這兒,聽見莫司擎的話,他搬著手指一樣一樣數著,跟師叔告狀。
”師叔你都不知道,為了安排小五的菜單,大師兄每天都在發愁,盯著菜單的時間都快比他練劍的時間還要長啦!”
因莫司擎小時候中過毒,又生了重病,傷了根本,身體較弱,青嵩真人特別交代大徒弟,得替小徒弟另外安排膳食,因此從小到大,莫司擎每餐的膳食都是藍宇玹絞盡腦汁精心調配的。
“喝!居然這等挑食?怪不得小傢伙身高只有五尺二(約一米五六),瞧瞧你的師兄們長得多高壯!個個跟師叔一樣,至少都有六尺(一米八)高,你卻還是像根豆芽菜似的!”
“唔,我還不到十五歲,還會長高的啦!” 莫司擎噘著嘴抗議,續道:”而且我才不挑食呢!只是吃烤的、辣的、焦的我會上火喉嚨痛,硬的讓我咬得腮幫子生疼,太油的吃了不舒服,不新鮮的,不夠熟的吃了會拉肚子……”他滿臉委屈的數著,最後脹紅著臉說了一句:”太爛的東西很難吃啦!”
“還說不挑食!這次師叔帶的松子桂花糕不許你吃了!” 青柳真人揚揚手上的包袱,逗著小師侄。
每次青柳真人到來,都會為莫司擎和眾人帶來一些小玩意兒,知道莫司擎喜愛糕點後,青柳真人每次必定會帶來美味無比的糕點給莫司擎吃。
聽到這次他最愛的松子桂花糕居然不許他吃,莫司擎扁起小嘴,水漉漉的大眼哀怨地望著青柳真人。”真的不給我吃啊?”
“逗你的呢!”青柳真人將松子桂花糕遞給他。”別貪嘴,一次只許吃一塊喔!”
“嗯。”莫司擎眼睛發亮,歡快地點頭。”咦,往年師叔不是都暮秋來麼?怎麼今年提早兩個月,初秋就來了[l1] ?”
“今年又到了聖山大會的時候,師叔是來帶你們一同前往的。” 青柳真人捏捏莫司擎的鼻子。
“聖山大會?那是什麼?” 莫司擎狐疑地問。
“你師父沒告訴過你們?這可是咱們聖山最熱鬧的大事之一呢!”青柳真人道。
見莫司擎和秦紹桓一臉茫然,便知青嵩真人真的沒提過這件事,青柳真人只好為他倆解釋:”咱們聖山是祖師爺聖華真人所建立,當年這青山大陸是祖師爺與聖祖共同打下的天下,祖師爺淡泊名利,在青山王朝穩定後,便向聖祖辭行,只跟聖祖討了一塊清修之地,便是如今的聖山區域。”
莫司擎曾看過輿圖,知道聖山區域極大,嘆道:”哇啊!聖山區域很大啊!面積與一小國也差不了多少,聖祖竟就這樣給了祖師爺清修!”
青柳真人道:”別看聖山面積大,其中有一半土地俱是天權山脈及玉衡山脈,高山險峻,其實也住不了人,餘下一半才是能夠住人之處呢!”
秦紹桓道:”可光那一半的面積,也有鄰國靈樨的六分之一大了,算算至少也能住上數百萬人口了呢!”
青柳真人道:”沒錯!但咱們聖山涵蓋的面積可不止聖山區域,這片土地上的七星山脈,那也都是咱們聖山所有,其上的產物,物資等收入,俱是咱們聖山資產。”
秦紹桓驚嘆,”哇!那咱們聖山定不缺銀錢。”
青柳真人道:”當然,我們聖山可是自給自足,從不收供養的呢!但祖師爺之所以向聖祖討要這些區域,並非為了銀錢,而是為了守護這整片大陸。因七星山脈乃是整個青山大陸的龍脈,需得好好守護,萬不能遭受破壞,否則青山大陸必定再度遭逢危機。祖師爺與聖祖乃生死之交,又一同打下這片天地,對這兒懷有深刻的感情,這才立誓要守護這片土地。否則咱們祖師爺淡泊名利,早就不問世事,一心修道,何必要這些產業?因此,這些產物所得之收入,每年俱列成冊,五成歸咱們聖山所有,作為各方經營並濟弱扶貧之用,其餘五成則為七國作育英才費用。”
青柳真人停了停,見兩位師侄仍呆呆地望著他,便繼續不厭其煩地為師侄們解答:”咱們聖山分成內部弟子及外部弟子,外部弟子如你們,是由掌門人應許,能夠駐守在外自行收徒的門人教導,內部弟子則是聖山的居民家中子侄,或是聖山各學者及尊者的親人就讀,分成文學、武學、農業、工部、醫藥、數理、藝術及天文等八大學院,各國若有想要培育的人才,也可將人才送來,交由聖山培育,無論是內部弟子或外部弟子,只要通過考核,便能畢業。這些人大部分都會成為各大國爭相聘用的主力官員,除了為官之外,亦可選擇留在聖山,修行、任教或是貢獻自己所長,均由自己決定。而聖山大會,便是為考核弟子,及讓內、外部弟子交流之用。”
秦紹桓問道:” 內部弟子及外部弟子到底是如何考核、交流呢?師叔你快告訴我們!”
青柳真人笑道:”別急,師叔這不就要說了麼!咱們聖山大會每十年舉辦一次,為期三個月,通常在仲秋到冬初舉辦,取秋後豐收之意,聖山舉辦聖山大會之處,溫泉豐富,又有地火,氣候較平常之處溫暖,倒是不怕下雪。到了現今,每次俱有數萬名年滿十四到二十五歲的內、外弟子一同參加,大會期間,不分內外弟子均一同上課。上午的課是依照八大學院分類,進行大講堂的講演,學生可依照自己的興趣參加,課後會進行問卷評分,下午則是專科教育,又分成小班團體課及個別傳授課程,評分交由授課老師評定。最後,八大學院會在內部弟子及外部弟子中,各評選出五十名的優秀學生,共合計八百名,給予獎勵。這八百名弟子不但可獲得豐厚獎勵,且前途都不可限量,凡成為前五十名弟子,都大有機會成為將來的聖山尊者,能夠在聖山或在外任教,作育英才。”
“哇!好棒啊!” 莫司擎十分嚮往,隨即又想到一個問題,便充滿企盼地問著:”青柳師叔,那我爹娘出關了嗎?這次的聖山大會,他們會參加嗎?”
莫司擎的雙親皆是聖山門人,與青嵩真人是同輩。由於夫妻二人需長期在深山閉關修練,不能兼顧年幼的小司擎,因此才將他送到天機谷,讓青嵩真人代為照顧,這十年來,雙親未曾出關,莫司擎自是想念。
“十年沒有見過爹娘,我都忘了他們長什麼模樣了……”莫司擎表情落寞,眼眶漸漸紅了。
他含著眼淚問青柳真人:”我爹娘是不是不喜歡我,才把我送得遠遠的?連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我?上次三師兄帶回來的話本裡,男角兒就是因為被撿來之後,他的養父母又生了弟妹,因此對他越來越不喜,他才被送到很遠的地方呢……該不會我也跟那男角兒一樣是被撿來的吧?”
“小司擎乖,你爹娘很疼愛你的,他們也很記掛你,再等一兩年,他們應該就會出關了,到時你們一家人就能夠團聚了,嗯?”
青柳真人想了想,再補一句:”師叔可以保證你是你爹娘親生的,師叔還去喝過你的滿月酒呢!”
“那我會不會是被掉包的?有一本話本是說女角兒出生後就被仇家偷換,過了周歲以後,爹娘察覺她跟他們越長越不像,心下懷疑,就開始疏遠她……”
“我的老天,你的小腦袋都裝著什麼啊!”青柳真人抹汗。“那是話本啊!都是杜撰的,當不得真啊!”
青柳真人轉頭怒瞪元兇:“紹桓啊,我說你都給小司擎看什麼奇怪的東西?我要告訴你師父,讓他好好處理處理!”
“啊!師叔不要啊!” 秦紹桓哀嚎。”被師父知道,我就完蛋了,一定會被這樣、這樣和那樣、那樣的……師叔您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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