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絲子】 - 鵲巢鳩佔……2

　　直自橫乾坤，凋落奪顏色，閱禮崇詩記當時，卻是冰河闊……

　　十二月初十六，尾禡，德義隆上上下下都忙碌於禡祭，每年尾禡本來就很忙碌，今年更是新任大掌櫃的執掌大典，所以更是不容有失。

　　「孫大掌櫃……孫大掌櫃？」神遊間，又是下僕的叫嚷，把寶誠拉回現實。

　　「嗯。」將目光轉向小僕，在他身後的門簾，隱約看到了方才心心念念的伊人。

　　「予姪少……」自從陳四死後，下僕們都不知道要如何應對予先，特別在寶誠面前，更是尷尬不已似的。

　　「讓他進來吧，咱們沒有那麼見外。」落落大方，正是寶誠的個人魅力所在。

　　予先推門進去賬房裡，與寶誠四目交投，「寶賢兄，今日予先前來，是要向你辭行的。」

　　寶誠也沒有覺得意外，因為先前幾日，他已察覺到予先帶着絲蘿或福泉四處打點行程，完全是要出遠門的姿態：「賢兄咱，有什麼可以為你做的呢？」

　　「予先已為自己作好準備，就是……」寶誠站到予先身後，輕輕長指滑過肩膀：「賢弟放心，師母和德義隆我都會負責到底的。」

　　此話一出，予先噘着嘴唇，之後做出一件寶誠意想不到的事......

　　予先用力握住寶誠手臂，把蒼白的嘴唇湊近他耳邊：｛殺人越店，鵲巢鳩佔，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輕易取信於天下人，但我所有事都看在眼裡……｝不，予先沒有衝動說出這句話，今日還不是時候……

　　「寶賢兄，萬事交付於你了！」1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mawhzdNWT

一閃而逝的殺意又怎逃得過猰貐托生的寶誠雙眼，但他全不在意，因為陳予先是不可能逃過，他今日早已布置好的棋局之中。

　　南城渡頭上，絲蘿正在等候予先和福泉前來會合。

　　「嗯，先！福泉叔呢？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過來？」一臉天真的絲蘿，見到身穿紅衣的予先到來自然牽手，隨即心生疑惑：「先，你的行裝呢？」

　　予先咧嘴笑說：「當陳予先真幸福，受盡眾人萬千愛護……」

　　聽到此話，絲蘿嚇得瞠目結舌，連退數步，差一點兒就掉落海中，因為這個予先是頂着女子嗓音的，

　　「逃跑？」假予先伸出右手五指，幾乎同時絲蘿已被五指所化成的樹根綁住，

　　生死關頭右邊身體泛起奇異綠光，綁住她的樹根立即被消蝕殆盡：「哎！要顯露出來了嗎？小妖精！」

　　假予先雖然右手生痛，但嘴角卻展示出詭笑的弧度，雙眼妖嬈透眸暗泛紅光。

　　「呀！！！」

　　另一方面，因為從先前的樹根裡吸收了大量仙氣，絲蘿右邊身不同部分竟長出許許多多的菟絲子，連頭髮也有大半化為嫩綠。

　　而且一直沒法想起來，兩年多前花船大火時，失足掉到海底之後的一段空白時間，也似走馬燈一樣，湧入腦海中。

　　隨此之外還有一大堆不屬於絲蘿的記憶塞滿腦子裡，令絲蘿當場暈倒。

　　「果然不出真君所料，呵呵…呵…」當古綺紅散去“親朧”，現出原貌。

　　渡頭剛巧有一艘大船泊岸，船上大幅黑色帆布繡上金色「漕」字的旌旗。

　　「呵呵呵……奴家早已急不及待喇！」她的舌尖靈巧地舐著嘴角上的硃砂，雙眼彎出閃爍的弧度，遠目於大船甲板之上的一個男人。

　　「予先，怎麼突然急忙要走？」四嬸面容消瘦，早已不似半年之前的雍容華貴。

　　「嬸嬸放心，予先辦完事就會回來看你。」其實予先是想去一趟通洲查探四叔之死，同時誓要抽出所有黑手，還陳家一個公道。

　　「小子，我們可以出發啦！小毛和我都已經急不及待要走喇！」福泉叫嚷着予先。

　　「嬸嬸，保重……」予先告別四嬸，向着福泉方向走去，四嬸也只好揮手告別……

　　倏然予先一愣，一大群人馬，看上去最少有五十之數，每個都穿著整齊深藍色的水師服飾，一望而知他們是：“漕幫”。

　　予先握緊拳頭，望着眾人中央坐着一對四人抬竹轎子的一男一女，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莫名火攻心，因為他已知道，男的那個正是陳家仇人、曹鯤……

　　「曹會長，寶誠有失遠迎……」他果然是曹鯤，孫寶誠竟然公然招待德義隆的大仇人？予先還有需要去通洲嗎？眼前一切不就已經說明所有事實嗎？

　　「寶大掌櫃，門面話不多說了，今日咱曹某人是來恭賀你，正式執掌德義隆這個大寶號啲……嘿嘿嘿……」曹鯤雖是年過半百，但看上去仍然炯炯有神，而且說起話來嗓門極大。

　　「會長實在客氣，請到內堂入坐吧！」予先見到低聲下氣的孫寶誠，已經覺得噁心至極，連一刻都不想再待於這個今非昔比的地方。

　　「且慢，誠世姪，我預備予一份厚禮，特別送來賀你榮升的……綺紅快叫人把那傢伙拿出來。」剛才大竹轎上的女人竟然就是古綺紅。

　　古綺紅再向漕幫下人比劃幾下，就見到他們推出一個被木頭車盛載的大鐵籠，鐵籠四面都有大麻布覆蓋住，完全看不到裡面裝載了什麼。

　　「會長，這是什麼意思呢？」寶誠實則是呆裡撒奸，看他連一貫的真誠笑容都收斂起來，就知道他早已知悉一切。

　　而本來想離開的予先突然停步，「小子，別看喇……咱們」予先沒有聽到福泉的嗓音，因為他已心緒不寧起來，而且左臂還開始痛苦難堪竄進心頭，這感覺如沒有錯的話……

　　「曹某知道你們近日家宅不寧，實在是有妖孽作祟，所以……」一手拉開大麻布，大鐵籠內是已變半人半妖的絲蘿，再細看一下更發現她已被打得體無完膚，全身都有被鞭打所致的傷，上身連衣服都沒有，但正因為被脫去上衣，才更清楚看見----

　　絲蘿右邊身全部長滿菟絲子，由頭髮到腳趾，那右半邊身都是一副花妖的模樣。

　　「啊！」

　　予先發了狂似的衝過去，他有生以來從未見過如此慘狀，更何況面前這個就是他的絲蘿！

　　「啊……絲蘿！」「小丫頭？」

予先和福泉還未走近鐵籠，已有人下出一道命令阻止他們，

　　「左右，把他們兩人拿下！」曹鯤用看螻蟻的眼神，瞧了予、福二人一眼。

　　儘管連翻衝突，或任憑予先們竭力叫喊，籠中絲蘿依然不聞不問，全因她口裡封着的一夥如意球在一直作怪，這夥如意球的功效是將人全身氣穴封閉，所以絲蘿已不能感受到外界任何事物。

　　「寶掌櫃，妖魔鬼怪就交給你了，要怎處置相信你已經早有定奪！」陳府上下見到絲蘿妖相時，就一直開始議論紛紛。

　　其中寶誠安插的下人，更四處散播害死陳四及允逸一家失蹤的事，都是絲蘿這隻妖孽作祟的鬼扯來妖言惑眾。

　　「我，作為德義隆的大掌櫃，今日為大家拿一個主意！」寶誠向着眾人豎起一指，一臉嚴肅，

　　「啊！！！！！」予先和福泉都已被漕幫人馬死死按在地上，彈動不得，予先更加是聲嘶力竭的拼命反抗，要出動四個大漢才能把他控制下來。

　　寶誠一步一步行近大鐵籠，看了絲蘿一眼，一個充滿仇恨的眼神：「醜陋的妖孽，你附身在我朋友身邊，殺我恩師，害我德義隆……」

絲蘿還是全無知覺被綁在籠內。

　　「燒！」

　　寶誠握住拳頭，用力揮舞。

　　「燒！」「燒！」「燒！」

　　所有人都似中了迷惑，連四嬸也如瘋如狂不停叫嚷，燒、燒、燒！

　　「放開絲蘿啊…你這個欺師滅祖的畜牲！」

聽到予先對自己的叫罵，寶誠皺了下眉頭…………心裡卻更來狠勁：｛沉絲蘿今日要你非死不可。｝

　　可笑是前堂竟已預備一座粗柴枝搭建而成的火刑架，所有事都是老早安排好，但所有人都在配合着孫寶誠。

　　曹鯤和古綺紅冷眼看戲，予先、福泉被漕幫扣押着，德義隆上下已被孫寶誠蠱惑而迷失理性。

　　在這情況下，絲蘿已被吊上刑架。

　　「點！」

　　「點！」「點！」「點！」

　　寶誠一聲命令，火刑架四面立即火光熊熊，因為柴枝隔夜前已浸過銅油，就算天降大雨，也難消滅大火，可見謀劃之人城府極深，

　　絲蘿右半邊身很快已被火燒起，頓時變成大半個火人，予先左臂痛入心胶，就似自己也被火燒一樣，看來天意已定，兩人只有面臨永別……

　　「妖孽！住手！」

　　雲中仙童駕御白蓮從天而降。

　　「可怒也！」

　　手持荷葉一扇，火刑架上的火不止被吹熄，甚至乎整個架被一下摧毀，力量之巨，可見一斑。

　　絲蘿雖然也被殃及拋到地上一旁，但總比被活活燒死要好。

餘下的火苗，德義隆門人很快已用濕麻布撲滅，可見寶誠事先角方角面都有預備周全。

　　「猰貐病貓，你這隻鵲巢鳩佔的臭蛤蚧，跟你師傅老妖怪一樣噁心，居然夠膽在本大仙徒弟老家的祖業上作惡！……」火中白蓮、白天涯指的徒兒就是嚴臨，眾所周知德義隆是嚴臨大伯公傳給陳四，所以德義隆正正就是嚴家祖業。

　　「……今日本大仙就要打趴你們這群牛鬼蛇神！」所有漕幫已經刀劍相向，德義隆門人也拿起木棍。

「火中白蓮？……沒想到居然請得大仙到來，我孫寶誠真是受寵若驚…」一直收斂的笑靨，再次展現，孫寶誠真的打算與白天涯一戰？

　　回看白天涯，他竟然戴上一對蓮藕拳擊手套，作為迎戰武器……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予先已在混亂中抱走已被燒至半死的絲蘿到一旁，不用細查已見到右半邊身已燒成焦黑，右腿也沒了一半，唯一慶幸就只是還未斷氣，但燒成這樣已離死不遠已，「絲蘿，醒啊，我啊…木頭……啊！」，一直細細叫喚一邊幫她解開了身上捆綁和脫掉自己的衣物，用來包裹住她身體，卻又不能抱緊她以免令她傷上加傷。

唯獨就是沒法解除掉口裡的如意球，「福泉，水啊！……絲蘿……啊…啊…」只有予先一個獨對半個人進了鬼門關的絲蘿，欲救無援，不知不覺自己的左邊身也痛得令予先昏死過去，兩個人雙雙倒地昏迷不醒。

　　形勢如此混亂凶險到底眾人何去何從呢？

　　群魔亂舞，顛倒是非，唯有神人，可以撥亂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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