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版】魔型娜 - 犇末篇-02

「不過我要找的是你！」虎姑婆裂開不合常理的巨口，兇殘地撲向仍在半空中的孫玄，彷彿要將他整個吞噬。

孫玄驚駭間，黑蛇如觸手般瘋狂探尋支點，試圖改變墜落軌跡。

然而虎姑婆來勢洶洶，黑蛇根本來不及——

就在血盆大口即將合攏之際，玨玟突兀地扣住虎姑婆的腳踝，低吼一聲，如撕裂獵物般猛然後拽！虎姑婆的身軀頓時如被甩出的破布，狠狠摔向巷口的另一端。

「喵嗷嗚嗚嗚──」玨玟四肢著地，背脊弓起，雙眸泛出詭異的紫光，細縫般的瞳孔閃爍危險的寒芒。她齜牙咧嘴，野獸般的氣息瀰漫整條巷弄，令剛翻滾起身的虎姑婆不禁遲疑。

孫玄也在此刻安然落地。

「這味道……妳吃了我的【虎】嗎！？」虎姑婆驚怒交加，張開血盆大口咆哮，然而玨玟根本不給她機會，後腿一蹬，狂風乍起，她的身影化作疾影，在空氣中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氣勁！孫玄甚至感覺腳下的磚石都微微震動，風壓幾乎將他掀翻。

虎姑婆瞪大雙眼，猛然舉起杖尖如矛劍指，不退反進，迎面衝刺！

電光石火間，玨玟身形詭異地扭轉，柔軟得彷彿無骨般纏上手杖，如黑蛇滑行般掠過虎姑婆的肩頸——「噗嗤！」尖牙撕裂血肉，虎姑婆的一隻耳朵瞬間消失。

「臭小鬼！」虎姑婆暴怒回掃，卻揮了個空「我可是吸收了不少陽氣啊！」

「所以你就覺得能贏我們？」孫玄雙掌一推，黑蛇迅速交錯編織，化作一條巨大蟒影，疾竄向毫無防備的虎姑婆後背，雙顎開展，如弦月般的利牙閃爍死亡的光芒。

「哼，你才剛從結界脫困，有多虛弱我會不知道？」虎姑婆手杖槌擊地面，借勢一躍，輕巧閃過撲咬，狂笑道「那個紙紮師已經走遠，我根本不需要畏懼——噗痾！」

話未說完，玨玟已踩著黑蛇殘影躍上高處，宛若攀登山壁的猛虎，連續幾步便踏空直上，旋身一躍，一腳朝虎姑婆腹部一踢！

「妳到底是甚麼東西！？」祂將手杖抵住巷子兩側牆壁，成了半空中的落腳點，蹲伏其上。

孫玄明白了，想必虎姑婆沒發現玨玟的特殊之處，以為只是個平凡少女所以才貿然攻擊，可能到剛才都還以為只不過是個有些許靈力的普通除靈師。

嘛──她生前確實是。

意識到這點，孫玄笑了，他知道虎姑婆根本不可能獲勝。

「不然我讓妳們單挑吧，免得到時候說我們以多欺少？」他收起黑蛇，語帶挑釁地說著，兀自找個牆靠著。

「這是在瞧不起我！？」祂扯著嗓子喊到一半，玨玟就踩著兩側牆壁反覆橫跳登高而上，沒幾步就撲到了虎姑婆的眼前。

虎姑婆腳勾著手杖往後一倒，閃過攻擊，以手杖為軸，一個迴旋反繞到玨玟身後，張開裂口咬住她的腿。

「喵！」玨玟用另一支腳往後踢，卻被虎姑婆掐住不放。

兩人纏繞成一團，在手杖為軸的中心點瘋狂旋轉，宛如糾纏在一起的獵獸與獵物。依著慣性與離心力，兩人繞著手杖高速迴旋，玨玟也因此難以掙脫。

虎姑婆的離心力越來越強，壓制住玨玟的掙扎，張開獠牙，血口一口口將她吞入！

玨玟見掙扎無果，張開了嘴，無數黑貓從嘴裡湧出，攀著她的身軀往腳部移動，儘管不少隻被拋落，仍有數隻爬到了虎姑婆的臉上，對祂又咬又抓。

「小聰明！我不會放手的！」虎姑婆狂笑，手杖震顫。

事已至此，孫玄也有些遲疑，自己是否太過樂觀？萬一放水過頭最後輸掉了該怎麼辦？但這迴旋的狀態實在也難以插手。

天色暗下，虎姑婆已含住了玨玟半身，但也全身多處撕咬傷，儼然是個持久戰，看是虎姑婆先累積過多傷害而衰弱，還是玨玟先被吃乾抹淨。

不過這種空乏的等待，對直來直往的殭屍來說，是不樂見的。

也許是習慣了離心力的拉扯，玨玟竟然在瞬間，雙手一撐，硬生生將自己的脊椎折斷，整個上半身詭異地向後翻轉！

「啥！？」突如其來的異變讓虎姑婆腦海一片空白——

沒等祂反應過來，一隻纖細蒼白的手筆直插入虎姑婆的雙眼！

「呀啊！」黑霧自傷口狂洩而出，猶如鮮血般從眼窩溢流，虎姑婆翻滾著墜落地面，慘叫聲震動整條巷弄。

玨玟在半空中旋轉下身，將斷掉的脊椎重新接上，輕盈地翻身落地，四肢著地，嘴裡叼著一顆血淋淋的眼球，幽幽地舔舐。

「妳到底是甚麼東西！？為何我吃不掉妳！？」虎姑婆躺在地上，聲嘶力竭地怒吼。

「妳不可能吃掉她的，除非她願意。」孫玄輕輕揮手，數條黑蛇飛竄而出，將虎姑婆四肢死死纏住，高高吊起，如同掛在蛛網上的獵物。

「該死！你不是說讓我們單挑！」

「我沒聽見妳答應，而且妳早就輸了。」孫玄瞇起眼，語氣輕淡「妳一個【魔】，怎麼可能贏得過──」

話才說到一半，玨玟絲毫不顧慮兩人還在對話，直接跳向前撕咬已經毫無還手餘力的虎姑婆。

「──超越……【妖魔鬼怪】的……存在。」孫玄輕聲把話接完，對虎姑婆產生了多餘的同情。

掙扎片刻，虎姑婆已沒了動靜，被黑蛇細繩吊著彷彿被蜘蛛網網住的獵物，身軀已逐漸破碎不全；與真實捕食情況不同，玨玟不需要一口一口地把所有的肉吞下，只要在不同部位啃出缺口，就可從缺口吸取靈力，奪取存在。

眨眼間，虎姑婆已被吞噬殆盡。

「喵。」玨玟蹲在地上，悠閒地用舌頭理著不存在的毛，彷彿這不過是一場尋常的晚餐。

孫玄望著她，寒意順著脊椎竄上後腦，他重新意識到——這並非人類。

以及跟虎姑婆一樣天真的自己。

「好、好啦，天色也暗了，回家吧。」他別開視線，深吸一口氣。

此時孫玄忘了一件事，玨玟能從失控狀態下轉為有理智的隨他行動，得利於他孜孜不倦地餵養她各種靈體，而令她人格大躍進的則是虎姑婆的分身──【虎】。

但現在，玨玟吞噬的不僅是【虎】，而是虎姑婆的本體。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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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玄？」猶如彈珠滾落的清澈嗓音穿透了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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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玄全身一震，猛然回頭。

站在巷弄微光中的女孩，以人類的站姿直立，眼神清晰而專注，彷彿蘊藏真正的靈魂。

她不再像過去那樣茫然地東張西望，沒有那種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徬徨感。

「是孫玄對吧？」玨玟低著頭，語氣冷淡，雙目直視著他，一動不動。

孫玄呼吸一滯，旋即狂喜「對、對！是我！」他興奮地衝上前，一把將她緊緊抱住，「成功了！我成功了！妳真的回來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自眼角滑落。

然而，玨玟並未回應，只是任由他抱著，沒有掙扎，也沒有迎合，彷彿他的激動與她毫不相干。

「太好了……我的努力並沒有白費！玨玟，我的事妳還記得多少？」

「玨玟是我？」她緩緩開口，語氣裡沒有一絲熟悉感。

孫玄的笑容微微僵住。

「嗯……還沒完全恢復嗎？」他輕輕扶住玨玟的臉頰，仔細端詳著她的表情，像是在確認她的狀態「沒關係，我想……今天妳來我家吧，我有很多話想對妳說。」

「不要。」

「不要……嗎？」孫玄愣了一下「也對，太唐突了，沒關係，那妳今天就先回羅巧雯家，我明天再去找妳，可以嗎？」

「不要。」玨玟的語氣依舊冷淡，但這次，眼神中多了一抹令人戰慄的冰冷。

「那……妳想去哪呢？」

「不要碰我。」

「──！」

孫玄的手指尚未來得及收回，便被玨玟輕易折斷。

「嗚啊！」劇痛襲來，他本能地後退，捂住扭曲的指節，臉色瞬間蒼白。

玨玟低頭看著他，聲音平靜得不像話「玨玟，是我身體的名字，那不是我。」她將孫玄推開，表情毫無波瀾「而且，我知道這具身體的死，你也有責任。」

她的目光宛如冰刃，深深刺入孫玄的內心，讓他的負罪感如潮水般洶湧襲來，恐懼與懊悔交織，使他僵在原地，連自己擁有黑蛇的力量都忘卻。

「你似乎對這具身體懷抱不尋常的執著。」玨玟歪著頭，瞳孔收縮成極細的一線「你想要這具身體嗎？」

孫玄怔住，皺眉思索這句話的含義——這是在試探？還是單純的字面意思？

「……不，不是的。」他深吸一口氣，忍住疼痛「我追求的才不是那種膚淺的東西。」

「那是什麼？」

「我想要的是……」孫玄壓著受傷的手，冒著冷汗勉力開口「讓過去的玨玟回來。我想和那個充滿童心、男孩子氣卻又可靠的玨玟在一起……」

他抬起頭，注視著玨玟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斬釘截鐵地說出──

「我喜歡的是【絕文】。」

玨玟的瞳孔微微顫動了一下，旋即冷冷地問「所以你要的不只是身體？」

「對、對，所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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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是敵人了呢。」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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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反應，孫玄便被一股驚人的力量猛然擊飛，身體撞穿一排機車，金屬撞擊聲與零件碎裂聲混雜在夜色中迴盪。

「咳──！」孫玄咳嗽著，狼狽地掙扎起身，渾身痛楚難忍。

玨玟眼神漠然「想要的不只是身體，還想要更多，不就是想奪取我嗎？」她緩緩走近「奪取，只會是敵人的所作所為。」

「不是！」孫玄喘著氣，拚命解釋「不是那樣的──」

「不是？那剛剛為何要說謊？」

孫玄的心驟然一沉。

——糟糕，她還無法完全理解【人性】的複雜。她的邏輯過於絕對，比起人類，她現在更像是個無情的審判者。

「我、我想要的是……」孫玄勉強穩住心神，強迫自己冷靜「共同成長的關係。」

玨玟停下腳步，微微歪頭思考。

「因為你說謊過，所以你不可信。」

黑影閃爍，玨玟再次出手！

孫玄早有準備，雙掌一揮，無數黑蛇編織成厚重的盾牌，擋住了正面攻擊，但那股恐怖的衝擊力仍將他連同機車一同震飛數米！

「這是……我的東西。」玨玟瞪大佈滿血絲的雙眼，伸手指著孫玄的左眼，神情怪異地低聲喃喃「還我。」話音未落，她竟直接伸手挖下了自己的【義眼】！

鮮血自空洞的眼眶緩緩流出，那雙黑色的窟窿彷彿是對他罪業無盡的控訴，鮮血涓涓流下。

「怎麼可能──」

「瞭解。」玨玟的聲音依舊平靜，她毫無遲疑地向他撲來。這次，她沒有揮動手臂，而是以詭異的姿勢向前疾馳，雙手僵直，彷彿只是快速地擺動小腿推進，毫無人類該有的動態。

孫玄的注意力被這違反常理的動作吸引，等他意識到不對勁時──玨玟的手，已近在咫尺，直取他的左眼！

「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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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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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響自遠方傳來，狂風驟然席捲整條巷弄，掀翻路邊的垃圾桶與機車，風壓撼動了夜空，甚至讓玨玟驀然停下。

她的指尖，僅距離孫玄的眼珠一毫釐之差。

玨玟猛然抬頭，凝視著天空，神色茫然地喃喃「這味道……媽媽？」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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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更新也趕上啦！我好勤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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