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夏,天上的太陽照射得地上滋滋作響,彷彿要把人們烤成一塊塊人乾一般。周圍的植物在這般猛烈的陽光之下都低下了它們的頭,就連平時隨處可見的小動物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是躲起來避暑了。就在這個烈日當空的早上,八歲的王銘依然背着重達六公斤的背包,無懼此等炎熱的天氣,一步一腳印往每日必經的書院走去,似乎是習慣了一般。
在走了數十分鐘後,他的臉上早已流出了大汗,多如雨滴般的汗水尚未滴在地上就已經被蒸發了。然而,即使承受着這樣的天氣,他臉上堅毅的神情仍然保持不變。臉上只有對於新一天的學習的期待,期待着吸收到新的知識,期待着見到朋友。在走了一會兒後,他看見了他的目標,而他的臉上亦隨之浮現出高興的神情。
就在書院遠處一處偏僻的位置,他習以為常地走進一個小樹林。在樹林中,有一棵小樹苗被數棵並不十分茂盛的大樹包圍着。現在已經是夏天,大部分植物早已生長得枝葉茂盛,唯獨是這幾棵樹樹上光禿禿的,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種跡象似乎是擴散性的。在小樹苗四周的幾棵樹早已生機全無,只剩下樹幹,脆弱得被風一吹就會變成粉末。而旁邊的樹則已經有着開始枯死的跡象,不過樹上還有一些樹葉在堅強地支持着,這些樹葉已經開始枯黃,但它們知道如果它們全部都掉下去的話,這棵樹離死也不遠了。因此它們依然在堅持着,盡力地保護這些樹。可惜這只是徒勞無功的。而在最外圍的樹群則正如其他初夏的樹般,生機旺盛,絲毫不知大難將要來臨,依然自顧自的生活。互相爭奇鬥艷着,對同伴們的慘況絲毫不知。
在正中央,是一棵高度達到小腿的小樹苗。它的生機十分旺盛,就好像把周圍所有植物的生命都奪到它的身上一樣,樹葉上有着淡淡的紋路,有着奇異的色彩。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色彩,是紅色?亦或是黃色?隨着你視線的流轉,它的色彩也隨之而改變,即使是同一處地方的色彩也永遠不會維持同一種,反復無常、千變萬化。那些顏色猶如是頑皮的小孩般,無時無刻都在樹苗上的遊樂場玩樂。在陽光之下,紋路上的色彩緩緩地流動,反射出一條條的光線,猶如有一種不可描述的道理顯露了出來,玄之又玄,引人注目。但是當你想仔細地觀察它時,它又變得平凡起來,正如一棵隨處可見的樹苗一樣。小樹苗下面的土壤顯出了一種更高一等的氣質,和其他的土壤的顏色截然不同,似乎是被上面的小樹苗染了色一樣。王銘每天都會來照顧這棵小樹苗,或是淋水,或是施放肥料,已經持續了兩年之久。在王銘每次來的時候,這棵奇異的小樹苗都會輕輕地擺動,向王銘打着招呼,而王銘亦會親切地向它揮手,就像是相識多年的朋友一般熟絡。
在這兩年來,小樹苗以遠不及其他植物的速度生長着。在王銘第一次見到這棵植物時,它是一棵小樹苗,在兩年後,它依然是一棵小樹苗,高度似乎毫無變化。若非它身上的紋路變得更為奇異,王銘可能會以為這棵小樹苗根本沒有生長過。
不過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無論他如何努力,始終不能動那些土一絲一毫。即使是用力得滿臉通紅,手部青根暴現,亦毫無意義,似乎這棵植物有着無窮無盡的根部,將土壤抓緊,一點也沒有放過。在初時,王銘還曾經為此而思索了很久,但始終不得要領。不過久而久之,他發現這棵植物根本就不用翻土,他也就習慣了。另外這棵小樹苗就像是有着魔力一樣,深深地隱藏着自己,不被其他人發現。否則這種奇異的現象恐怕早已吸引不少人過來觀看。
在這兩年來,王銘的體格亦因此而獲得了不少的增長,只不過這種改變是潛移默化的,因此他並沒有發現在他幫小樹苗淋水後,樹苗上有着一點點的綠色顆粒飄向空中,而當中有一部分被王銘吸了入口,在他的體內被分解,緩緩地滋養着他體內的各處器官和皮膚骨骼,一點點地壯大着它們。而另外的部分則在空中緩緩流動,形成了一個循環。現在的王銘不說是壯碩,也算是十分健康,這兩年來不但無病無痛,而且體力也增長了不少,讓他的父母感到十分安慰。
要知道,在兩年前,王銘可是體弱多病的象徵。每三天一小病,每五天一大病,幾乎是足不出戶的。每次一發病的時候都令他痛得滿地打滾,冷汗直冒,甚至有時會痛得暈倒。要不是他的父母一直從外面買入一些藥材,他也不可能可以下床活動,甚至還有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不過這也有一部分歸功於王銘自己,可能是他早已被這些病痛折磨了許久,他已經習慣了。現在他發病時感覺已經沒有以前那麼辛苦,已經可以出去像一個正常人一般生活了,當然,他仍然需要不少藥材的幫助才能不令自己要像個廢人般一直躺在床上。
在這樣過了幾個月後,王銘感覺自己應該可以上學了,便向父母請求。在經過一番保證和他承諾若有任何意外就立即回家休養後,他的父母終於受不住他的軟磨硬泡答應了。他的父母也是十分希望王銘能夠多和同齡人相處,免得性格變得過於內向,因此才答應他的請求。不過他們也是十分的擔心王銘的安危,於是便決定舉家搬到一處較為偏僻的地方,並選擇了讓他就讀在最近的學校,更花了大錢讓學校的校長注意王銘的健康問題,如果有任何問題的話,要立刻告訴王銘的父母。這樣他們才會比較放心,不過每天王銘回家時他們仍然會對他問長問短,噓寒問暖,擔心他有任何三長兩短。
在完成每日例行的任務後,他繼續前往書院。途中,他偶遇了他的一位同學。因為小樹林的位置和書院相隔甚遠,在這裹遇上同班同學的機率近乎是零,而且王銘每日途經此地時也沒有看到任何一位同學,因此他對此事感到有點驚訝,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只道是有同學走了一條新的道路。這位同學向王銘打了一聲招呼,他自稱自己是王銘的同班同學,並邀請王銘與他同行。
王銘答應了,就想和他打一聲招呼。可是當他回想這位同學時,他發現他對於這位同學毫無印象,這對於他來說是十分罕見的。他的記憶力一向不錯,在經過綠色顆粒的滋養下就變得更為出眾了,即使並不算是出類拔萃,在和同學相處了兩年後,也不至於連班上同學的樣貌也記不清。
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王銘真是不小心忘記了這位同學的樣貌,二,是這位所謂的同學是假的,對王銘另有所圖。可是即使他忘記了他的樣貌,也不會對他的一切毫不了解,而他很明顯對這位同學的一切一無所知,因此只有後者的可能是真的。因此,王銘對這位同學心有防備,悄悄地從書包拿出一本厚厚的數學書,給予自己一點安全感。
果不其然,在他們同行的途中,那位同學無頭無腦地開口了:「你已經成為了我們的同類了,你我將來還會相見的。」其後,他又喃喃自語着,「奇怪,他似乎並沒有天資,為什麼他也可以吸收了?奇怪,奇怪。」突然,他目光轉向小樹苗的方向,大笑着:「哈哈,原來如此!」並用一種嘲弄的目光看着王銘,似乎認定了王銘身上有着咀咒一樣。
王銘還來不及詢問,只見那位同學如水般融化在泥土之中,彷彿從未出現。王銘想回想起那個神秘人的樣貌,卻發現無法回想起任何東西。他的一切一切,就如水般化開了,唯有那一段話仍然保留在他的記憶之中,讓王銘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那是甚麼?」他畢竟只是一個八歲的小孩,自然被這般靈異的事情嚇得毛骨悚然了,跌倒在地上,手腳不停地在震動。良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回想起剛才那個人的說話,卻猶如一團亂麻,整理不出答案,只令自己的思緒更為混亂。當然,他並沒有想到那些完全不合常理的現象有可能是障眼法和魔術之類的東西。因此,他感到像碰到了鬼一般。再深呼吸多幾次後,他總算是可以使自己冷靜下來,重新踏上上學的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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