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災禍少女組合 - 第一集、第五章、商人的戰爭 (2)

　　「拉芙，為什麼妳沒有用『反向追蹤』來鎖定對方啊？」

　　「啊……？幹嘛要追蹤？」

　　雖然我們知道對手逃跑的大略方向，但為了避免他在森林中繞路，我們必須放慢腳步檢查對方的足跡，其實讓我有些不耐煩。

　　但相對於我提出的合理疑問，拉芙似乎不以為然。

　　「那不是魔法師戰鬥的基本嗎？不然妳之前都怎麼確定敵人位置的？」

　　「用看的啊！用眼睛看～眼睛～」

　　她愜意地躺在魔法紙片人的懷抱中，袖手旁觀我們檢查敵人足跡的行動。

　　不，這種比較類似格鬥技能跟求生技能的事情，她也做不來。

　　「眼睛？」

　　「夏法洛是笨蛋所以不懂啦～」

　　「……我都不知道妳視力這麼好，那如果對方躲在石頭後面怎麼辦？」

　　「哼哼，小意思啦、小意思啦，魔法的痕跡怎麼可能是石頭擋得住的？只要是魔法師，你就算躲在地底我都看得到你噢。」

　　「等等，妳眼睛看到的東西，跟一般人根本不一樣吧！」

　　看著她傻愣愣地說著「欸～可能吧？」我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的確，我從來沒看過她用過追蹤、定位類的魔法，而且我忽略了她可能本來就擁有超乎常人的天賦──畢竟都能做到像「靈視」這種，直接干涉魔法形成過程的事情，能用眼睛看見魔力聚集的位置也不太意外。

　　「不對，那妳現在看得到對方嗎？怎麼不跟我們講？」

　　「沒辦法啦！那種破捲軸只有發動的時候才看得到啦！那個人自己又不是魔法師，身上沒多少魔力，我怎麼看得到？一隻蟲說不定都比較強咧～」

　　「破、破卷軸……妳如果認真寫個幾張，應該早就發大財了耶。」

　　「不要，累死了，划不來，死都不要。」

　　她抱著魔杖在紙片人懷中耍賴似地扭動，令人忍不住想揍他一拳。

　　但是也罷，拉芙已經幫我們很多忙了，若不是有她接連為我們擋下了對方的魔法攻擊，現在我們不是早就死光了就是早就跟丟了。

　　目前雖然步調比較慢，但是在莉依布的努力之下也應該正在拉近與對方的距離──只是，這附近的景色跟植物的生長種類卻讓我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這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不久之後，我們「暫時走出了森林地形」。

　　然而我們並不是來到森林的邊界，而是森林被剷平了。

　　「……奇怪，這裡怎麼變成這樣？剛才沒有大型魔法的發動跡象吧？」

　　露姆恩蹲了下來，伸手在綠色與棕色交錯的土堆中撥了幾下。

　　我尷尬的搔了搔臉。

　　「呃，該說是抱歉還是不好意思呢，姑且算是我們的錯吧……。」

　　望著眼半壁山坡化為土石洪流淹過森林的情景，我明白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那個害我們欠下五百枚金幣債務的小鎮──這景象正是拉芙的手筆。

　　雖然在見識漫天揮霍的魔法卷軸戰鬥後，五百金幣還真是不值一提。

　　「什麼意思？」

　　「嗯哼，請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我乾咳一聲，趕緊轉移話題，「……莉依布，對方往哪邊去了，妳看得出來嗎？」

　　莉依布點了點頭，手指向曾經是小鎮的地方，應證了我的預感。

　　「沒辦法，也只能追過去了。」

　　我們各自檢查了裝備，畢竟對方還不曉得有沒有留下什麼招式，露姆恩也提前拿出了幾張卷軸，似乎擔心對方像剛才一樣發動奇襲。

　　我們繼續前進，走進那個房屋幾乎完全坍塌的小鎮，勉強順著本應是道路的地方一路來到了城鎮中央最大的一棟建築殘骸附近，遠遠地看到在連遮風避雨都無法的半堵高牆之下有著一道的身影。

　　那人不高，體型標準，全身用灰黑色的破爛布料勉強包了起來，只有眼睛露出了一截──這人正是當初交付任務給我們的委託人，身上狼狽的模樣大概是因為稍早被拉芙的魔法轟炸的結果。

　　他看見我們已經追來，只是倉皇的踹倒一座早已經半毀的石造器具，接著又再次拔腿狂奔逃離了建築殘骸。

　　「莉依布！」

　　比起拉芙不知道肯不肯施放的魔法攻擊，我寧願相信莉依布可以在瞬間縮短這個數十公尺的距離──然而就在莉依布衝出的同時，對方手中卻丟出了幾顆烏黑的小球。

　　那是炸藥。

　　比起魔法卷軸，這是更直接且粗暴的手段。

　　「小心──」

　　碰轟！──我的示警聲在爆炸中遭到吞噬，根本沒有起到警告效果。

　　沖天的火光與爆炸的風壓同時竄出，拉芙「嗚哇」地驚呼著，連同紙片人一齊往後飛了出去，我則是一手攬住露姆恩的腰，一手奮力抓住了身旁的牆沿，費盡千辛萬苦才沒被風壓擊倒。

　　而首當其衝的莉依布，輕鬆地用劍斬斷了風暴，毫髮無傷──但腳步這麼一緩，對方早已經逃的遠了，延伸出去的斬擊也沒命中。她趕緊再次追去。

　　「……謝謝。」

　　露姆恩在道謝的同時甩開了我的攙扶，放開了腳步向前奔跑。

　　我回頭望向拉芙，發現她摔在紙片人壓縮成的紙團上，似乎沒有大礙。

　　我走向中心，找到了被他踹倒的石造器具殘骸，思考了一下大概是聖殿中的重生井──他是特地來破壞重生井的嗎？

　　不，鎮民當時全都在另一座城市復活，這個重生井應該早就失去作用。

　　難道……他是來檢查重生井是否健在嗎？為了什麼？

　　沒時間管那麼多了，我往回跑去，一把拉起頭昏目眩的拉芙。

　　「沒事吧？」

　　「世、世界……世界在旋轉……。」

　　她雙腳一軟，又癱倒在我身上。

　　在這當頭也不能把她丟在這裡不管，這回換我把她扛了起來，掛在肩膀上朝著大家所在的方向奔去──跑出了城鎮、來到了森林當中。

　　對方已經被逼到絕路了。

　　兩道巨大的斬擊痕跡自莉依布的腳邊延伸出去，傾倒的大樹與斷裂的巨石攔住了對方的退路，露姆恩正向對方走去，似乎想進行對話。

　　「還真是會逃。」

　　「嘿嘿……真是了不起啊，你們竟然讓我用上了最後的計畫。」

　　「哼，時至如今還要遮掩自己的面容嗎？」

　　露姆恩舉起手中的卷軸指向對方，警告意味十分濃厚。

　　對方冷冷一笑，伸手取下了圍在臉上的布巾，露出了底下尚屬大方端正的面容，看起來倒像是個有為青年的模樣。

　　「果然是你啊，密斯提‧涅雷斯特──堂堂涅雷斯特商會的繼承人，竟然還搞這套來報仇嗎？格調真是愈來愈往回走了。」

　　「達成目的、不擇手段，這才是涅雷斯特的經商手法。」

　　「不擇手段？」露姆恩忍不住笑了出來，「連走出自己幻想的繁榮美好的圈子都不敢，用上個時代的落後思維進行商業行為，這也叫做『不擇手段』？連模仿我的作法都不敢了，怪不得淪落至今。」

　　「誰稀罕妳那套經營方式？只不過是運氣好，被妳猜中了時運罷了。」

　　「時運？別笑死人了，時運這種東西從來就不存在，缺少了觀察力當然看不出時代的轉變，缺乏了創造力自然沒辦法在轉變下找出新的商機，缺乏了行動力，更沒辦法將這些商機轉換為財富──請問，觀察力、創造力、行動力……你們做到了任何一點嗎？」

　　「吵死了！」密斯提氣急敗壞地將手中的布巾甩在地上，「歷史是勝利者撰寫的，我們之間的戰爭還沒結束，現在可還不清楚最後笑的會是誰呢！」

　　「……我就直接把話說白了吧，把你們商會有關威瑟萊王國的貿易全部交給我吧，這樣我就可以考慮跟你們和平共處，暫時不對你們獨佔的事業出手，以後就讓你繼續發財吧。」

　　露姆恩的指尖抵著下巴，似乎在盤算著利害關係，微微點了點頭。

　　「全、全部？」密斯提瞪大了眼，忍不住笑了，「鬼扯什麼，我為什麼要接受妳的條件？妳真以為我逃不了嗎──嘿嘿，妳可知道離這裡最近的重生井在哪裡嗎？」

　　「重生井啊……」露姆恩轉過頭來，「夏法洛先生，這部分我不太了解，您身為冒險者應該知道吧？」

　　「我思考一下。」

　　他的問題問得十分奇怪，讓我有不好的預感。

　　像剛才那種邊境小鎮，雖然主體會建設在王國的重生圈內，但為了避免居民在鎮外活動死亡時重生到別的王國之中，時常會利用規模小的重生井延伸安全範圍，但小鎮裡的重生井已經被破壞了──此時，我們極有可能已經離開了威萊瑟的重生區，來到科羅邁的重生區。

　　或許是看見我的表情愈來愈難看，對方笑了出來。

　　「沒錯！我已經逃出威萊瑟的重生區了，你們就算殺了我，我也會回到科羅邁王國……你覺得還能追上我嗎？」

　　這的確很麻煩。

　　實務上要追殺一個人，首先要確保他會重生到自己預期、或是事先埋伏著人手的地方，才有辦法圍堵，而對方若在跨越重生分區後馬上自殺，就會在片刻之間移動到非常遠的地方──那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快的移動方式。

　　露姆恩雖然了解了現況，但表情上卻沒什麼變化：

　　「喔？看來你在科羅邁那邊的重生井已經埋伏人手了啊？」

　　「那是當然的。」

　　先別說我們本來就不考慮用自殺來進行移動，我們重生之後也有很高機率會陷入無限死亡的輪迴。現在還真的沒有辦法攔住他。

　　「但你逃走了又怎樣？說吧，既然你沒有馬上就自殺，應該是有什麼條件來著，我姑且倒是可以聽聽。」

　　「簡單，離開我們的地盤，滾到別的地方做生意去。」

　　這句話反而讓露姆恩大感意外：

　　「咦？原來不是投降條件啊？……現在是你威脅我的時機嗎？」

　　「當然是。」

　　在我們不解的眼神之下，他將罩在身上的布料拆了下來、脫去了上衣，露出裸露的上半身──在他的身上，有一幅用魔法塗料繪製而成的圖樣。

　　「……」我拍了拍肩上那個早就睡著的小妹妹，「喂，拉芙，起來，妳看得懂他身上那個畫的是什麼魔法嗎？」

　　「啊……？」她悠悠轉醒，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就只是個自爆魔法啊，大概就把我們全部炸死那麼簡單吧。」

　　「……妳還有辦法用『靈視』把它拆掉嗎？」

　　「太累了，不可能，我要睡覺。」

　　拉芙一個癱軟，馬上又在我的肩上睡著了。

　　自爆魔法既然拆不掉，自然只能用魔法來抵擋，但這就算拉芙不來做，我想露姆恩手上的卷軸也辦得到──但就只能放任對方逃跑了。

　　密斯提突然又哈哈大笑：

　　「嘿，妳既然不肯接受條件，我自殺以後，在妳追來以前的時間，也足夠我到妳的地盤去啟動另一個魔法了──我其實不想走到這一步的。」

　　殺不掉露姆恩的話，就以交換條件為主要訴求，但露姆恩不接受交換的話……就讓大家一起滅亡嗎？這傢伙的想法還真是偏激。

　　「……這可讓人頭痛了。」露姆恩嘆了口氣，再次轉過頭，「夏法洛先生，請問您還有什麼想法，可以解決這個情況嗎？」

　　「要做到什麼程度呢？報酬有多少？」

　　「報酬事後隨便吧，我放棄跟他溝通了，有沒有直接抹除他的方式？」

　　抹除啊。

　　在這個死後靈魂也會不斷重生的世界的確不容易。

　　但，對於兩位災禍少女來講，也不會是太難的事情就是了。

　　「願意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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