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是我對他的誓言，但我卻要親手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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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雲，待本王歸來，必許你十里紅妝。」這是他臨上戰場時，對我說的話，那時的我，正逢豆蔻年華，也是情竇初開的時候。那個時候我真的没想到，他離去的三年間，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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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了全家族的屠殺，當年天真爛漫的純真少女，從而蜕變成一個成熟獨立的女子，她是整個家族唯一的幸存者。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母親急急拉着自己的手，道「湘雲，記住，一定要遠離皇室，今日，我們的下場，就是一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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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娘親藏進了密室之中，在牆壁的細縫中，我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至親的人，一個一個倒下。那群殘暴的禽獸，女子先奸後殺，男子千刀萬剐，連小孩子也不放過，看着如此境況，我什麽都做不了，我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口，不讓自己哭泣出聲，而眼淚卻是早已如下雨般流下，浸濕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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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刻起，我終於明白，在皇權的遊戲中，『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直是不變的原則。所有想要繼承大統的人，誰的手是不沾血的？他，究竟也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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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他三年後，凱旋歸來之日。城門，早已擠滿了人，就為了一睹戰神的風姿，看着他坐馬背上，威風凛凛的樣子，我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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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人群，我衝到了路中間，看向馬背上的他，他在見到我後，神情也頗為驚訝。我勾起漂亮的紅唇，嫣然一笑，輕聲細語地問道「風哥哥，十里紅妝，還算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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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答，只親自下馬把我攔腰抱上了馬。如今，身在熟悉的臂彎中，已没有了當初的温暖和心安，有的只有滿滿的仇恨，但心卻絞痛得厲害，難道自己依然是忘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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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後，他也一直抱着我，直到走到寢室床邊，才把我放了下來。他柔聲地道「湘雲，早點休息，明天，本王許你十里紅妝。」「好的。」我甜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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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走後，我撤下了笑容，眼神盡是冷漠。明天？好像挺趕的，趕着把我也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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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還未亮，我就被叫醒到桌前梳妝，看着身穿喜袍的自己，心頭一酸。十里紅妝，曾是我最期待的，如今，當時的許諾，已然變了味，這是一場血色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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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瑣的禮節，一個没少，只是整個王府，一個賓客也没有，不過我倒也不在乎。一直折騰到夜裏，終於結束了婚裏，我和他，也要做個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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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哥哥，來。」我递上了酒杯。他看着我，凝眸一笑，隨後接過酒杯，毫不猶䂊地把酒喝了下去，那一瞬間，我心中一驚，他竟就這麽喝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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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後說的話，更讓我吃驚。「湘雲，酒中有毒，是嗎？」我卸下了偽裝，和他坦然對望，大方地承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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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滅門之仇，不得不報。」他淡淡地笑了，他的笑容，依舊是那麼温柔，但卻带有淡淡的憂傷。「湘雲，你以為活到今日，是你幸運嗎？」這句話，讓我心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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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三年，許你十里紅妝，但我想許你的，不止十里紅妝。我想和你一起攜手天下。」他没有用"本王"這個自稱，而是用"我"，本應該是甜膩的情話，但我卻聽得異常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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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着不讓在眼框打轉的眼淚掉下，我笑道「天下？什麽天下？踏着屍體而上的天下，我不稀罕，更何况那些都是我的親人！」說到這裏，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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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拭去我臉上的眼淚，放慢了語氣，道「所以就是由你選擇:你殺我的話，我死而無憾，你不殺我的話，我會和你共享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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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現在，我已經没有了恨意，眼前的這個男人，我恨不了。「為什麽嗎？湘雲，因為我愛你。」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直擊我內心最軟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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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傻瓜！我真的會殺你的，我真的會殺的......」我激動地捶着他的胸口，哭喊地道。我敗了，我敗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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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圈進了他的懷抱裏，頭埋在了我頸邊，有氣無力地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緊緊地握着他環在我腰上的手，希望能緊緊地抓住他，不讓他離開，但我卻感受到他的心跳聲，正慢慢，慢慢地弱了下來，直到......没有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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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硬地把他的手放開，扶着他躺在了床上，看着他毫無血色的臉，我的心，也就此涼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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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到了梳妝台前，取下了頭上的金冠，三千髮絲傾瀉而下。我拿起了桌上的毒酒，喝了下去，然後躺在了他的身邊，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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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敗，我低估了自己對他的愛，也低估了他對自己的愛，我們對彼此的愛，勝過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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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後，我會向父母請罪，但我卻不會再因任何事而和他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