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神之劍布諾希黎爾 - 第三章、前線的生活 (1)

　　「根本不是神……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不如這樣問吧，為什麼妳們會覺得那些怪物是神呢？」

　　「因為……呃……。」

　　其實潔德根本就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為一直以來，大家都是這樣說。

　　「人類有個天性，會將無法想像的事情當作比自身更高位階的事物。」

　　「更高位階……」

　　潔德低聲複誦了難以理解的詞彙。

　　「就是遙不可及、擁有不可跨越的界線的事物，像是靈魂、神、鬼等等。」

　　「所以是我們錯把他們當作神了嗎？」

　　「我翻遍了所有古老信仰的文獻，裡面沒有一種神符合這樣的敘述，況且，若真的是神，會這麼簡單被我們殺死嗎？」

　　「……嗯。」

　　畢竟潔德已經親眼見識過他們殺死那些神──或者說是怪物。

　　「如果真的是人類冒犯了天神，那從天而降的只會是天罰、是天災，而不是如此粗糙的屠殺。所以我們把那些怪物當作是一種自然災害，一方面也是不讓『神』這個字眼影響我們，這樣我們在戰鬥中就不會因為心生畏懼──不過，這只是我們無聊的堅持，『神』這個稱呼，在人們心中已經根深蒂固了，暫時無法改變。」

　　「那──」

　　原本潔德還想繼續問下去，但匆忙的腳步聲自基地深處朝這裡接近，打斷了她。

　　本以為是希恩絲，但出乎潔德的預料，跑來的竟是一個小男孩。

　　「把拔！」

　　男孩子的年紀看起來比洛席還小，只見他算準了腳步跳起來，一鼓作氣撲向了普洛莫里。

　　「亞諾！沒看見我在忙嗎？」

　　普洛莫里皺起了眉頭。

　　「可是菈諾她不聽話！」

　　亞諾伸出手比向後方的通道，這時又是一連串的腳步聲接近，只見一個短頭髮的小女孩奔了過來，也撲向了普洛莫里。

　　「把──拔──！」

　　「喂、喂、喂……在客人面前不可以沒禮貌！」

　　「她不乖！」

　　「哥哥欺負我！」

　　「哪有！」

　　「有啊────────────！」

　　上一秒還在討論著嚴肅話題，下一秒被孩子包圍的普洛莫里，卻變成了拿孩子沒辦法的爸爸。7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Bu44bh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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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這兩個孩子更在他壯碩的身軀攀上爬下，揮舞著小小的手腳，互相攻擊。

　　普洛莫里趕緊抓著兩人的衣領，把他們提在手上。

　　「亞諾、菈諾。」

　　「在。」「是......」

　　「說過很多次了，別動不動就打架。」普洛莫里抓了抓頭，「這次又怎麼啦？」

　　「馬麻叫我們拿食物給客人吃，但是哥哥偷吃了一口！」

　　「誰偷吃！我只是在幫客人試味道──妹妹才不乖，說要跟媽咪告狀！」

　　「你更不乖！」

　　「嗯哼。」普洛莫里清了清喉嚨，讓他們都閉上了嘴，「亞諾，肚子餓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食物是準備給客人的，不能偷吃。」

　　被唸了一頓，亞諾頓時擺起了臭臉，菈諾雖然幸災樂禍地笑了，但普洛莫里接著卻轉過頭來看著她。

　　「菈諾，妳做得很好，但妳們是兄妹，怎麼可以為了這種小事就出賣哥哥呢？」

　　「唔……」

　　「總而言之，動手動腳就是不對，我要好好處罰你們。」

　　「普洛莫里先生，我覺得──」

　　眼見情況不對，反而是潔德跳出來想幫兩人緩頰。但普洛莫里卻爽朗地笑了笑。

　　「亞諾、菈諾，我要罰你們手牽手去把客人的食物拿過來。」

　　「噁！」

　　「才不要勒，誰要跟哥哥手牽手！」

　　兩人都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不要的話，下次洗澡就互相刷背吧。」

　　「……！」

　　兄妹倆嚇了一跳，頓時默默地望向對方。

　　他們的表情從驚恐到冷靜、又從抗拒到放棄，最後哥哥亞諾迅速地伸出手，拉住了妹妹。

　　「哼！」

　　亞諾把頭一甩，牽著菈諾跑走了。

　　被這兩兄妹鬧了一陣，潔德稍嫌沉重的心情倒是放鬆了不少。

　　「真是可愛的孩子呢。」

　　「呵呵......」普洛莫里不好意思地笑了，「明明在跟那些怪物戰鬥，卻不小心有了孩子……不過幸好葛諾緹堅持要把亞諾給生下來。」

　　「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為母則強』吧？」

　　「現在不管是葛諾緹還是孩子們，都成為了我繼續前進的動力呢。」

　　普洛莫里的笑容中洋溢著紮實的幸福感，潔德稍稍睜大了眼睛、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眼前的男子願意在這個世界繼續奮鬥下去的理由，就是孩子與愛人。

　　儘管看不見未來、投身在一場無止盡的戰鬥，卻還是激勵著他持續前進。

　　──那麼，其他人又是為了什麼樣的原因而選擇與神戰鬥呢？

　　潔德突然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咦？兩個小鬼什麼時候感情這麼好啦？你們老爸咧？」

　　這時，潔德遠遠聽見了希恩絲的聲音。

　　「啊，希恩絲阿姨！把拔在跟漂亮姐姐聊天！」7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0SYjkmV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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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是阿姨啊！我也是漂亮姐姐啊！」

　　「呀啊啊啊啊！妹妹快逃啊，不要被壞壞阿姨抓住了。」

　　「喂！別跑！──啊，真是的！」

　　兩道腳步聲啪噠啪噠的遠去，希恩絲無奈的走來。

　　潔德發現她身上已經沒了那些武器裝備，衣服也換成了輕便的居家樣式。

　　那是長度只及腰部的無袖薄衣配上露出半截大腿的褲子的打扮。

　　比起葛諾緹那副成熟中帶點率性的打扮，希恩絲就像是故意在顯露身材一樣。

　　她看見潔德之後，露出了活潑的笑容。

　　「潔德！普洛哥都跟你介紹過了嗎？」

　　「嗯，終於知道了一些過去沒想過的事情......」

　　「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快打起精神吧！」

　　希恩絲拍了拍潔德的肩膀，想為她加油打氣，但普洛莫里見狀卻忍不住插了嘴。

　　「嘿，潔德小姐可比妳這『希恩絲阿姨』聰明得多！也不想想當初我解釋這些給妳聽花了多少的時間。」

　　「啊啊啊！就是你這傢伙，亂教小孩啦！到底誰是阿姨啦！」

　　希恩絲忍不住一拳砸了過去，卻被普洛莫里抓住了。

　　「喂！我看是妳都在亂教我家小孩吧，整天就想動手動腳。」

　　「哼～我是要讓他們從小就開始訓練！」

　　「戰鬥對他們來說太早了啦！」普洛莫里忍不住嘆了口氣，「所以呢……妳出來找我們到底要幹嘛？」

　　「噢！對耶，差點就忘了！」希恩絲轉頭抓住了潔德的手，「安提要葛諾緹姐幫妳做件新衣服。」

　　「新衣服......」

　　「別客氣啦，我的衣服你又穿不合身！」希恩絲絲毫沒注意自己講了傷人的話，「然後普洛哥，記得來幫忙採一下血！」

　　「啊……的確有這件事得辦，我收拾收拾，妳們先過去吧。」

　　普洛莫里抓了抓頭，開始整理桌上雜亂的文件。

　　潔德站起身後，本來想先跟普洛莫利道謝，結果卻被希恩絲抓著、匆匆忙忙地帶向了基地深處。

　　沿著通道走了一段，他們來到一處岔路口，這裡雖然比較寬廣，卻沒有擺放些什麼物品，只有一顆吊在頭頂的斂光石正努力地發出光芒。

　　他們看見手牽著手、合作端著盤子的亞諾跟菈諾從其中一個叉路走出來。

　　「啊，正好，你們直接把東西端來吧。」

　　「希恩絲阿姨！這個漂亮姐姐是妳帶回來的嗎！」

　　菈諾抓著希恩絲的衣角，眼神卻是忍不住望向了潔德。

　　「誰跟你們阿姨啦！我跟潔德才差三、四歲而已啦！」

　　「可是這個姐姐比較漂亮……唔！」

　　「再、叫、一、聲、阿、姨、試、試、看。」

　　不怕死又補上一句的亞諾，立刻被希恩絲帶著笑容質問了一遍。

　　兩個小孩這時終於緊緊地閉上嘴巴，乖乖的端著食物跟在兩人背後。

　　潔德莞爾一笑，同時也注意到每個通道口上都掛著簡單的牌子，分別寫著「起居」、「泉水」、「作物」、「廚房」。

　　而希恩絲帶她走向的，則是通道明顯寬上許多的「工作區」。

　　「今晚妳就睡我的房間吧！」希恩絲順口一提，「我們現在去的工作區除了有葛諾緹的工房，還有工具啦、雜物之類的。」

　　一路上經過了武器房、盔甲房、訓練用的圓廳、囤放各式材料的房間、儲藏各類金屬的倉庫、以及充滿藥草味的醫護室，潔德發現所謂的工作區實在大得讓人驚訝，走幾步路就會有一間功能獨立的隔間，反倒讓人納悶為什麼生活區域建得那麼小。

　　簡直就是附設簡單生活機能的大型武裝基地。

　　最後她們來到了一間擺放著大量布料的房間，葛諾緹與安提都在裡面。

　　仔細一看，這裡大部分的布料都是從神身上割下來的衣物，那奇妙的材質潔德也摸了兩天，已經十分熟悉。

　　「葛諾緹姐～我把潔德帶來囉！」

　　「噢，潔德小姐快過來這邊。」

　　葛諾緹連忙站了起來，熟練地幫潔德丈量身形尺寸。

　　她的手腳很快，量了幾下便轉身在架子上隨手抓出了兩、三件套衣服，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

　　這個時候，希恩絲早就默默地跟兩個小孩子玩起來，不知道已經追逐到哪個地方去了。

　　安提看潔德傻傻的站著，伸手敲了敲桌面。

　　「坐著等吧？葛諾緹姐專心起來就顧不到旁人了。」

　　「啊，謝謝……」

　　潔德坐了下來，安提順手將亞諾與菈諾端來的食物推到她的面前。

　　餐盤上都是潔德熟悉的東西──以數種常見的地底作物加工而成的薄餅，是她平時也常製作的食品。

　　「這些東西應該吃得比較習慣吧？多吃些，看妳最近都餓著。」

　　「好的......」

　　這是潔德第一次與安提單獨互動，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安提默默注意到她的情況，卻讓她有些開心。

　　矛盾的心情充斥心中，潔德趕緊拿起了薄餅湊到嘴邊咬了一口。

　　味道還不錯，潔德很快就將那塊餅吃完了，又拿起了第二塊。

　　每個穴村種植的作物原本就不盡相同，每個製作者又會加入自己的巧思，請客人吃自己做的餅也算是這年頭特殊的招呼方法。

　　這時安提正在縫補斗篷。

　　潔德自己也有親身體驗過，自然明白那是他們面對神的攻擊時最可靠的保護措施，在保養上得更加用心。

　　然而望著安提認真、仔細地處理各種瑕疵損傷的時候，潔德卻還是忍不住看得出神。

　　「對了，潔德小姐。」

　　「唔──是，請、請說！」

　　潔德沒料到安提會突然叫了自己，差點被食物給噎到。

　　不過他還是維持著埋頭苦幹的模樣，講話時也沒轉過頭來看著潔德。

　　「我跟希恩絲預計明天就出發，帶妳去西北方的一個安全的穴村，我剛才已經放信鴿過去告知了，晚點應該會有回信。那邊幾乎沒見過怪物出沒，我想應該是這附近最安全的地方了。」

　　「嗯……好的。」

　　潔德點了點頭，但心中卻突然有點悶。不明所以。

　　「普洛哥的檢查結果怎麼樣了？」

　　「他說沒問題。」

　　「那關於其他的事情……他也都跟妳說過了嗎？」

　　「嗯，關於腦核、魔法，還有……怪物。」

　　「那就好──不過說是怪物，也只是我們自己的叫法，到了穴村之後還是一樣叫他們『神』吧，別被我們影響了，會交不到朋友。」

　　安提將手中縫補好的斗篷折了起來，疊在一旁。

　　但是工作並沒有結束，他又繼續從旁邊抓起了一件髒兮兮的布料，開始動手整理。

　　兩人之間頓時瀰漫起一股沉默無語的氣氛，直到葛諾緹突然開口為止。

　　「完成啦！潔德妹妹快來試穿看看。」

　　「好快！」

　　潔德是真的嚇了一跳，而且葛諾緹手中那套衣服也讓她看得很喜歡。

　　雖然基礎是一件樸素的純白連身裙，但下擺被改短了些，腰上則繫起了皮帶，俐落了許多。而上身也多加了件綁繩背心，在兼顧保暖之餘也讓造型更活潑了些。她從葛諾緹那接過衣服，站起身來對著自己身子一比，迫不及待想將它穿起來。

　　「我先去找普洛哥。」

　　安提站起身來，離開了房間──他明白自己繼續待在房裡就太不識相了。

　　稍早已經讓希恩絲傳了話，算一算時間，普洛莫里應該已經在醫護室裡面等候，他自然也不能太晚到。

　　聽見身後傳來葛諾緹與潔德歡笑交談的聲音，安提終於有些安心。

　　──畢竟兩天前的她，曾一度化為失去靈魂的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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