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貓正在互相對峙著,正確來說,中間還隔著一個小嬰兒,微微張開了櫻桃小嘴,眼睛閃爍著點點星輝,貌似已經被眼前不請自來的客人深深吸引著,難以移開視線。
三花貓依舊旁若無人地舔著爪子,沒有理會迦納和她懷裏的小花。
……
場面有些尷尬。
短暫的震驚過後,迦納終於壓下心中的焦慮緊張,鼓起勇氣走近三花貓,腳步都有些不穩了。
她想到了柏林城的流浪貓狗,按照城主頒布的律法,除非申請領養並前往民事大廳登記造冊,否則任何人士不得擅自餵飼無主的野貓野狗,並以此消極的管制措施間接控制這些流浪動物的數量,防止疾病蔓延、保障社區衛生和安全。
迦納本身對於貓沒有太多想法,過去亦沒有與貓近距離接觸的經驗,可能是愛烏及屋的緣故,受到了小花的影響,對貓存有一丁點好感,但也僅此如此。相較於絕大部分市民將流浪貓標籤為危險和麻煩,往往使用暴力去驅趕入侵者,迦納則選擇盡可能地悉出善意,笨拙地用她認為正確的方式嘗試跟三花貓溝通,騰出一隻手慢慢伸向三花貓。
……
三花貓似乎沒有嗅陌生人的手的興趣,迦納的手就這樣被涼在空中,受到莫名打擊的她差點成了個結冰雕像。
「哎~」小花率先打破僵局,學迦納一樣伸手遞向三花貓。
下一刻,三花貓仿佛感應到甚麼似的,停止舔爪,首次抬起頭正視二人。
貓是一種具備超直覺的動物,尤其是對善意和惡意極其敏感,儘管表面上看起來冷冷漠漠,容易被人誤解,實際上卻是一群外冷內熱的傲嬌生物。 面對小花最純粹的愛意,三花貓作出了回應,揚起淡粉紅色的鼻子聳了聳,主動靠近,鼻子蜻蜒點水般的碰了碰小花的手。
眼前這個人類小嬰兒讓三花貓想起那隻經常纏著牠的小白貓。
「咯咯~」小花的臉頰紅潤得像顆蘋果一樣,開心地笑了起來。
被冷落在一旁的迦納此時才真正看清楚三花貓的全貌。橘色、白色,黑色的比例由大至小均衡地分佈三花貓全身、營養過剩的半球型肉體、懶洋洋的神情動作……迦納下意識脫口而出:「欸?大橘將軍?」
「喵。」將軍心有靈犀地應了一聲,儘管言語不通,但直覺告知迦納在喊牠的名字,當然,這很大程度歸咎於將軍神秘的背景。貓之國居民的靈智都普遍高於尋常動物,而養尊處優的大橘將軍身為貓族的佼佼者,自然是聰明得快要成精了,普通人都會被牠無害的圓潤臉孔給騙過去。
迦納捂著腦袋搖搖頭,只覺剛剛冒起的念頭實在太荒誕離奇,好好的一隻虛構肥貓怎麼會出現在現實世界裏,說出去恐怕會被人當作瘋子關起來。
正當迦納在絞盡腦汁思索對策的時候,吃飽飯的將軍打著哈欠跳下木桌,邁著輕快的貓步,一彈一彈的往虛掩的窗戶走去,似乎就要離開這個地方。
「啊啊…」懷中的小花開始不安分起來,幾次掙扎著想要追上將軍,無奈一個小嬰兒能耐有限,只能眼巴巴看著將軍愈走愈遠,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不清,這次卻是真哭。
迦納頓時倉皇失措起來,熟知小花性格的她如何不知小花想要留住大橘將軍,然而這又是她左右為難的地方。養寵物一向是有錢人家的玩意,購買飼料、玩具、寵物日用品、醫藥等等全部都是筆價值不菲的消費, 雖然她們家幸運地算是衣食無虞,但絶對無法負擔額外的奢侈開支。
另外的問題是,需要賺錢養家的迦納實在分身乏術,難以同時兼顧照顧小花和寵物,而委託鄰居幫忙一來不放心,二來長時間又怕造成對方困擾…迦納嘆氣,揪心地擦乾小花的眼淚,暗自做了個決定,一個大人應該做的決定。
聽到小花嗚嗚咽咽的抽泣聲,將軍扯了扯耳朵,竟然原路折返回到小花身邊,用頭不停磨蹭著小花的臉,左右開弓,癢得小花直直連叫。原本還有些擔心的迦納,在看到小花眉開眼笑後,也放任將軍做奇怪的舉動。
小孩子哭累了,也笑累了,很快就闔上眼睛,發出平穩的呼吸聲。
將軍努努鼻子,確定小花身上留下了牠的氣味後,顛著碩大的屁股徐徐走向窗邊。
「將軍!」迦納下意識又叫了這個名字。
將軍回頭靜靜看著迦納。
「那個…以後有空就過來陪小花玩,好不好?」
「喵。」
然後消失在迦納的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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