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寂中,Dick 慢慢醒來,他目光打量四周,最後落在擋着屍體的沙發。Dick 表現得異常地冷靜,比平靜更平靜,這不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那樣,而是暴風雨前夕般的異常低氣壓,空氣彷彿凝固了,吸入的空氣彷彿都能灼傷喉嚨,就連Circle 都感到一陣陣毛骨悚然……
Dick 念念有詞,來自地獄般的呢喃着︰「……冇喇……佢係嚟救我哋……終於有人嚟救我哋……俾我殺死咗……俾我殺咗……」
Ann 無法忍耐這種憂怨的咒語,彷彿要撥開黑暗中的迷霧般掙扎着︰「佢入黎都係為左救我哋,所以我哋一定要出番去……」
「……殺咗……係我親手殺……」
「我哋唔可以比佢嘅犧牲白費!」
「……我殺咗人……唯一肯救我哋嘅人……」
「Dick!你醒吓啦,要贖罪都要留番條命出到去贖呀。」
「……冇喇……冇救喇……唯一肯救我哋嘅人……」
「我知道呢件事好難……」
「妳知?」Dick 空洞的眼神突然鎖定Ann,然後大笑︰「哈哈……妳知啲乜嘢呀……」他笑着看不停顫抖的雙手︰「係我親手拎住個筒打落去。我仲好記得嗰個質感,第一下已經覺得有唔妥,但我仲係咁一下……一下……一下!咁打落去呀。我係殺人兇手,我係殺人兇手呀……」然後瘋狂地仰天大笑,猛然站起來把頭狠狠地撞向牆,Bob 和Ann 連反應都來不及,整棟建築都發出一下悶響,Dick 又昏過去。
就在Bob 初步處理Dick 傷勢的同時,Ann 在Circle 身旁靠牆滑着坐下,此時的Circle 猶如驚弓之鳥,驚恐得彷彿忘了自己是人,張開着口卻只有啊啊聲,Ann 看着這樣的她,即使再多的話想講,也堵在嘴邊,更何況Ann 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
Bob 把Dick 綁好後,走到Ann 身旁,溫柔地問着︰「Ann 妳Okay 嗎?」
Ann 抬頭望着Bob,不禁眼泛淚光︰「Bob 我自己都唔知呀。」
如果可以的話,Bob 也想撒手不管,一句不知道就倒頭睡覺,夢想着醒來便能離開這惡夢。他定晴看着Ann ,望望Circle 又瞟瞟昏睡的Dick,明明還是那個熟悉的Common Room,事情發生得快,還未意識過來的片刻之間,便已經身陷泥濘。難道這就是終點?Bob 自問着。一滴水滴之聲從內心深處傳來,餘音隨漣漪慢慢泛開,在漆黑的絕境中,腦海中飄浮着眾多畫面與夢想飛快地轉換着,小手牽着媽媽上學的畫面、細時幻想着的「我的志願」、門外看到母親哭泣着的背影時下的決心……
不!
Bob 內心吶喊着,生命是可以說放棄便放棄的東西嗎?正值青春的我們還在磨拳擦掌,準備創造自己的傳奇,一切對未來的憧憬,你甘願就此放棄嗎?世上還有太多事情從未一一經歷過,你甘願就此放棄嗎?還有責任尚未開始承擔,恩情尚未償還,難道通通都可以如此輕易地掉下不管嗎?
Bob 正色問Ann︰「Ann,如果今日係妳嘅死期,妳甘唔甘心呀?」
大概這是年輕人的魔咒吧。Ann 愣了愣︰「唔甘心。」像是自言自語般吐出一句話,她擦亮眼睛後又叫道︰「我唔甘心呀!」眼淚哇一聲便啪嗒啪嗒的落下……
「Circle,妳呢?」Bob 望着呆滯的Circle。她的眼睛慢慢開始聚焦着,茫然地看着Dick,突然快速爬到Dick 的身旁,抱着他的頭哇哇大哭,此刻,她哭得像小孩,像把一生的委屈都哭出來了,如果可以做自己,又有誰願意戴着面具強逼自己,一邊隱忍着,又一邊擔憂着。當身邊出現一個願意全盤接受自己的人,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比「留在他身邊」更大的事。
就這樣,眾人冷靜過後,互相討論着,上網找資料,又去查看屍體上帶有什麼物資,除了基本個人裝備及爆破工具,只有2枝噴霧及一堆定向炸彈,眾多作戰計劃洋洋畫滿牆上,都是要與怪物決一死戰。
Ann 抬頭望鐘︰「冇時間喇,要行動喇。」
Bob 和Circle 報以肯定的眼神,眾人齊齊望着還在昏睡的D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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