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mentalist (七色元素使者） - 第十一章決裂 (2)

「奈特，今天的訓練順利嗎？」

人界曆三零零年，六月七日。

被天宮杰威脅了一番後，奈特還是硬著頭皮完成當天的見習生訓練，並在日落西山之時回到家裡。他正在廚房裡幫忙準備晚飯，而站在一旁炒菜的母親傳來了慣常的問話。

「⋯⋯還好吧。」

由於父親會回家吃飯，今晚的飯餸比平時豪華不少，但奈特還是提不起勁。奈特的父親是個相當嚴格的人，之前更會強迫奈特每天練劍，不過繁忙的傭兵工作令他經常也要早出晚歸，所以奈特最近也很少見到他。

「真是的，什麼『還好吧』？你切豆腐都切到自己的手指了。」

「呃啊啊啊啊？」

黑髮男孩低頭確認，發現自己的指頭確實正滲出血來，使純白的豆腐染上緋紅。糟糕，這樣子根本弄壞了好不容易才買回來的豆腐啊⋯⋯他連忙含著弄傷的食指以止血，並試圖切走豆腐被污染的部分。看見兒子狼狽的樣子，母親談嘆了一口氣表示：

「我看你，下個月就要舉行元素誓約的儀式了，你這樣子真的沒問題嗎？」

畢竟成為元素使者一事可以成為全家經濟的轉捩點，所以她對奈特抱持著厚望。當然，母親的溫柔令她未曾開口提及這點，不過黑髮男孩仍經常感受到無形的壓力。

「我每天也有向女神大人祈禱，也有努力練劍，所以不會有問題的！」說實話，他相當在意天宮杰提及的血緣詛咒問題，不過為免母親擔心，還是不要提及這件事了。

「那就最好了。」母親瞇起雙眼，並一起鍋一邊說：「話說我今早遇見了你的同學，名字好像是⋯⋯天宮杰之類的？」

「啊⋯⋯啊，是的？」奈特完全沒預料母親會主動提起那傢伙，險些再次切傷自己的手指。

「不愧是天宮家出身的人，他還真是一個有教養的好孩子呢。他答應了我會好好照顧你，到時候記得要好好互相關照啊。」

杰是個有教養的好孩子？奈特實在反應不過來，只懂擠出一個不太相干的問題：「那媽媽，你今早為什麼會在七色聖堂的武器庫裡呢？」

「呃⋯⋯我買餸的時候剛好路過，出於好奇就進去逛逛了。你為什麼會知道的，難道啊杰跟你說了嗎？」

「嗯。然後我想成為騎士的夢想還被他嘲笑了一番。」

其實天宮杰所說的話並非單純的嘲笑，不過奈特也不想解釋這麼多。母親驚訝地瞪大眼睛，過了一會才說：

「他竟然做了這種事情⋯⋯？」

聽到這裡，奈特心裡的感情波堤崩掉了。

明知母親是出於好意才和天宮杰搭話，明知她是世上最關心自己的人—結果，黑髮男孩還是忍不住大喊：

「對，他就是這麼一個人！媽媽，你為什麼要跟他說這麼多⋯⋯我已經十歲了，不再是一個小孩子。我已經可以好好照顧自己了，才不需要那傢伙的關照！而且，你可以尊重一下我的私隱嗎？別胡亂跟陌生人說我的事情，不然我會好尷尬的！」

說畢，他才發現自己的語氣比預期重得多，不過駟馬難追，現在已經無法收回剛才的話了。

奈特並非一個會輕易發怒的人，這麼一個爆發似乎嚇倒了母親。「啊⋯⋯啊，我並不知道⋯⋯」

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起來。

隨著其底子被火焰燒得通紅，仍殘留著油的鍋子發出了啪滋啪滋的聲響。奈特注視著油粒沸騰跳躍的樣子，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誰知，母親卻主動延伸這個話題：

「⋯⋯那麼，除了嘲笑你的夢想之外，天宮杰還說了其他難聽的話吧？」

「呃？」

她為什麼會知道的？

奈特抬起頭來，只見黑髮女性的表情相當苦澀：

「我怎樣說也是你的媽媽，這種小事當然看得出來啊。真是的，你完全遺傳了你爸的孩子氣呢，令我有時候真的忘了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什麼⋯⋯」先不論自己，老爸那種嚴肅又冷酷的人完全不孩子氣吧？

「別看他那樣子，他光是為了維持父親的形象就已經很吃力了。」母親把手伸往爐灶，熄滅了鍋子下面的火。「你不想說的話我不會強迫你，奈特。真是的，我覺得你為了周遭的人太拼命了。」

黑髮男孩未能明白母親的話。「我太拼命⋯⋯？」

「對，你硬是強逼自己承受很多責任，而且無論有多麼辛苦也只懂得用笑容帶過。明明你這種年紀的孩子應該無憂無慮地玩耍才對⋯⋯媽媽很欣賞你的這份成熟與體貼，不過你這樣子不會感到很累嗎？」

—媽媽，無論有多麼辛苦也會忍耐撐過的你⋯⋯才是最累的吧？

奈特保持沈默，母親亦繼續說道：

「奈特，你的幸福跟身邊的人的幸福一樣重要⋯⋯不，對我來說，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所以呢—」

母親把右手放了在黑髮少年的肩頭上。

然而，當中傳來的溫度卻比起任何熱情的擁抱還有確切。

「—不論之後怎樣，就算你當不上元素使者也好⋯⋯我希望你也可以好好追尋自己的幸福。我和你爸能為自己打算，不要再只是為了我們而辛苦自己了，好嗎？」

「媽媽⋯⋯」

—對不起。

面對著母親那超乎尋常的溫柔與耐性，奈特原本想為自己的出言不遜而道歉，但自尊心的作崇卻令他無法開口。結果，說出來的話是—

「媽媽，我一直以來也在想⋯⋯直到下個月的元素誓約儀式為止，我可以在七色聖堂裡借宿嗎？」

母親看上去並沒怎麼驚訝。「是想把多點時間花在誓約儀式的準備嗎？」

「嗯。」

畢竟每天光是來回最近的聖堂就要花數小時了，而且上了一個星期訓練課後，便不難發現他魔法理論方面的知識遠比其他同學遜色。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在餘下的一個月裡努力縮短這方面的距離，以獲得女神大人的賞識。

—而且，我也想試著離家獨立一陣子⋯⋯然後以一名正式元素使者的身分回來，令爸媽也以我為榮。

猶如看透兒子的想法一般，母親露出了苦笑。「那我們明天一起去聖堂吧，相關的手續我會幫忙處理。我好期待你一個月後的歸來啊，奈特。」

「嘿，我會好好努力的！」

—然後到時候⋯⋯我就能好好向媽媽道歉了。

奈特在心裡下了這麼一個決心，並轉頭望向窗外高掛的明月。

看來時間不知不覺間也不早了。

「奇怪，老爸為什麼還沒回來⋯⋯？」

距離誓約儀式進行的日子，還有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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