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mentalist (七色元素使者） - 轉章昔日舊夢

嫩綠的青草正在隨風搖曳。

陽光從樹葉縫間灑落，鳥兒在翠綠的新芽樹枝間跳躍飛翔。

「⋯⋯特，奈特？你怎麼了？」

「⋯⋯啊！」

忽然被叫到名字，使對著窗外樹梢的視線不其然地移動回來。只見站在爐灶旁的黑髮女子面露擔憂詢問：

「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看著窗口發呆呢，是不是餓壞了？午餐很快就會準備好了，再忍耐一下吧⋯⋯」

「媽、媽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那麼，你該不會是在想著今早和你爸打架的慘敗吧？」

被母親說得這麼不爭氣，感覺真的很糟。「才不是那樣！我今早是在和老爸練劍，會打輸只是因為稍微失手而已⋯⋯絕對不是慘敗什麼的！」

媽媽露出了苦笑，並熟練地把燉豆裝進盤子裡。「其實你不用那麼急著學習劍術啦⋯⋯」她抬頭把視線投了過來，並不其然地皺起眉頭說：「真是的，幹嘛突然黑臉了起來啊？」

「嗚，為什麼今天又是吃燉豆啊？我們很久沒吃過白飯了！」

母親看起來臉有難色，但她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就好了。」

「我討厭忍耐！」

忍耐、忍耐、然後再忍耐，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為何母親時常把這個討厭的詞語掛在口邊，自己實在是無法理解。

「⋯⋯奈特，別這樣。你爸現在也很努力⋯⋯遲點等到你再長大一點、有獨立工作能力的時候，狀況應該會有好轉吧。」

「—放心交給我！我會成為超級強的元素使者，然後終有一天成為七色聖堂的騎士！」

「傻孩子，你現在就連十歲也未到啊？話雖如此，之前你竟然會得到見習生的資格，我真的嚇了一跳呢，畢竟我們家族裡的元素使者真的是少得可憐。」

「呃，不過我們的祖先源於三百多年前直接侍奉女神大人的家族吧？就算是現在，女神大人的祝福應該依然存在於我們的血統裡吧？」

「哈哈，事情大概比我們想像中複雜吧。」母親端著盤子走到餐桌前，並把餐具遞出。「是說，如果你真的成為了元素使者⋯⋯想成為騎士一事是認真的吧？」

「嗯！到時候，我也一定會好好守護媽媽的！」

「這樣啊⋯⋯你有這份心意我真的開心，不過其實只要⋯⋯我就⋯⋯了⋯⋯」

黑髮女子眯起眼睛，並好像呢喃了什麼。

在能詢問這點之前，她便盈盈一笑表示：

「那是一個很棒的夢想，千萬別忘記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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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自己，相信這種單純且幸福的日子會永遠持續下去。

—愚蠢地相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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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隨著意識悠悠轉醒，被火光照耀的石造天花便緩緩映進眼簾。奈特眨了眨眼，等到雙眼習慣四周的黑暗後才在床上緩緩撐起身子。

「媽⋯⋯媽⋯⋯？」

感覺上他發了一個不得了的夢。

兩年來不論怎樣也想不起的家人，如今竟會以夢境的形式得以窺見—

他努力回想起剛才夢見的臉孔，但一如既往地，相關的片段隨著意識回歸現實而變得模糊不清。異樣的酸軟仍從背後的肌肉傳出，他伸手撫摸自己的背部，發現那裡有個不小的結痂。

「對了⋯⋯」

昏倒前的記憶頓時湧上。他和妮克絲誤闖了位於東大陸的小村，還被拖進對抗虛獸的戰鬥裡。最後不知怎麼的，自己遭到卡塔爾的背刺，而且對方還好像知道他曾被稱為「背教者」一事。

「果然⋯⋯這由始至終也只是個陷阱吧？」

先是村長對妮克絲的熱情招待，再來就是分別參與虛獸討伐的安排⋯⋯現在想起來，兩人所乘的船會去錯地方說不定也是因為第三者動了手腳。

—那麼，給予妮克絲乘船權限的赤騎將就是幕後黑手嗎？

不，那名少女騎將就只是給了個簽字許可，而且她才剛到達米爾洛卡就趕了去見妮克絲，應該沒時間串通整個港口的船員才對。

—也就是說，有人掌握到我和妮克絲的去向，並精心策劃出這個計畫⋯⋯？

他之前待在村子時也起過疑心，但考慮到四周荒野無人，兩人便決定先儲好物資才離開。沒想到自己還是會這麼簡單地被騙了⋯⋯奈特洩氣地打了床墊一拳，接著才力不從心地下床視察四周。

「這裡是⋯⋯」

他看似身處在某個昏暗的睡房，不過跟其陰沉的氣氛不同，腳下的地板石磨亮得猶如鏡子般，看來每天也有被人清掃打理。周圍充斥著刺骨的冷空氣，位於牆壁兩旁燃燒的火把亦毫無驅除寒氣的意思。睡房的擺設則相當簡單，就只有自己剛在睡著的床鋪以及個樸素的梳妝台。

確認自己身上並沒有任何枷鎖或束縛術式後，他便伸手往腰際。慣用的鐵劍仍掛在劍帶上，用作魂石的無色水晶亦安然無恙地待在口袋裡。

—不單只毫無限制我行動的意思，而且還不解除我的武器？

太不可思議了，策劃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到底有什麼企圖呢—奈特不禁感到疑惑起來。還有，留在第二小隊負責施展大型術式的妮克絲⋯⋯知道她現在怎麼樣呢？

腦海閃過銀紫髮少女的身影。被村長熱情招待的她，如今已按照計畫完成虛獸的討伐嗎？又或是她也被綁架了起來，現在就位於自己的不遠處？

—答應我。無論接下來的虛獸討伐發生什麼事，你也要以保護自己為優先，然後活著回來。不要再為了幫助別人而忽略自己的安全，好嗎？

妮克絲當晚的託付，自己最終還是辜負了。這叫他怎樣有臉面對白色元素使者啊？奈特咬緊牙根，開始往房門走去，希望能快點找到逃離這裡的方法。

這時候，他的衣襬掃到梳妝台上的某個硬物—

「嗚⋯⋯！」

長年練劍訓練出來的反射神經使他不其然地伸手接了它。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湊近看一看，原來是個錶有照片的小相框。

邊緣已泛黃的照片上印有兩名身穿修女服的少女身影。她們皆有著一頭綁成辮子的深色褐髮，較高的那位有著令人印象深刻的深紅眼眸，而明顯地矮了一截的少女則不知為何整張臉也被黑色墨水塗掉，簡直就像某人想忘記她的存在似的。

—她們是姊妹嗎⋯⋯？

奈特實在不明白這張照片為何會放在這裡，但他就是很在意。是這間房的主人所珍藏的某個回憶，還是—

「真是的，這樣子偷看別人的東西好不紳士啊？」

門口突然傳來了陌生的女聲。

奈特猛然回頭，並瞬間拔劍擺出迎擊的架勢。所幸的是，對方毫無攻其不備的意思，悠哉地說了句「唉，算了」後便露出了微笑。

「不用這麼警戒著我⋯⋯看，我一直也被你當作貴賓來看待喔？要不是我請人治療你背上的傷，你現在早就動彈不了。」

那是名年約二十五歲左右的金紅髮女性，盛妝打扮過的身姿雖然美麗，卻同時給人妖豔的印象。奈特緊盯著眼前的身影，這時候才發現她的雙眸為令人印象深刻的深紅色。

剛才看見的照片影像頓時在他腦海裡閃過。

「你⋯⋯你到底是誰？」

「我很討厭這種曖昧的問題啊。如果你是在問我的名字，那我就是娜塔莉雅·索科洛娃⋯⋯如果你是在問我的身分，那我就是教團的領䄂。滿足了嗎？」

—她口中的教團，沒可能是隸屬七色聖堂的正統組織吧⋯⋯也就是說，我被崇拜黑色女神的異端教團綁架了？

之前乘船的時候，妮克絲曾若略提過他們最近變得活躍的情報。奈特對異端教團的認識並不深入，頂多就是在聽過一些傳聞而已；現在聲稱是「崇拜黑色女神」的人突然出現在他眼前，說實話真的有點難以相信。

—那麼，他們會把我綁架起來，大概是為了⋯⋯

奈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並嘗試用斬釘截鐵的口吻宣告：「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把我帶到這裡，不過如果是想利用黑色女神的力量的話，那你們就找錯人了。我現在就只是個元素使者見習生，而且就算進行元素誓約的儀式，我的魂石還是毫無反應啊。」

自從在那不可思議的空間遇見諾特後，奈特也約略認知到自己曾和黑色女神締結過契約的事實。不過，過去終歸過去，他無意執著於毫無印象的往事之上。

聽完奈特的宣言，娜塔莉雅只是隨便地聳了聳肩。「別這樣子詆毁自己的價值喔，被黑色女神大人寵愛的孩子。既然力量被封印了起來，那麼把封印解除掉不就行了嗎？」

「我⋯⋯我才不需要—」

「哎呀，請不要搞錯自己的立場啊。」

—你早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對方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了。

面對著急轉直下的氣氛，奈特繃緊臉頰，並緊握手中劍。看見黑髮少年的反應，金紅髮女性發出愉快的笑聲，並舉起雙手表示：

「別會錯意，我不想用武力解決問題。我只是想說，你既然被當作貴賓來看待，那就應該貫徹被招待者的禮儀。沒問題嗎，背教者？」

奈特感覺到自己的眉頭皺起。又是那個奇怪的「背教者」標籤了，大家為什麼會這麼執着於這個名號呢？「你們會知道黑色女神的存在，大概是因為有人和她訂立了元素誓約吧。想利用那股力量的話，問他們不就行了？」

「非常可惜地，我們這邊一個黑色元素使者也沒有。就算找遍央都以及四塊大陸，相信也不會找到任何一個黑色元素使者吧。」

「說、說不定這只是因為七色聖堂—」

「—你有沒有想過，在元素誓約制度建立的這三百零六年來，為什麼白色元素使者的出現會寥寥可數嗎？」

「這個⋯⋯」

看見奈特頓時沈默不語，娜塔莉雅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說道：

「這是因為單純以人類的肉體作容器的話，要成功和虹之女神建立連結可以說是難如登天啊。畢竟黑白女神的力量是七色女神無法比擬的，就算之前有些人曾成功和白色女神締結契約，他們也承受不了那股龐大的力量，最終精神神崩潰了耶。」

「等、等等⋯⋯妮克絲當了白色元素使者這麼多年，現在還是完全沒問題啊？」

「是啊，我也覺得這點很耐人尋味⋯⋯不過，這歸納的前設是『單純以人類作容器的話』呢。」

在奈特能反應過來之前，她便用猶如演戲般的口吻宣告她的假設：

「按照這個邏輯推斷，那個名叫『妮克絲』的少女很有可能不是單純的人類啊⋯⋯？」

—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啊。

奈特實在無法消化金紅髮女性所說的話，只能呆呆地站著。猶如被少年的反應逗趣似的，娜塔莉雅加深了笑容，並揮了揮手表示：

「話題扯遠了，總之⋯⋯歷史上幾乎一個黑色元素使者也沒有，也是基於同一個原理啊。若果具備卓越的魔法適性，再加上能親自接獲黑色女神大人的洗禮，倒是有可能成為黑色元素使者；不過女神大人現在被困在虛淵的最深處，要接觸到她大概是沒可能的吧。」

一時的資訊量實在太多，奈特花了數秒才跟得上對話。「慢著！你說黑色和白色元素使者是理應不存在的異類，不過我⋯⋯我之前也好像⋯⋯」

「對！你終於明白到自己能和黑色女神大人訂立誓約，到底是一件多麼脫離世間常理的事嗎？連姓氏也沒有的一名平凡少年，竟然會在十歲的時候成為黑色元素使者⋯⋯如果這不是命運的安排，你還能說是什麼呢，奈特！」

娜塔莉雅誇張地舉起雙手，雙眼流露出某種接近瘋狂的喜悅神采。面對著這般壓力，奈特不禁退後了半步。見狀，金紅色女性便乘勢繼續說著：

「教團三百零六年來的悲願，終於要實現了⋯⋯為了兵器製造計劃而犧牲的艾蜜莉雅，現在也可以安息了吧。」

—「艾蜜莉雅」應該就是我剛才在照片裡看見的妹妹吧。那麼，她口中的「兵器製造計劃」是⋯⋯？

正當奈特感到疑惑的時候。

「之前不論怎樣也找不到你，所以今次⋯⋯我絕對不會讓你逃走了。」

隨著娜塔莉雅的這句話，奈特身邊的影子突然產生了晃動，然後四個人影就這麼圍著他出現了。

「甚、甚麼⋯⋯？」

—糟糕，不知不覺間被紫色元素使者包圍了？

奈特舉劍環視四周，準備捕捉敵人的破綻以衝出重圍。沒事的，紫色魔法幾乎不具備殺傷力，真正需要要警戒的就只有娜塔莉雅一人吧⋯⋯他這樣子安慰著自己；然而，包圍著他的人們忽然同時唸出莫名其妙的術式起句。

「呼召。依照第七十七儀禮，呼召女神賜力，展開主唱。」

「傳告。依照第七十七儀禮，傳告四方合力，配合主唱。」

「引導。依照第七十七儀禮，引導元素流動，配合主唱。」

「起令。依照第七十七儀禮，起令世界和應，配合主唱。」

才意識到他們詠唱了什麼，視野便開模糊起來。

—這是⋯⋯迷幻術⋯⋯？

娜塔莉雅的深紅眼眸正緊緊地往這邊盯著，猶如看著籠中鳥掙扎般愉快。奈特大力咬著下唇，努力擠出最後一句話：

「⋯⋯你到底想⋯⋯達成什麼⋯⋯娜塔莉雅⋯⋯！」

「—就跟你兩年前的目標一樣啊。」

對方的答案完全出乎奈特的意料。

「當時的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把劍指向七色聖堂呢⋯⋯等到你的記憶和力量恢復，我們再來個促膝詳談吧。」

就是這樣，奈特的意識便再次回歸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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