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r光音】看不見的言語 - 上

「乾脆就掉到坑洞死了吧？」

　　每當想擁誰入懷，接著被狠狠撥開手的時候，心中就會想起這句話。

　　細微的聲音，但是，很清晰。

　　清晰到讓自己從眼淚奪眶而出，變成把心隔離世界的麻木。5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6JqBi2Ees

　　但是，能跌死人的坑洞蠻稀有的。

　　所以她會想，這句話也許只是表示，至少自己還可以耍點小任性。

　　我，並沒有這麼慘。

　　不過，無法說出口。

　　只能在全身上下永遠迴盪，泛起漣漪，卻無法和外產生共鳴。5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fQPbA1wzV

※5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6kD7jwTfg

　　六月的雨，讓空氣潮濕得像整個城市都浸在沼澤中，尤其是那細緻的野草味道，飄散、飄散……會讓人誤以為自己是身在其中的魚類。

　　就算不是魚類，也會不由自主依賴起那濃重的水氣。

　　習慣總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而此時的雨勢，則像是熱帶雨林中的瘋狂野戰一樣，不受控制的雨滴急速墜下，攻擊所有在有效範圍中的每個生物和非生物，沒有偏袒或偏惡哪一方。當然也包括了這樣的自己。

　　雨聲聽來特別令人安心，那種強制鎮壓焦慮、排除一切煩惱的感覺她很喜歡。真是支厲害的叢林部隊。

　　總歸一句話就是：她愛雨天。同時很棒的是這件事不用說出口，也可以讓其他人知道。

　　唇角上揚。被雨水滋潤而燦爛如花的笑靨。

　　撐著傘走在前往工作地點的路上，踩在即使腳上的布鞋浸濕了也無所謂的路上。

　　突然，「這不是溫儷央嗎？妳是溫儷央沒錯吧？！」等待綠燈的交叉路口，後頭一道熟悉的男聲劈來。

　　熟悉得不用轉過頭去，就能想起很多事情的聲音。

　　但是她還是轉過頭去了。除了熟悉的聲音，還有熟悉的眼、熟悉的唇。

　　不過，居然多了不熟悉的護頸，三角巾和一堆ＯＫ繃搭配著一堆的淤青，很明顯就是掛彩。敗戰士兵。她下意識地摀住了嘴。

　　「遮什麼？反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妳是個啞巴，沒必要再裝蠢了吧？妳要笑就笑，妳贏了行了吧溫儷央！當初有說要跟妳玩真的嗎？是妳自己要會錯意，結果居然還惱羞成怒，找一堆人來圍我！」一連串的字句隨著激昂的語調進攻她的腦袋，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不過依稀有聽懂是怎麼一回事，她急急忙忙伸出手快速比畫，不料卻被對方那隻沒包三角巾的手打掉。

　　那一瞬間，溫儷央的呼吸有停止了一秒，每當身體作出這樣的反應之時，就是在告知她。

　　告訴她接下來要麻木自己的心。因為──

　　「比什麼看不懂啦！呿，還想說妳在酒店工作，應該會玩又有錢可以用才跟妳交往看看的，沒想到真是……嘖，算我倒楣！」男子一副自知理虧的模樣，率先把自己捧上受害者的位子，或許自顧自惱羞成怒的是他本人，但是溫儷央也無法即時強勢糾正反駁，只能任由路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轉眼間綠燈，然後紅燈。

　　都怪自己眼光太差、腦袋太蠢。還有那個幫她「報仇」反倒讓她受到更大侮辱的人。

　　她扯動嘴角。一半是嚴重自嘲而一半大概是前男友的剛才才說過的「想笑就笑」吧，雖然摀住嘴的反應是因為她被嚇到了。

　　「妳還真的笑了？！混帳東西我看了就火大！」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欲將她拉遠人群，倏地，從中間竄出另外一隻手精準攫住男子手腕，等到男子痛到鬆開手之後再一使力把他拽到地上。

　　眾人的喧嘩跟哀嚎聲互相穿插交雜。

　　一秒間發生的事，溫儷央無法消化，對於週遭聲音也置若罔聞，只是很本能的循線望去。是一件黑色風衣，還有深色鏡片下、透過雨水洗刷而一清二楚的晶亮雙眸。

　　無波無痕，淺灰色瞳孔，很透澈的光澤，但光澤之中似乎缺少了什麼，看進去的視線會馬上被反射回來，而那反射路徑有些不尋常……

　　那隻手忽然轉而握住她的手肘。

　　「請問，『光音』酒吧在哪裡？」

　　溫儷央怔忡。那聲音猶如一杯深水炸彈，酒精濃度40。BOSS級的。

※

　　「光音」是在重重大樓保護之下，隱身巷弄中的一間純酒吧。

　　用深色建材裝潢，配以柔和的燈光。一種低調的華麗，抓住每個人，無謂階級。雕刻精緻的黑檀木門旁，銀色行書勾出「光音」二字的招牌，無論何時都散發出璀璨的鋒芒，映入眼底像一條銀弦，這第二個誘因，便是來客好奇這間店的「音色」，進而在被華麗牽引住之後，還會接著推開那扇門。

　　他跟著溫儷央的腳步，站在店前，聞著淡淡的黑檀香味，確確實實體會到「光音」的魅力。

　　「請進。」非常公式化的女聲，是從溫儷央手上那台翻譯機傳出。不過，他腦中可以自動補完那張笑臉。他點點頭，踏入一個新的領域。

　　「儷央，有被淋濕嗎？有的話我拿條毛巾給妳。」負責在入口接待客人的服務生，一看見溫儷央立刻上前關切；溫儷央笑著搖頭，手指向身後的男子。

　　「啊，客人請馬上把大衣給我，我去幫您弄乾順便拿毛巾給您。」服務生趨前幫忙把大衣脫下，然後立刻就從後面櫃子取出一條乾爽、消毒過的純白色毛巾，接著叫喚另一名服務生來接過大衣。

　　「那我先去準備了，就麻煩你把他帶到吧台那裡。」溫儷央合上翻譯機，用手指了指男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搖了搖頭──

　　「他看不見。」

　　方才，要不是察覺到那雙眼睛的異處，並不會察覺到這件事情。大方準確的動作、敏銳的感知，跟平常人，不，或許比平常人都還要厲害不過。

　　服務生點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先生請跟我來。」小心地把男子帶到吧台的位置。

　　仔細一看，店內又是一種氛圍。昏暗與清晰這兩個形容詞都能接受的曖昧亮度，來自天花板一大片的壓克力，濾出光線，瀰漫在整個室內，浪漫而又典雅的舒適感。地上則是鋪著參雜環保玻璃粉末的黑色不光滑磚片，內斂的閃亮讓人恍若置身在外太空的隕石上頭。

　　而吧台的設計，就像是可供觀賞的裝置藝術，半透明的琉璃酒架，紅檀木的檯面，另一個低調的高雅，消除獨身前來飲酒的顧客的「吧台壓力」。

　　聽得見其他客人的小小的談話聲，低迴細碎；空調中的特殊氣味，令人不知不覺放鬆神志。

　　這裡的音色果然很讓人滿意。

　　坐在單腳椅上，用指腹感受紅檀木的線條，沒有多久，溫儷央出現在吧台後方，一身簡潔俐落的白色制服黑色背心，束成馬尾的髮，整個人變得很專業，同樣也變成了裝置藝術的一部分。他看不到，不過感受得到她流露出來的氣質迥然不同。

　　「妳是酒保啊……」

　　「嗯。我剛好是這間店的調酒師之一，所以為了謝謝你，任何可以調得出來的酒就請你儘管點不要緊。」

　　「所以妳並不是在酒店上班。」男子莞爾，不是在嘲笑她，而是在同情那個敗戰士兵。

　　溫儷央保守估計那微笑至少有馬丁尼的濃度。殺手級的。

　　「當然。」她也跟著莞爾，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對了，都還沒有請問你的名字。我是溫儷央，剛剛真的非常謝謝你。」

　　「……我姓簡，簡恩摯。妳覺得我適合喝什麼就調什麼吧，麻煩妳了。」簡恩摯稍微捲起襯衫袖子，把深色眼鏡摘下放到桌上，一副準備要觀賞調酒過程的樣子。

　　溫儷央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雖然沒有波紋卻散發著微微的光暈，就像這間店的燈光一樣。

　　其實反過來說，客人對於工作人員來說，也是一種有涵義的行動藝術，在酒保這個職業更是如此，不只是調出正確的酒而已。

　　「好，請稍後。」沒有遲疑沒有猶豫，她從酒架上拿出日本梅酒，用盎司杯量了一又二分之一OZ的量在雪克杯中，接著又放了不同量的檸檬汁、萊姆汁、糖水，然後添加一些冰塊，壓上隔冰器跟壺蓋。

　　簡恩摯嗅到檸檬香，同時，溫儷央的左小指與無名指扣住雪克杯的底部，用其他手指托按住杯身，熟練地開始搖動。快速地、穩定地、規律地、均勻地。冰塊的與液體的晃動聲清晰傳入耳中，非常完美的合奏。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心理作用，但是香氣隨著雪克杯的律動，越加散發在他周圍。只在他周圍。

　　很棒的感覺。

　　停止搖動之後，溫儷央打開壺蓋，把混合好的酒倒入果汁杯之中，沒有任何多餘動作，也沒有滴灑出來。

　　最後，再倒入一些汽水，杯緣放上檸檬片。

　　手指優雅地將杯子放到紅檀木桌上。放到他面前。完成。

　　「這杯叫做梅里〈May Lei〉，請用。」溫儷央微笑，迷人的調酒師姿態。

　　「謝謝。」簡恩摯的手準確地握住杯子，拿了起來嚐了一口。

　　清爽酸甜的液體通過喉頭留下餘韻，穿過食道抵達胃，冰涼的熱能舒活身體部分細胞，疲乏的感覺瞬間被侵蝕、淡化、消失。

　　「厲害……」簡恩摯露出佩服之意，僅是透過外表觀察和短短幾句對話，就可以調出客人內心深處此時最需要、最適合的酒。

　　不只是調出好喝的酒而已。Bartender。

　　溫儷央淺笑，清洗了下雪克杯，當初會當調酒師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她喜歡看客人在喝了調酒之後的反應，無論是開心、失望或是毫無反應的反應。

　　梅里是一種熱帶風格的調酒，可以消除疲勞。雖然有深水炸彈的聲音、馬丁尼的笑容，但驍勇的戰士也是需要小憩一下的。

　　調酒師的職業能力。

　　「簡先生是朋友介紹過來的嗎？」

　　「嗯。」簡恩摯點頭，但沒有多說什麼。專業的調酒師當然也不會多問。

　　第四度拿起酒杯，飲完最後一口梅里的時候，酒吧開始熱鬧起來，不是吵雜只是空氣的溫度上升了一點，同時吧台也被坐滿了五成。

　　他站起身，戴回眼鏡拉下袖子，「謝謝妳的招待，這間店真的很不錯。我還會再來的。」說完，轉身，筆直的身軀踏著堅毅的步伐離去。

　　溫儷央調好一杯神風特攻隊給吧台的客人，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那樣像是戰士休息過後又要進入槍林彈雨中戰鬥的姿態。對於自己的臆測她忍不住失笑。

　　還會再來啊……像是Raki酒〈註〉……嗎？

　　不過……她早就練就好酒量，沒有那麼容易就醉的。

　　而且，她誤認為是Raki酒的情形太多了。

註：Raki酒，土耳其的傳統酒類，濃度約37％。最早是用榨出葡萄汁後的葡萄皮再蒸餾得出的高酒精度飲料。當地人說Raki是愛神爲戀人調製的美酒。由兩種清澈所調合而成的白色愛情。

※

　　凌晨三點，「光音」的休息。

　　溫儷央清洗好用具，換回便服，準備踏上歸途。

　　「今天也辛苦妳了。」店長韓克森走過來，對她說道。

　　韓克森是「光音」的負責人，年輕不過很有想法跟實踐力。雖然頂著那頭粉紅色頭髮。看似輕佻其實本人是個天生的商人，在「光音」草創初期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韓克森的員工，是他親自從調酒比賽當場挖過來的。

　　說到那場比賽，溫儷央並不是冠軍，不過，韓克森卻在賽後直接過來與她交談，完全不因為她無法說話而有所退卻。

　　「最好並不代表最適合我的店。」當她告訴他「我不是冠軍」的時候，他這麼跟她說。

　　「而且，『最好』不存在在這世上。」韓克森接著說，是那麼一瞬間，她了解到她運氣很好遇到了值得合作的雇主。

　　後來她就到「光音」擔任調酒師，此時韓克森又親自去挖掘了一些人，逐漸形成了現在讓「光音」廣受好評的最佳團隊。

　　而除了商人的一面，韓克森在私底下也跟自己員工相處融洽，他很照顧員工也很維護員工，無論是誰，一律平等。他的情人大概就是「光音」了吧，溫儷央總是這麼想。其實有點羨慕，能和工作交往是很棒的事情，不像自己和人交往都會變得很糟。

　　應該也是要考慮以後專情在酒上頭就好。

　　「不會。你也辛苦了。」她用手比畫著，不需要翻譯機；因為韓克森看得懂，也會比。

　　韓克森將手指抵在下巴，沉默了一會兒。

　　「我看以後妳跟梓仁的輪班時間對調如何？不然三點獨自回去實在太晚……雖然妳總是說沒問題，但是這次還是換了吧？」韓克森的手快速表達他的想法給溫儷央。梓仁是酒吧另外一個調酒師，原本因為讀夜校所以負責早班，不過要畢業了而韓克森也想讓他升為正職員工，剛好可以趁這時候決定這件事。

　　的確，一個女人深夜三點走在路上非常危險，但是她其實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不過也不能放心過度，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情並不知道啊……

　　「好，那就這樣。是七月開始換嗎？」

　　「對，到時就麻煩妳跟梓仁說一下晚班的注意事項。」

　　「沒問題。那我先走了，明天見。」溫儷央微笑頷首，和其他員工也道過再見之後，走出「光音」。

　　陷入睡眠的大樓，道路，還有人。沉靜的冷空氣，早上還未消失的青草味。

　　橙色的路燈像被翻倒的果汁，把所有照到的地方染色。雨已經停了，似乎是剛停的。

　　地上像要培養青苔那樣濕潤。

　　走出這條街，轉彎，大馬路上的來車平均一分鐘才會經過一輛，而大部分都是計程車。潑灑的果汁中流動的果肉一樣。

　　「調班」和那句「我還會再來」從離開酒吧就在腦中迴旋碰撞；戰士那充滿謎霧的措辭，即使敏銳如調酒師，也無法解開其中的摩斯密碼。

　　再步行五分鐘就到家，但溫儷央還是沒有改變速度，享受深夜的空間；倏地，她覺得很不對勁。一層薄薄的寒冷從腳底爬上背脊再攀附住肩膀那種不對勁。

　　本能反應就是停下腳步。不過她沒有回過頭。回過頭可能導致事情變糟的機率非常大，所以她只是站在原地。手機拿在手上，手指準備好按下快速鍵直播110。

　　就在溫儷央要再度前進的時候，就在同一時間，冷意消失了，幾乎是憑空消失的。太不可思議了，又是很本能的直接回頭一看。

　　什麼都沒有。

　　溫儷央轉回來，繼續前進，不過速度變快。

　　好吧，就算再怎麼放心，仍然不能大意；就算有那些經常幫她「報仇」又跟蹤她的人──她父親派出的人，她也說過要劃清界線了理所當然自己要想辦法。

　　當務之急就是馬上回家好好睡一覺早上再來好好思考。

　　隨著溫儷央的身影消失，在果汁潑灑不完全的暗巷之中，一隻手拿著亮晃晃的短刀，短刀的銀光在漆黑中特別刺眼。

　　但是在那隻手腕上，還有一隻手。力道之大，讓拿刀的手劇烈痙攣到了足以痛呼的程度，不過卻沒有聽到半點聲響。

　　因為那張嘴上，還有另外一隻手牢牢將之覆蓋住，不是不喊，而是被迫消音。

　　「喀啦。」聲音響起了。是手腕移位，參雜碎裂的聲音。

　　痙攣範圍變成全身，以及一連串的掙扎。

　　與之對比的是，被細微的橙光碰到，反射出混濁感的鏡片；以及底下那顆，朦朧間毫無波動的眼珠。

※

　　這城市中有點郊區又不會太郊區，隱密得很故意的地方，有一棟洋房。洋房佔地廣闊，還有高聳圍牆以洋房為圓心圈出範圍，這整塊地，都是一個人所有。

　　外圍大門的兩邊各站了兩個人，皆身穿高級西裝，斯文中帶著一絲肅殺之氣，不時左顧右盼，眼睛像雷達一樣在偵測什麼。

　　隔了一道圍牆的洋房裡頭，有個人正在調酒。

　　說是調酒，但是桌上一片狼籍，翻的翻倒的倒，碰撞的聲音從未停止過，其中還有攪拌棒斷裂的聲音、雪克杯杯蓋分離的聲音、還有「不明白為何會發生這種事情」的驚呼。

　　已經跟一堆酒奮戰兩個小時的是個年約六十的中年男子，長相老實、身材高壯、頭髮有幾絲不明顯的白，看來養身之道做得很好；不過穿著黑色襯衫卻還是發現的到一處處酒漬，汗已經流到頭髮都溼了。

　　「為什麼連龍捲風都那麼難調……嘖。」只是杯攪拌就可以調好的酒怎麼他調了五次就是調不好？這樣下去不行啊……

　　無論怎樣至少都要調好一杯龍捲風！男子把襯衫脫掉，擰乾汗水，穿上，再接再厲！

　　「叩叩。」未關上的門板被敲了兩下，正把伏特加直接往杯子加的男子暫停動作，看著敲門的人。

　　對方是年約四十的男子，一頭捲髮，一身黑色西裝，猛一看跟外面守門的人沒兩樣，不過這人的肅殺之氣反倒刻意隱藏住。

　　「那個……大哥，我記得酒不是這樣直接加的吧？」林甸皺著眉頭指著那罐快被倒光的伏特加。

　　然後看著渾身狼狽的男人慌張找著盎司杯，他接著問：「外面現在都說您要金盆洗手是真的嗎？」

　　「難不成是假的嗎？」頭也沒抬繼續調酒。

　　這傢伙跟在他旁邊這麼多年竟然還問他這種問題？

　　「不，只是我雖然早就知道，但還是很驚訝；不過看到您在調酒之後，突然又覺得沒那麼驚訝了。」讓北部多個幫派聞風喪膽的角頭老大「溫仔」溫銘昂，縱橫道上幾十年，一夕之間居然投了個震撼彈，宣布下個月要金盆洗手。

　　林甸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因為這件事是早在幾年前就決定好了的，真正麻煩的事情在後頭。

　　台灣黑道的勢力，總括來說沒有一幫獨大的現象，地方有地方的組織，勢力分得比較散，相對的，因為擁有的勢力不完全，所以互相都有關聯性，利害關係比較緊。

　　就溫銘昂來說，跟各方關係都很好，反過來說跟各方關係也很不好，宣佈隱退，根本就是招來殺機。想繼續獲得利益、不希望溫仔引退的人就想辦法要讓他「回心轉意」；急著接棒搶位子的也想辦法要讓他引退的速度「快一點」；或者以為金盆洗手是他的障眼法、虎視眈眈等著出手的都大有人在。

　　但是，溫銘昂才不管這個，他只顧實行跟自己寶貝女兒的約定，而且要自己學好調酒來討好她。

　　在女兒表明跟自己切割關係的當下，他還是暗地裡派人保護她、幫她處理人渣前男友，雖然這樣做好像造成反效果，不過角頭老大自有他的堅持，林甸跟了這麼多年自然也不會多問什麼，因為有的時候他還得幫忙他的父親義務行為。

　　這件事除了溫銘昂的生命有危險，也包括他的女兒溫儷央。

　　「儷央的情況如何？」他問。現在龍捲風只差加入汽水而已了。

　　林甸照實回答：「很安全。我最近派了個比較厲害的人過去，昨天就逮到一個。剛剛處理掉了，所以我過來跟您說。」

　　溫銘昂微蹙眉。「個？厲害的人，只有一個？」攪拌棒在杯裡形成一個小旋風。

　　「我從外面請來的，一個可以抵五個。」

　　「好吧。」可以妥協。一杯龍捲風終於像樣了。「阿甸你過來給我試喝看看。」

　　……嗄？

ns18.116.36.48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