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劫【重編版】 - 十二。宋一

靖武二十七年十一月廿九

十二。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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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28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91fTzut9V
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
——《孝經·開宗明義章·第一》節錄

「……阿一！阿一！起來了！」

宋一在模模糊糊中醒來，揉了揉眼睛，才看清了宋姨娘的樣子。

「娘……怎麼了？」還沒說完，宋一便想起了他們在昨天的爭執，忍不住又板起了臉。

宋姨娘似無所覺，又或者是刻意回避了再提起了昨天的事，只是不斷拉著宋一起來。

「娘，到底怎麼了……」宋一有些迷惑，宋姨娘平日蒼白的臉孔此時泛著一般病態的潮紅，她剛想說話，卻又輕咳了幾聲，隨後才道：「魔民不知怎地闖進村子了。」

聽見魔民兩字，宋一馬上就清醒了，憤怒和恐懼同時闖入了他的心房，他咬牙切齒地道：「魔民？在哪裡！」

宋一原本以為他早就把喪失至親的憤怒埋在了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但當小小的兩字出現後，他才驚覺自己壓根就沒有放下過。

——牠已經拿走了我的爹了，難道老天還要這般狠心，把我和娘都要帶走麼！

宋一拿著鐵鍬就往門外走去，宋姨娘在後面叫喊，他卻是沒有理會。

走過幾條街，熱血散去，恐懼再次如樹下陰影般滋生，宋一剛想停下，可下一刻又閃過父親的臉龐，便又咬牙前進。

周遭魔霧飄蕩，可宋一並無煉氣修為，只覺胸肺呼吸有些微滯礙，倒是不太礙事。

宋一步程頗快，在某個轉角，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往他的鼻間傳去。

魔民背著宋一，正在咬噬著某個人的手，小巷兩旁躺著兩個死屍，被吃得不似人形，幾把鐵耙散落一地，看來有人比宋一來得快。

宋一嚇得失手把鐵鍬跌在地上，憤怒如輕煙消失，而恐懼則是瘋狂地佔據了他的內心，宋一想逃，可雙腿卻不聽使喚，只是站著發抖。

魔民沒有在意宋一，反倒是忙著吃手的牠忽地好像感覺到甚麼，抬起頭來，隨後站起身，緩緩向小巷的另一邊走去。

魔民每踏一步，宋一的身子就震了一次。

魔民離開了，可宋一還愣在原地，直到一隻手將他拉走，宋一回頭一看，發現是宋姨娘。

宋一痴痴地看著宋姨娘，時間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那時父親仍在，那時母親的病還沒有變得嚴重起來。

此時宋一卻是變得想哭起來，自父親死後，他逼著自己盡快長大，可如今卻好像變回了五、六歲的小孩，還需要自己的娘去保護。

宋一再一次感到了對這一切無能為力的悲哀。

走到魔霧稀薄處，宋姨娘見四處無人，方才停下腳步，剛想說話，卻又咳了起來，而且還有停不太下來的態勢。

宋一連忙掃起宋姨娘的背，道：「沒事吧，娘……」

宋姨娘好不容易才順過氣來，抬起頭看見宋一，卻又一巴掌打了過去，宋一受了一巴掌，卻默然不語。

「宋一！」宋姨娘神情憤怒，可聲音卻極為微弱：「我已經沒了丈夫，難道你還要我沒了兒子麼！」

宋一有千萬話語想說，可都在腹中翻攪著，那將下不下的眼淚終是掉了下來，哽咽道：「對不起，娘。」

宋姨娘聽了，神情軟了下來，輕撫兒子臉上那被自己打的位置，道：「阿一，你太衝動了。」

宋一抹走眼角的眼淚，道：「我想到父親死在這些怪物手上，我就……」

宋姨娘輕柔地抱住了他，輕聲道：「我懂，阿一，我懂……」

宋一握緊拳頭，又哭道：「我真沒用，想為爹報仇，結果連打都沒打上，不想改姓，卻連那群姓譚的都抵抗不過。」

宋姨娘輕撫宋一的頭，可又認真的看著宋一，道：「答應我，不要想著報仇。」

宋一抬頭，卻是一臉疑惑。

宋姨娘不說話，只是將他擁入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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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本章無圖但還是要Tag的）繪師：@prod.kir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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