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陋 (暫稱) - 早餐2

外面的太陽今天並沒有出現，它被一大片灰雲蓋住了，雨水從天上降下，也許……上帝在對人類可笑的行為感到不滿。

今天柏德沒有出現在飯堂裡，另外一個工作人員代替他管理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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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拿着早餐，在一大堆坐滿人的桌子中間徘徊，有好幾個人也跟他一樣沒有坐位，其中也包括了白龍和昨天那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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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那個女子跟向日的眼神對上，她便馬上撇過頭，躲開他的眼睛，向日很清楚，這個眼神並不是害羞，而是慚愧，向日曾經在他父、母親的眼中看過這種眼神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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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快吃早餐吧。」白龍坐在地上，拍一拍他旁的地板，示意叫向日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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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嗯，好。」向日移開視線，坐在白龍旁邊，看向他的食物盤，今天的早餐是一片有大部分地方都發了霉的麥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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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用手把發霉的那些部分去除，最後只剩下一片沒有了皮的麵包，向日一下子把麵包全擠進口裡，咀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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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有人用手指戳了戳向日的肩膀，向日抬起頭，原來是昨天那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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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一指她身後通往廁所的走廊，繼續說：「可以跟我來嗎？不用很久，一會兒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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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站起來，跟着她走到那條走廊，那條走廊比較寧靜，不過那裡也比較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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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找我什麼事？」向日一臉疑惑地看着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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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事情……對不起。」她靠着身後的牆，低着頭，低聲道。

「蛤？幹嘛要道歉啦？」向日不解說。今天她還是穿着昨天的襯衫和牛仔褲。

「昨天我對你大吼，一定讓你很為難吧。」她抬起頭，不好意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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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直視着她，在燭光下，她那海藍色的眼睛反射着自己的身影，向日看着在她眼睛裡的自己，輕聲地說：「呵，真希望她的眼裡有可以容納我的位置。」

她把身子稍微向前傾，想聽清楚向日剛才的話。向日注意到她那小動作，立刻搖搖頭道：「沒關係啦，別在意。」

「那就好了！話說，你的名字是？」她側着頭問。

向日看着她，瞪大眼睛，可是隨後馬上低下頭，不停眨眼去阻止眼淚流下，他咬着下唇用她聽不到的聲音道：「原來……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是王向日，你好。」向日抬頭擠出微笑道。

她把身子靠回牆壁，想了想再微笑說：「這個名字……好熟悉……算了，别在意。我是吳可柔，你可以叫我Amanda，拉丁文的意思是……」

「值得被愛。」向日臉上依然掛着笑容，但那不是虛假或勉強的笑容，而那是他最燦爛、最真實的微笑。

可柔先是驚訝得嘴巴微微打開，然後便馬上繼續微笑說：「嗯，沒錯。」

「喂喂！早餐時間完結了！快排隊！」那個代替柏德的工作人員在走廊的另一邊向向日和可柔大喊。

可柔立刻向工作人員那個方向慢慢走去，向日則跟着她身後，雙方的腳步節奏都一樣。

向日盯着可柔的背影，想起了五年前的一個中午。

那時候的向日才14歲，當時可柔也同樣走在向日前面，她把手放在她的身後，一直地向前走，走在回家的路上。

「向日。」可柔停在她家門口，轉身看向向日，旁晚的涼風吹起了她那長得可以碰到臀部的頭髮。

「怎麼了？」可柔的眼睛被劉海的陰影覆蓋住，夕陽已經不見蹤影了，街道兩旁的街燈也逐漸亮起，街上只剩下可柔和向日兩人。

「我爸爸說，我們明天就要搬家了，要搬到554區。」可柔抬起頭看着向日，眼睛有點無神。

向日緊鎖眉頭，激動地大喊：「怎麼那麼突然？！為什麼要搬到那麼遠？！」

「向日，你很清楚的，不是嗎？我的家人不想讓你再打擾他對我的侵犯，也不想我跟你有任何接觸，所以就搬家到遠處，搬到你去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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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確很清楚，他離開了我也比較安全，但你呢？！你怎麼辦？！」向日一把抓住可柔的手臂，非常用力的抓着。

可柔撇過頭，皺着眉說：「既然這個世界，這個國家，這個地方，這些法律無法保護全部人，那就要作出一些犧牲，去令其他人安全。」

向日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他繼續抓着可柔，低聲道：「可柔，你還有選擇，你還可以逃走！」

「向日，之前我四次嘗試逃走，結果四次也被警察帶回家並且毆打我，我還可以逃去哪？！向日，快放開我，我要回家了。」

向日的手腳忽然變得無力，他慢慢地放開了可柔，她便頭也不回地進了家門。

可柔進了家門後，向日蹲在街道中心，把頭埋在手臂中，不停地哭，並不停問問題，想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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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中的可柔突然聽到窗外的向日大喊：「為什麼？！為什麼我身邊所有可以令我變得有勇氣的人都漸漸離我而去啊？！」

可柔拉開了一點點窗簾，對着看不到自己的向日微笑着，道：「傻瓜，因為那些人本來就很勇敢，他們有勇氣去承擔大部分痛苦，有勇氣去離開你，令你更安全。」

如果那一天向日沒有放手，如果那一天他有勇氣的話，那結果也會變得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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