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信仰 - 十三．邪神的信仰 (全章完)

　　該說艾莉莎行事魯莽嗎？單人匹馬跑進神殿想要弒神，這豈是一個普通人能夠辦到的事？艾莉莎既不是英雄，更不是勇者，縱然擁有魔力，卻連一隻「污鬼」都殺不死，即使有了卡莎碧雅的魔法加護，面對力量比「污鬼」強大百倍千倍的邪神，又有何作用？

　　艾莉莎當然知道自己的弱小。但這既是關乎吾爾的將來與福祉，她作為這座城的城主，就不能袖手旁觀，理應身先士卒。

　　結果可能只是徒勞，所做的可能一點也沒有意義，然而，艾莉莎不想放過一絲希望，即使要她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因為，這就是身為一城之主的宿命。

　　雙眼漸漸習慣了強光的照射，勉勉強強看到了路。神殿在記憶裡沒有很大，只要向前多走幾步，就會到達祭壇，就是摩拉克斯與安托士兩名邪神爭鬥之處。

　　「呣……」

　　艾莉莎看著地上那團發出怪異聲音的泥漿，就覺得討厭。泥漿團冒著氣泡，似在呼吸，「呣、呣、呣」的非常詭異。

　　「噢，這不是艾莉莎大人嗎？」

　　「里歐……」

　　被稱為涅墨亞的里歐坐在另一邊地上，抱著一副枯竭的屍體，艾莉莎認得那身衣著，就別開了臉，不忍繼續看下去。

　　「我無法帶著她離開……」里歐開始自言自語，「只要她一離開神殿範圍就活不成。但如今看來，走不走原來也是一樣。」

　　「你應該早就知道，依靠邪神並不會有好結果……」

　　「摩拉克斯大人曾經答應過我，會賜她一副新的身體，不用吃喝，只需要用魔力維持就可以永遠活下去……」

　　「如果摩拉克斯不死的話。」

　　「所以，艾莉莎大人，你是來救摩拉克斯大人的嗎？」

　　來救摩拉克斯？艾莉莎在心裡問自己。

　　這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剛才在神殿外面不就是用這個理由，來說服卡莎碧雅的嗎？事到如今，跑進神殿來了，竟要猶豫不決嗎？

　　「不，」艾莉莎看著面前的虹光，說：「我是來拯救吾爾的。」

　　「真有你的作風呢。」里歐笑了笑，又說：「既然如此，艾莉莎大人，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幫忙？」艾莉莎瞥眼看著里歐。

　　「艾莉莎大人，請你，賜我一死吧。」

　　那張生無可戀的笑臉令人不寒而慄，就像在說明自己求死的理由充分，除了死亡之外，沒有別的事情可以令到自己感到高興。

　　艾莉莎討厭這種絕望般的積極。

　　「你要我殺你兩次嗎，里歐？」

　　「艾莉莎大人，我早就不是你所認識的那位里歐了。我的名字叫涅墨亞，是摩拉克斯大人所創造的眷屬，是隻徒有里歐外表的惡魔而已。」

　　「你說得不錯。」艾莉莎早就知道那不是里歐，「但很不幸，我的劍傷不到你分毫。」

　　「你錯了啊，艾莉莎大人。傷不到我的不是你的劍，而是你的信念。你的信念不夠堅實強大。」

　　「這是甚麼意思？」

　　「你不是一直認為，對邪神毫無信仰之心也可以活下去嗎？對你而言，摩拉克斯也好，安托士也好，它們都不是真正的神明，而是虛假的邪神，是真正的惡魔……渺小的人類可以戰勝深不可測的魔鬼嗎？關鍵就在於你的信念夠不夠強大。」

　　信念。

　　戰勝邪神的信念。

　　艾莉莎從沒思考過這樣的事，也從沒有人提出過類似的想法。因為在美索不達米亞，敬拜崇敬邪神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即使邪神要求信徒獻上自己的身體與鮮血，人們仍舊覺得這正常不過。

　　縱有像艾莉莎這種人出現，覺得自己不會因為得不到邪神的眷顧，就會死去或者諸事不順……她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份信念原來可以走得更遠──相信人類自身的力量，將不可能的變成可能；將從前以為無法打敗的，通通消滅！

　　艾莉莎雙手舉起配劍，閉上雙眼，在心中默想她想要戰勝邪神的信念。

　　這份信念的源頭到底是甚麼？

　　是來自對邪神的憤恨和厭惡嗎？

　　是源於城主的身份和責任嗎？

　　是因為不欲被邪神所束縛嗎？

　　還是不過是軟弱人類的一時逞強？

　　艾莉莎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或者她所想到的一切，都是正解的一部分？如果可以，真希望有誰能給她說過清楚明白。

　　「呼……」艾莉莎深深呼吸，緩緩張開雙眼，看著早就做好了覺悟的里歐，和他懷裡已經不在人世的愛侶。

　　超越人類極限、戰勝邪神的信念化成火燄纏繞在劍刃之上，散發著溫柔的赤紅光華與令人舒暢的微熱。艾莉莎沒有半點猶疑，亦沒有絲毫憐憫，無情地，砍下去。

　　被一刀兩段的里歐和帕比在火燄裡一點一點地化成灰燼，艾莉莎隱約聽到了里歐的聲音，說：「謝謝。」

　　艾莉莎轉身，又看到地上那團泥漿，「呣！」

　　「你也想求死嗎，赫勒斯。」

　　「呣、呣！」

　　「是嗎？原來你不想死嗎？」艾莉莎其實沒有聽明白杜卡利翁的說話，「邪惡之物，豈能留下？」一劍砍下去，用火燄燒盡，一點不剩。

　　刺在摩拉克斯腰間的彎刀越發刺得深入，摩拉克斯漸漸失去抵抗的力氣，魔力已經不足夠它繼續維持人形，變回那黑色的一團氣體似的惡靈模樣。

　　所有力量都用在對抗安托士的侵蝕上面。

　　「怎麼了，摩拉克斯，」安托士卑鄙的笑著說，「你的力量減弱了啊！」

　　「哼。」

　　「別拒絕我了，來，讓我們融為一體吧！」

　　「你休想！」

　　安托士想要吸收摩拉克斯的力量，讓自己成為超越其他神明的一位。假以時日能在美索不達米亞大地裡橫行無忌，不斷戰勝其他邪神，吸收它們的能力，成為世界唯一的霸主。

　　摩拉克斯也曾做過類似的妄想，它甚至一直以為，只要它願意，統治全世界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直到烏魯克派出大軍攻打吾爾，它才發現，它不過是眾多神明裡的其中一位，就像人類在人類的群體裡一樣普通而且不出眾。

　　但安托士的想法確實不錯，如果讓安托士成功征服世界，摩拉克斯不就成為了貢獻力量的第一人了嗎？既然無法以自己的力量完成統一大業，退而求其次，弄個足夠威風的名號回來，不也是一個選擇嗎？

　　不！要當就當能夠存活下來的那一個！怎麼可能給安托士這種卑鄙小人得逞？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摩拉克斯極力抵抗，用自己的身體包裹安托士，想要反吸收對方的力量。

　　「哈……」安托士自從被拓特萊斯砍殺過一次之後，力量也大不如前，「這才有意思嘛。」

　　邪神與邪神之間的力量互相比拼，各為其主的魔力彼此交纏，艾莉莎雖然沒有足夠智慧能夠讀懂其中奧妙，但卻總覺得這張畫面有點不知廉恥。齷齪的佔有慾勒緊對方赤裸裸的靈魂，卑劣的愛情要將對方的一切據為己有，毫無掩飾的情慾崩堤一般無止境地傾瀉……

　　「兩日不見，就忘了你的未婚妻，抱著別的女人了嗎？」

　　「艾、艾莉莎！」摩拉克斯大感吃驚，「你為甚麼會在這裡？快回去！」

　　「你這算是擔心我嗎？」

　　「哈！」安托士不知道為甚麼囂張起來，「你們竟敢在我面前打情罵俏？真是不知死活！」

　　「閉嘴。」艾莉莎沒給安托士再說甚麼的時間，一劍刺穿了它的身體。

　　「嗚……這……這不可能……」

　　即使是邪神，也有它們不能預知的事。

　　它們以為自己無人能敵，脆弱得一觸即破的人類連活過一百歲也不容易，怎麼可能有能力與神為敵？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但這不過是邪神們的誤解。

　　不是說它們以為人類弱小到無法傷到它們半分，而是說它們誤會了自己是真正的上帝。

　　也許是活得太久，千年之間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不清，最初的歲月甚至已經忘記得一乾二淨──我從何而來？我為甚麼會成為了人們不惜一切去敬奉膜拜的「神明」？

　　我，到底是誰？

　　「艾莉莎……」耶姬別汀的臉因為疼痛而扭曲，「好痛啊……」

　　「放心，我的好友，」艾莉莎將劍刺得更深，「痛楚只是一時，我現在就給你一個解脫。」

　　「嗚……」安托士卑劣的詭計沒有得逞，「你這惡魔！」

　　「沒錯，我就是個惡魔。」艾莉莎仿佛沒將自己當成為一個人，「砍殺自己的朋友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以為我會因而手下留情嗎？」

　　「夠了！艾莉莎，」摩拉克斯看著覺得痛心，現在的它可能比艾莉莎更像一個人類，「你沒必要參與神明之間的爭鬥！快回去！」

　　「哼。」艾莉莎冷笑，「神明之間的爭鬥？好笑……你們不過是虛假的邪神，憑甚麼在我的城裡爭論誰比較大、比較強？我既是吾爾的城主，這不是應該由我來作主嗎？但我告訴你們，你們倆的妄想都會在今天被我所粉碎！」

　　城主真的有這樣一種權力，將自己凌駕於神明之上嗎？別要說是城主，恐怕就連一國之君，都沒有這個膽量，將活在天上的神明踩在自己腳底之下。這種囂張自大太過可怕，即使他果真有這樣的能力，也不會展示其鋒芒。因為，不會有人相信，所謂的神明竟然會敗在人類手下。

　　人們相信他們的神，向神明祈求風調雨順，祈求多福多壽，祈求生育，祈求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一旦所祈求的落了空，他們卻從不懷疑祈禱的對象到底有否那樣的神力，或者是真是假，只會認為自己不夠虔誠。

　　又或者，會以為他們的國家或者城市，已經被神明所離棄。為甚麼？因為他們的王，他們的城主，對神明沒有半點信仰之心。

　　皇帝或城主所懼怕的從來不是神明，而是擁有推翻他們權位的力量的人民。為了令人民覺得平安，城主即使不願意，也得在神明面前裝樣子，裝著敬虔。

　　「丫頭！」安托士怒不可遏，「你太放肆了！我非要殺死你不可！」

　　「好啊，」艾莉莎已經無所畏懼了，「如果你辦得到的話」

　　赤紅的火出現在艾莉莎的劍上，灼熱的火舌猶如妖獸一樣將安托士吞噬，「嗚呀！」安托士忍不住火燄的疼痛大喊。但它好歹也是個邪神，不會那麼簡單就被消滅。整個身體都在燃燒的安托士拼命抵抗，一邊用魔力修復燒焦的身體，一邊抓住艾莉莎的劍，不讓她將劍拔出，然後用翅膀將她抱住。

　　「艾莉莎！」

　　「儘管燃燒吧！看誰能撐到最後！」

　　「我原以為狂妄自大是你們這些邪神的最大弱點，但我如今知道了，無知才是你失敗的致命原因。」

　　火燄像是擁有自己的意志一般，縱落到艾莉莎身上，都沒有傷害到她，連絲毫損傷也沒有。這火，原是艾莉莎的信念，不，準確點來說，應該是艾莉莎的靈魂。

　　不，再準確點說，火燄就是艾莉莎本人。

　　艾莉莎和她的火燄本為一體，即使被火燄包裹，又如何呢？難道火燄能被火燄所傷嗎？不應是會令火燄變得更強更盛嗎？

　　化身成為火燄的艾莉莎越燒越旺，安托士的力量在她的執念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要、我要詛咒你！詛咒你和你的吾爾！詛咒你們永遠不得安寧！詛咒你們只得殺戮！詛咒你們……我要詛咒你們！」

　　安托士的氣息融化在火燄的乾燥裡去，一點不剩，連灰燼也沒有留下。

　　「好好安息吧，我的朋友。」艾莉莎看著神殿頂上的天窗，向天上的星星默哀。

　　邪神互相效勁而產生的虹光隨著安托士的死而消失，摩拉克斯變回人形，拔出腰間的彎刀，用魔法替自己療傷。

　　艾莉莎帶著一身赤紅，活像一個掌管火燄的神明，俯視半蹲倒的摩拉克斯，說：「你也太難看了。」

　　「的確……」摩拉克斯沒有反駁，「太窩囊了。」

　　摩拉克斯不想找藉口，雖然應付烏魯克大軍花了很多力氣，消耗了很多魔力，但它真的的不想以此為借口，說只是狀態不佳。但更令摩拉克斯感到自卑的，不是差點就要敗在安托士手上，而是被艾莉莎所救。

　　「你就沒有說話想跟我說嗎？」艾莉莎問得有點嚴肅。

　　「你難道要我跟你道謝嗎？」

　　「不，」艾莉莎劍指摩拉克斯，說：「是向我求饒。」

　　摩拉克斯難以置信的笑了，「你覺得這種玩笑很有趣嗎，艾莉莎？」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嗎，摩拉克斯。」

　　「如果你要殺我，又何必救我呢？」

　　「那還需要問嗎？」艾莉莎不明白所謂的神明到底有多愚蠢，「不就是因為你看起來比較弱嗎？」

　　「哼……哈哈……哈哈哈哈……」摩拉克斯瘋了似的大笑，笑聲聽起來有種恍然大悟的悲哀，就像跌進了深谷，如夢初醒，說著「原來如此」的絕望。

　　艾莉莎揮劍，砍下的卻不是摩拉克斯的山羊頭顱，而是冷不防射過來的箭矢。看著那射箭的方向，出現兩個人影。

　　烏爾赫尼斯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個優秀賢明的城主，包括他的女兒烏爾艾莉莎。艾莉莎以為，吾爾在父親治下，終有一天會成為美索不達米亞最大的城。

　　但隨著父親的死，艾莉莎和吾爾的願望就變得不設實際。因為艾莉莎並不是當城主的材料，她不知道實際上如何才算是個賢明的城主，只知道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令吾爾變得更強盛。

　　因為她不能像其他城主那樣，對於邪神的信仰只是裝裝樣子就可以了事。

　　她依靠邪神的能力守護吾爾，依靠邪神的力量救活自己的親信，依靠邪神的強大攻陷埃里都……因為她的無能，於是依賴了她所討厭的邪神。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艾莉莎討厭自己，並不單單因為自己的無能，還有自己因為當上了城主之後，那些違背了自己本心的所作所為──斬殺自己的朋友、將活人送進神殿受死、為了自己的權位屈枉臣下、為了吾爾，可以不惜一切……

　　「城主大人，你這是甚麼意思？」

　　「對不起了，普察。」艾莉莎一臉冷淡，「答應過你的事，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認真守承諾。」

　　「既然如此，」普察拉弓，「我就不得不在此將你殺死了。」

　　砍斷的箭矢跌在艾莉莎面前，「老實說，普察，你真的覺得還有希望嗎？你真的以為你可以變回一個普通人嗎？」

　　「我不知道。但如果我在這裡放棄了，就永遠沒有希望。」

　　「你不覺得，早點把命認了，才是正確的選擇嗎？」

　　「管他正確不正確，我都不打算放棄！」

　　箭矢再次被擋在艾莉莎的劍下，普察主動上前進逼，舉起大弓砍下去，卻被拓特萊斯的巨劍擋住了。

　　「你瘋了嗎？拓特萊斯！」

　　「抱歉，艾莉莎大人是我所侍候的城主，我不能讓你傷害她。」

　　「如果給她殺了摩拉克斯，你和我都要死啊！」

　　「抱歉。」

　　「你這是愚忠啊！愚忠啊！」

　　拓特萊斯揮舞巨劍，近身戰對普察沒有半點好處，但即使拉開距離拉弓射箭，也無法傷到拓特萊斯一根頭髮。他們倆之間有著本質上的不同：拓特萊斯是由活人改造而成的「魔神將」；普察則是死了之後再活過來的「魔神兵」。將領與士兵之間的差距，可不是多賺點戰功就能夠拉近。

　　「我以為他無論如何都會站在你的那邊。」艾莉莎對摩拉克斯如此說。

　　「真遺憾，我也以為會是這樣。」

　　相比起烏魯克的「魔戰士」，摩拉克斯的改造人不但擁有超卓戰鬥力，還具有更多的人性。摩拉克斯原本很滿意它的「作品」，尤其是拓特萊斯這份「傑作」，覺得作為自己的眷屬，就應該擁有一定程度的任性，而他們的任性就源自於人性。

　　然而，就是因為這份任性，令眷屬們不一定對摩拉克斯有絕對的忠誠。

　　「想必你一定以為自己能將他們牢牢控制吧。」

　　「不，我從來沒有這個打算。」

　　「啊？」

　　「我不像你，艾莉莎。你需要臣下的忠誠提供安全感，但我不需要。我只是想不到，在不得不選擇的時候，他會選擇你而已。」

　　艾莉莎害怕臣子背叛，想盡辦法剪除懷有異心的勢力。摩拉克斯卻沒有這種憂慮，眷屬再強大，也不可能比自己更厲害吧。

　　拓特萊斯拖著普察的屍體，來到艾莉莎面前，跪下。

　　「做得好，拓特萊斯。」

　　「這是我的職份。」

　　「我賜你一個願望，你想向我求甚麼都可以。」

　　大將軍拓特萊斯想了想，說：「耶姬別汀她……怎麼了？」

　　「死了。」艾莉莎忍住心裡的悲傷，「我親手送她上路了。」

　　「那……艾莉莎大人，求你賜我一死吧，反正我也活不長了。」

　　只要摩拉克斯一死，拓特萊斯也會死，艾莉莎難道會因為他的緣故，饒摩拉克斯不死嗎？不可能吧。

　　「如果無論如何我都得死，我希望能夠死在艾莉莎大人劍下。」

　　「好，我答案你的請求。」艾莉莎手起刀落，砍下拓特萊斯的首級，連同普察的屍體，用火統統燒盡。艾莉莎將整個火化過程看完，直到火燄將灰燼吞噬得一乾二淨，才將目光移開。

　　這是對拓特萊斯最大的尊重。

　　艾莉莎再次俯視著摩拉克斯，已經不再有人打擾她們倆了。

　　「你果然要殺死我嗎，艾莉莎？」

　　「要向我求饒嗎？」

　　「弒神可不是一個值得鼓勵的行為，你已經殺死了安托士，受了它的詛咒，還想承受我的詛咒嗎？」

　　「你這算是恐嚇我嗎？」

　　「不，我只是，為你著想而已。」

　　摩拉克斯喜歡艾莉莎的感情也許並不虛假，當然艾莉莎從不認為這是一種正常的愛情，在艾莉莎眼中，摩拉克斯不過是想要將她據為己有。這絕對不是艾莉莎所憧憬的愛情，不，或者艾莉莎從來不需要任何形式的愛情。

　　「說得動聽，不也是希望我不要殺你嗎？」

　　「艾莉莎……也許我現在說甚麼你都聽不進耳，但我希望你知道，你既有弒神的能力，就不是一個普通人了。」

　　「放心，為了吾爾，我不會成為像你一樣可惡的邪神。」

　　「哈，所以，你要成為神囉？」

　　「怎麼也好，都與你無關了。」

　　艾莉莎一劍刺穿摩拉克斯喉嚨，摩拉克斯沒有反抗，默默地承受烈火的燃燒。整個身體被火燄包裹，摩拉克斯好像能夠透過火燄感受到艾莉莎對它的憎恨與厭惡，灼痛的感覺在靈魂裡騷動，叫它不禁流出了淚。

　　這大概是摩拉克斯第一次流淚，從前它如何殘殺人類都不會感到半點內疚，被艾莉莎如何拒絕都不會覺得有些微憂傷，但如今它卻終於切身體會到了艾莉莎對它的憤恨。

　　它從來沒有理解過人類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生物，它以為人類不過是它所支配的奴隸，它對艾莉莎所說的那些所謂的愛情，也許只是自欺欺人的虛無謊言。

　　「對不起，艾莉莎。」

　　神人艾莉莎看著神殿上的天窗，覺得心裡有種得來不易平靜。

　　但為了吾爾，為了吾爾的所有人民，她還有事情要辦。

　　艾莉莎舉劍指向天空，天空回應似的降下天雷，炸毀了神殿殿頂，直接擊中艾莉莎。化身成為火燄的艾莉莎消失在火海之中，燎原之火像海嘯一般漫過所有人的身體，無人倖免。吾爾全城頓時變成一座巨大的燈檯，任由火燄肆虐。

　　然而，除了那些「污鬼」和被安托士所控制的少女之外，沒有人因為火燄而被灼傷。

　　羅勒雷斯跑到神殿外面，跟卡莎碧雅一起看著這片奇異光景，沒有傷害的火燄帶來一種奇妙的溫暖，仿佛有人在耳邊跟他們說：「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們。」

　　烈火一直焚燒，直到天明。

　　從此以後，就沒有人見到烏爾艾莉莎了。

後記：

　　本來想寫亞述，又想寫巴比倫，還有瑪代和波斯，最後還是決定別將事情寫得太遠太複雜，就專心寫吾爾好了。

　　結果還是將眾多角色寫死了，我深切反省。

　　感謝將故事讀完的各位，每章篇幅有點長，又沒有太大娛樂性，害各位看倌費神，實在不好意思。5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WTqBOj5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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