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腦子上被開了一個洞 - 01

　　他的腦子上被開了一個洞。

　　是的，兇手毫無疑問的就是我。在兩分鐘前，我拿出工具箱裡的鐵鎚，狠狠的敲碎了他的頭骨。

　　還好，二零三零年的現在已應沒有死刑，我頂多被關在一個純白的房間，回想著這一刻的快感，孤獨到老。

　　看著倒在地上的他，我絲毫沒有感到任何憐憫或是後悔。他是個死不足惜的人。

　　我和他的相遇在國中時期。

　　在這個時代，每個出生的孩子都要被檢測基因等級。等級越高，將來高成就的機率就越高，等級越低──雖然政府的標語是「有努力就有希望，不放棄任何一個孩子」，但大部分等級低的孩子都會馬上被放棄。

　　因此新政府設立的公立托育所越來越多。

　　我的等級只有D，只比最低級的E高了一等。但我不是在托育所長大的，我很幸運的有一個愛我的奶奶，她不顧父母的反對將我帶回老家養育長大。

　　父母對我來說只是個幾年才會見一次面的模糊面孔，奶奶才是我真正的家人。

　　奶奶用她積攥的退休金送我上好的國中、送我去好的補習班，讓我就算基因等級比不上別人，也不可以放棄。

　　而這一切卻都在遇到他之後被打破了。

　　我們都叫他阿躍。阿躍在學校是個風雲人物，他是學校少數基因A級的學生，但是他卻「不學好」──這是我們班導講的，在全學科A++的另外一面，他抽煙、打架、吸食興奮劑、時不時就帶著他的團夥去外頭廝混。

　　他是個讓大家都頭痛的孩子。

　　而我是班上最平凡的人，雖然不致於最低等，但低下的基因等級和長得太好的臉，都讓我時常陷入被欺負的危機，而阿躍的出現──不，阿躍並沒有拯救我，他只是把我劃入了「他的地盤」。

　　也就是只有他可以欺負的意思。

　　各種關廁所、毆打、勒索，等到當了一陣子他們的玩具過後，他們又突發奇想的要我跟他們一起去欺負別人。

　　當我發著抖，拿著一把小刀抵著隔壁班的「標把」，發著抖說：「快、快把錢交出來來……」時，他們哈哈大笑，像是看到了什麼最有趣的遊戲。

　　叫兔子們互相殘殺，就是作為獅子最擅長的把戲。　　

　　然後他們開始叫我偷東西。從一開始的偷文具、偷書、偷玩具到後來去偷飾品，無聊的玩笑越來越升級，終於有一天，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了。

　　我們去搶了一家金飾店。

　　幾個國中生，只有兩台破爛的電子飛行器，想當然的，沒過多久就被抓了。在警察局裡，阿躍不發一語，看起來一副倨傲的樣子，而幾個其他同夥叫囂著要撂人來幫忙，我發著抖，端著警察給的茶水不斷的喝著。

　　我們是少年犯，照理來說應該不會罰的太重，但是搶劫的時候，阿躍和店裡的人發生了爭執，他用手裡的蝴蝶刀刺傷了對方，之後也劃傷其他店員。

　　警察說，我們可能會被送進少年保護所。

　　我手上的杯子掉了，碎在地上，玻璃碎片飛濺起來，劃傷了我的腳，阿躍嘖了一聲：「小孟，你他嗎在幹什麼？」

　　我沒有時間害怕阿躍了。我發著抖，雙手抱頭：「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阿躍被我的樣子嚇到了，推推我的肩膀：「喂，怎麼啦？小孟你瘋了？」

　　「閉嘴！」我第一次對阿躍如此大聲，我推開他的手，站起來：「你知道少年保護所是什麼樣的地方嗎？我們的人生毀了，我的一生都被你毀了──」

　　「冷靜，不然我要開槍了！」一旁的員警大聲的說。我的聲音慢慢小了下來，剩下低聲的啜泣。

　　我坐回椅子上，整間警局瀰漫著沈重的寂靜。

　　保護所裡的日子過的很規律，我無法忘記我被帶走的那天奶奶臉上的擔憂和心痛，但我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只能低聲道歉，然後就這樣被帶走。

　　我想我是恨阿躍的，他搞亂了我的人生，我想我是恨他的。

　　保護所裡，我極盡所能的躲開阿躍，畢竟是不同班，放風時間也會錯開，想要避開他並不是難事。在設施裡頭，我們每天都做著繁重的工作贖罪，從早上直到下午，三餐都是最基礎的陋食，只能夠填飽肚子，味道什麼就不用說了。

　　最糟糕的是，我們就算出去也會有前科。

　　我想到奶奶，想到印象裡模糊的父母的臉，覺得胸口像是被一塊碎石給重擊了。

　　我從來沒想到要達到他們的期望，但就算達不到，我也不希望自己變得如此下賤。

　　保護期限的整個三年裡，我們一定會碰面的只有每個月末的「班級舞會」。

　　這是被保護所鎖著的少年們每個月唯一可以放鬆的一天，那一天會有各個班上自主的表演節目，來自外頭的美味食物，還有發放下來可以跟外頭聯絡的通訊器。

　　每個班會聚在一起，在禮堂開一個舞會。這是大部分人在這裡活著唯一的意義了。

　　那個月的班級舞會上，我被阿躍抵在廁所。

　　進保護所的這幾個月，我發現阿躍異常的依賴我──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但是他盡其所能的想要見到我，即使偷跑被教官關禁閉也在所不惜。

　　見到了我也不像是以前那樣欺負我，他只是和我說說話、或摸摸我的肩膀，即使我總是發著抖不回應他。

　　我想就算是阿躍，被關進保護所也是有點害怕、有點擔心自己的未來的吧，想到這裡，我竟然覺得有點釋懷。

　　「阿、躍，你怎麼了？」

　　一進廁所，他就很很的撲在我身上，把頭埋在我的制服裡。保護所中，大家都穿著一樣的白色制服，柔軟舒適，但代表的卻是罪惡與責罰。

　　或許阿躍也是寂寞了？害怕了？畢竟他也是個孩子，就算他做錯這麼多事，就算他毀了我的人生，我還是不能真正提起心去恨他，畢竟他才跟我同年。

　　「小孟啊，就是太善良了，怕以後被別人騙喔。」奶奶常這麼說我。

　　我坐在馬桶蓋上，看著抱著我、埋在我胸口的阿躍不知所措，猶豫了半天，正準備摸摸他翹起的頭髮，他卻突然抬頭。

　　他雙眼充滿血絲，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微笑。我瞬間收回了手，被恐懼籠罩。

　　「小孟，」他摸了摸我的臉，「我有一個想法。」

　　阿躍強姦了我。

　　不管我悽厲的慘叫和痛苦的掙扎，他就那樣扳開我的身體，隨便用點東西潤滑，就將他堅硬的物件給塞進我的體內開始抽插。

　　我看著天花板上外露的鐵絲，多希望天花板立刻倒塌，讓那鐵絲和體內的東西一樣狠狠刺穿我的身體。

　　「好痛、好痛──阿躍……不要、阿躍……」我從淒慘的大叫變成小小的啜泣，我被迫抱著阿躍的頭，在他耳邊哭泣著。這是多麼屈辱又難堪的事，但是我卻毫無辦法。

　　我好害怕。我的身體被人貫穿，血液不斷衝上大腦，逼出我流個不停的淚水。

　　我好害怕。

　　而阿躍看著我的臉，一邊興奮的喘息一邊抽動，他笑著說：「小孟，你知道我喜歡你的臉很久了嗎？」

　　我楞住，然後狠狠的推開阿躍，他的東西從我身體裡被拔出來，摩擦過穴口，疼痛不已，然而我卻沒有辦法去在意了。

　　我吐了，趴在馬桶旁邊，將舞會上吃的東西都狠狠的吐了出來。

　　而阿躍在旁邊安靜了幾秒，然後突然大笑起來。

　　他溫柔的幫我清理乾淨，簡直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阿躍。而我一直哭一直哭，直到他把我扶回寢室，對我說：「晚安，祝你有個好夢。」

　　而我的夢境被恐懼給侵襲。

　　在保護所的這三年，每個月的舞會我們都會做愛。我會被抵在廁所的門上，從背後被阿躍狠狠刺穿。每個月、每個月，重複再重複。

　　就像一場永遠都不會醒的惡夢。

　　三年後，我們出來了。阿躍就這樣消失了，沒有聯絡我，我當然巴不得這個強姦犯離我遠一點。我花了幾個躍努力讀書，拿到同等的學歷證明，然後申請了高中的入學考試。

　　結果因為基因評定不夠高分──畢竟我只是D級，被分發到了一所很遠的高中，再臨海的一個大都市，學費貴的不行。

　　我不敢跟奶奶開口。雖然因為基因評定沒有考到附近的學校不是我的錯，但之前保護所的事情已經讓她足夠難過了，我不敢再讓他為我操任何一點心。

　　就當我決定去打工的時候，阿躍聯絡我了。

　　「你需要錢對吧？我養你。」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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