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正飽和著。 - 殺人犯與廢物的旅行

「喂，起床了。」

「暑假才剛開始，再讓我睡一下。」

「說什麼夢話啊？起來了。」

我感覺身體被劇烈的搖晃，沈重的眼皮才不捨的讓光線照進來。穿著校服的黑川站在我面前，皺著眉頭看著我。

「嗚哇！」

一瞬間我以為我還在做夢。清醒了幾秒後，昨晚的事才慢慢重回腦中。

「黑川，妳怎麼那麼早起？」

我望了望窗外，天都還沒亮呢。

「我每天都要送報，所以起的很早。你......還記得你昨天說的話吧？」黑川看我清醒後就轉過去開始整理自己的家當。

「天亮就出發......嗎？」

「不對，那是我說過的話。」

雖然她背對著我整理她的小包，但從聲音也能聽出她正在笑。

「你說「那麼也帶上我一起吧」，這句話......還有效嗎？」

黑川轉過頭來，剛剛還在笑的她已經完全消失，只是一臉認真的看著我。沒有威脅的意思，只是單純地、有些迫切地想向我確認。

「是真的。」

我認真地回望她，這次我們對上雙眼時，我不再逃避。

黑川看著我突然笑了出來，讓我一頭霧水。

「怎、怎麼了......？」

「你睡得頭髮都亂糟糟的，又帶著一副很認真的表情跟我說話。該怎麼說......很有趣。」她盡可能壓低笑聲，不吵醒樓下的兩人。

我趕緊用一隻手隨便抓了抓頭髮，接著起身從衣櫃裏拿出了校服就逃往廁所避難了。

原來她也會這樣笑啊。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想著黑川的表情，嘴角不禁也微微上揚。

當我回到房間後，黑川已經拿著小包準備完畢。

「我還從沒看過鏡音你散髮的樣子呢。」

「畢竟在學校還是綁起來比較方便。」

我的頭髮只比黑川再短一些些，但這在男生中已經算長的了，所以我總是綁著一個小馬尾在後方。

我拿出運動包放在書桌上，把錢包、眼鏡、掌上遊戲機放了進去。

「原來鏡音你會戴眼鏡啊？」

「只有在學習時才會戴。」

「那遊戲機呢？為什麼要拿那個？」

「妳說妳想到很遠的地方死一死，在到達之前有可能會無聊吧。」

黑川聽完我的回答後又笑了出來，接著走到我旁邊後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照片。

「這是家庭照欸，我家自從我弟妹出生後就沒再拍過了。你要帶著它一起走嗎？」

我拿起那張照片，那是升上高中時拍的。裏頭的父母臉上並沒有微笑，而我的眼睛更是像死了一樣。

這張照片，這種家庭，有跟沒有一樣。

『嘶一嘶！滋！啪一！』

「撕掉了啊......」黑川語氣平平地說。

照片在我手中成了碎片，我順手拿起放在書架上的日記打開並撕成兩半，毫不留戀地將它們扔進垃圾桶。

「那本是？」

「類似倒數死前日子的筆記本，用日記來形容應該聽起來比較容易懂。」

「為什麼要丟掉？」

「因為已經不需要了。既然是不需要的東西，就都破壞掉吧。反正也沒意義了。」

「這樣啊......」她默默看著已經被捨棄的筆記本。

「天也快亮了，我們走吧。」

之後我又隨便塞了些東西進包裡。接著我們躡手躡腳地走下樓梯，隨便找了點東西吃。正要離開之前，黑川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去廚房一下。」

當她回來時，手中拿了一些麵包和......一把刀。

「為什麼要拿刀啊？」

「只是以防萬一。」黑川邊說邊將刀放入我的包中。

雖然我想不通以防萬一是什麼意思，但如果她認為刀子是必需品的話，帶著走也無妨。

「那麼黑川，我們該去哪裡好？」

「嗯......既然是暑假，那麼就先去看海吧。」

黑川說完之後帶著我往車站的方向前進。雨已經停了，太陽逐漸升起，讓路上的小水窪逐漸蒸發回到天空中。

「喂，鏡音。」黑川突然停下了腳步並回過頭看著我。

「嗯？」

「真的......都不需要了嗎？」

黑川不安地再次向我確認，也許就算我承諾個100次她可能還是會再問同樣的問題吧？

「畢竟......這是我這個殺人犯的尋死旅行......」

但是因為是她，我可以一直承諾下去。

「想想也挺蠢的，但我還是想知道你真的......」

一份不知名的感情不斷在心中膨脹，雖然它充斥著胸口讓我感到呼吸困難，但也產生了想就這麼繼續痛苦下去的錯覺。

「願意陪我到最後？不論結局到底是什麼樣子？」

也許等它達到飽和的那天，我就能叫出它的名字了吧。

「照片也好、日記也好，我已經不再需要了呀。」

我笑著拉起妳的雙手，看進妳那有些迷茫不安的眼瞳。

因為，這是屬於殺人犯與廢物——妳與我——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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