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正飽和著。 - 第一次的尋死

海浪聲在朦朧之間變得越來越響，我勉強將雙眼睜開一條細縫，看到的是清晨無人的沙灘，以及縮在我懷裡睡著的黑川。

看到黑川的同時，我整個人瞬間清醒了。我努力回想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及我們為什麼會睡在沙灘上。

昨天我們兩個從我家拿著行李出發，搭了電車來到這裡，接著就在沙灘待到了傍晚。然後黑川問我是不是真的願意和她一起離開，之後她就哭了。我抱著她直到她哭累睡著後，意識也就在不久後就斷掉了......

黑川的頭有一部份躺在我的手臂上，從我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的頭頂。為了不吵醒她，我只能持續保持著一樣的姿勢。我稍稍將頭往另一邊彎了彎，確認我們的家當是否還在。

「嗯......」

結果我才剛轉頭瞄到包包的一小角，黑川就因為感覺到動靜而醒了過來。

「早安......」我尷尬地看著剛睡醒一臉迷茫的黑川，和她道早安。

我們對上雙眼整整三秒後，黑川彷彿像被嚇到的貓一樣，迅速坐了起來並往後方退去，和我隔開了好一段距離。5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KZSytmXWQ

想著她既然都醒了，我直接的轉過頭看了看原封不動的家當，心裏暗暗慶信著我們真是幸運。

我再次將頭轉向黑川，看到她已經冷靜下來並整理著睡亂的頭髮。

「我昨天就這樣睡著了嗎......？」

「嗯。」

「已經是第二次讓你看到我失控的樣子了呢，明明誰都沒看過我這一面的......」5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P6yQN7pp

倒不如說我很開心，因為我是唯一一個知道她脆弱的一面的那個人。但我絕不會將這件事告訴她的。

「所以現在我們應該要去哪？」她看著我問。

「妳去哪，我就去哪。」

她打著赤腳走向海洋，用手盛起一些海水就往臉上潑。順道將無法梳直的頭髮沾水拉平。

「既然是由我決定的話，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黑川一回來就拿起自己的包包和鞋子，準備離開沙灘。我趕忙也拿著自己的包和鞋跟上她的腳步。

我們肩並肩走在清晨的街道上，聽著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一邊向著未知的終點邁出腳步。

一路上，我們沒有聊天，只是安靜的走著。手裡各拿著一半從家裡拿出來的麵包之一，安靜的咀嚼著。

儘管在我們之間只有塑膠袋摩擦的聲音，但我卻不會感到尷尬。繼上次在花火大會上因為硬是聊天而發生的尷尬事件後，我這次學乖了並安靜啃著手裡的麵包。

雖然在旁人的眼中，我們可能看起來對對方很冷漠，但其實我們是各自在享受著早晨。

這種距離感，不知道為什麼讓人感到很舒服。我並不喜歡一直不斷的說話，或許這就是我一直在尋求的關係。僅僅只是在對方身邊，不用說話或一起做什麼事，卻感到放鬆。

我們持續朝著城鎮的外頭走去，不斷地走著。只有在正中午的時候稍微休息了一下，畢盡正夏的太陽實在太過毒辣。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傍晚時分，我們就這樣走了一整天。空氣中充滿著附近居民的炒菜香。雖然肚子很餓，但看著毫無怨言的黑川，我也沒說些什麼。

我們打算找個地方過夜，明天再繼續走。但兩個穿著制服的高中生要找個適合的地方逗留也有點困難。

眼看天即將黑了，我們只能加緊腳步尋找。

我們走著走著來到了一個平交道前，本來要走過去的那一刻，警示燈亮了起來，柵欄也緩緩下降。

我就停下了腳步，打算等電車過去。在我身旁的黑川卻沒有。她一腳跨過柵欄，走在平交道上。

「黑川......？」

她轉過頭來看著我，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

「怎麼了？」

「妳...為什麼要站在那......？」

「我找到了。」

「什麼...？」

「被電車輾過也是一種死法，說不定會是最輕鬆的一種，畢竟這是屬於我們的尋死之旅嘛。」

我說不出一句話，也無法抬起腿跨過柵欄與她並肩站在一起。儘管我知道這場旅行的終點是死亡，但一切卻來得太突然，讓我無法思考。

黑川一邊倒退走，一邊笑著看著我。

「你也不一定要和我選擇一樣的方式，我不勉強你。」

喉嚨乾得無法發出聲音，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不斷倒退走。

旅程才剛開始，難道這麼快就要劃下句點了嗎？

電車的聲音不斷從遠方傳來，並逐漸接近我們。黑川的笑容始終沒有改變，我的雙眼離不開她，雙腿也無法行動。

僅僅一瞬間，電車就阻斷了我和黑川之間的距離。明明電車的速度很快，應該是要以呼嘯而過的速度離開平交道。但世界彷彿在瞬間變得緩慢，電車像是故意阻擋我和黑川似的。

數秒後，電車離開了平交道，柵欄也跟著緩緩升起。黑川依舊保持著一樣的笑容站在平交道的另一側。

「我覺得看到一種方式就決定好像有點太快了，而且這樣旅程未免也太快結束了。」

我邁開痲痹的雙腳奔了過去，緊緊地抱住她，身體一直不爭氣的顫抖著。

「你......生氣了？」

黑川聲音中的笑意消失了，變回正常的態度問著。

我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緊緊抱著她，努力憋住如洪水一般快要傾瀉出來的情緒。

「難道你因為我要自殺而生氣了？可是我說過這是尋死之旅了呦。」

「不是那件事！」

我的聲音中帶著連自己都驚訝的激動情緒。

「那麼是為什麼呢？」

「不是說好了......要帶我一起走的嗎？」

黑川一言不發，靜靜地任由我抱著，聽我說話。5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CnwteRm0

「對不起。」

「也顧慮我一下......」

「我會的，對不起......」她也伸出雙手輕撫著我的背。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平交道上，就在我還沒來得及回神時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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