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湛藍之下 - #３全然想起

「魏嵐是簡阿姨的女兒嘛？」

「難怪長得很像，那就叫妳"嵐嵐"囉～我是小萱！」

「我是阿維唷～妳好～」

「哈哈...叫我祥祥吧！」

「我是小宇。」

我和他們四人的初遇是在十二歲的初夏，爸爸有事情調職了，所以媽媽帶著我轉學回到她的老家，在那裡待上了一整個夏天。

我記得和我最為親密的是祥祥，他總是帶著笑容，溫暖我孤獨冷僻的心。

他是我喜歡的人，特別特別的喜歡。

「以後會上同所國中的吧？」

「在隔壁的小鎮呢～要早起了！」

「我們五個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們要做永遠的朋友喔！」

那時的我們還不明白這個世界遠比我們想像的大太多了，所以我們小指勾著小指，立下了約定，掌心和掌背相互交疊，許下了永遠的承諾。

＊

那天就跟現在一樣，我站在海岸邊，看著海浪一波波打上岸，宛如要訴說著什麼，卻無能為力的在岩石上打上浪花。

記得那天傍晚時分，我瞞過媽媽以及爺爺奶奶，偷偷地跑來海邊，靜靜的聽著浪聲，我忘記了自己是因為什麼而心情糟的一塌糊塗，但我就是想來看海。

十二歲的我看著看著，聽見了遠方傳來的腳步聲，趕緊躲了起來，害怕被發現，因為大人們總說我們孩子不可以任意跑到海邊玩。

然後我卻聽過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是媽媽。

以及讓她挽著自己的手的男人，夜幕漸漸低垂，我看不清楚那個男人的臉，但是聲音卻格外熟悉。

「差不多該離婚了吧？」

「也是呢，而且他好像也有...嗯，你懂的。」

我聽見媽媽答應說要"離婚"，我的心臟就一直瘋狂的跳動，雖然那時的我沒辦法清楚的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56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lj9uDQSh

「因為是妳父母安排的，不是出自妳自己的意願。」

「嗯，而且我...好像有了，是你的。」

「那我跟曦妍談談，我們也是互不相愛卻配合了爸媽的意思十幾年了。」

互不相愛、並不出自意願，那些詞對我來說太難懂了，但是我同時也曉得他們的意思，爸爸媽媽並不喜歡彼此。

「那，魏嵐怎麼辦？」

我突然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心臟再次猛然的一跳。

「留給她爸爸吧，她放在我身邊只是讓我想起跟她爸爸之前的事而已。」

宛如大雨滂沱，我的眼淚簌簌的落下，留進了嘴巴裡，鹹的很苦，我往反方向跑了起來，或許媽媽他們發現了，但我依然沒停下腳步逕自往前跑，儘管我不知道自己該跑去哪裡。

天空很黑，或許是淚水太模糊，我看不見星星，天色全黑了以後，什麼也看不見，我就像在黑暗中一直跑一直跑，卻怎麼也到不了盡頭。

全是一片黑暗。

然後我撞到了人。

「嵐嵐？怎麼了？這麼晚了怎麼會在外面？妳...哭了？」

太過太過熟悉的聲音了，有點兒像...剛剛那個男人，只要再低沉一點的話......

我情緒激動的推開了他，因為站不穩而往後跌，腳卻立即懸空，直往黑暗墜入，那時我沒想那麼多，只聽見祥祥叫我的聲音，手抓空了他的手。

「魏嵐！」

抬頭往上方看，看到一道身影也隨我墜落，墜落...大海之中。

我突然想起...曦妍阿姨是...有著我最喜歡的溫暖笑容的...祥祥的媽媽。

回憶嘎然停止，十七歲的我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大海，是那樣的蔚藍。

又是那樣的憂鬱。

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跟我講過的，關於她的初戀的事情，她說她的初戀叫作嚴陽，他就像太陽一樣，但是她在講著那些甜蜜的情節時，總露出很心痛的表情。

「嚴陽！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那時的女孩留著和大家一樣、整齊的短髮。

「班長？」男孩則是一如往常的帶著陽光般氣息。

媽媽說她並不覺得心痛，只是太過遺憾了，因為她太喜歡他了，那個在她結婚過後，依然存在於她腦海裡的初戀，那個陽光男孩，那個嚴陽。

我轉而看向同樣蔚藍的天空，仔細回憶媽媽講過的往事。

夏日的蟬聲連綿不絕，那樣湛藍的思念，在那樣炎熱的夏天...凝結...成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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