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角下 - 六﹑媽媽的新男友

門口傳來掏鑰匙的聲音，我隨即把用作墊高的椅子歸位，步向門口迎接媽媽。

我正想伸手去開門，卻聽見媽媽在外面說：

「我沒事。進去坐吧，我給你泡咖啡。」

「別說這些了，我先扶你進去。」回答的是一把男聲。

我連忙趕在她開門之際，躲在門後，把自己隱藏起來。

不過這並非妥善的隱藏方法。

當那個男的把門關上時，我也預料到會出現這一幕，便交叉雙臂，倚牆而立，以不友善的眼神打量著男子。

男子跟我對上目光後，頓時一呆。

「怎麼了，巴頓？」媽媽瞥見我後，若無其事道：「哦~這是我的女兒。」

「看來你泡酒吧泡得很開心呢。」

媽媽「嘻嘻」地笑著，答道：「有什麼比喝酒更開心？今晚不醉無歸，我肯定不會再做噩夢。來！我們再喝！」

她起勁地拍著巴頓的肩膀，他有點無奈地望向我。

我快步走向她，把她從巴頓身邊拉走。

「走吧，酒鬼。」

「哈哈……我要白蘭地！」

安置好媽媽，我從她的房間裡拿了把摺傘，藏在身後。

「她沒事吧？我在酒吧裡碰到她時，她已喝醉了。」巴頓仍然站在門口，一身打扮依舊是下午在學校見到那般樸素，只缺了那條項鏈。

我本來不想搭理他，但這是唯一盡快趕他離開的辦法。

「謝謝你送她回來。」

「不客氣。沒想到她是你的母親，她看起來很年輕。」

「是呀，因為她未婚生子嘛。」

本想開個玩笑嚇跑他，巴頓卻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怎麼？還想賴著不走？

「時間也不早了，老師也快點回去休息吧！」

我特意在「老師」二字上加重語氣，巴頓隨即說：「嗯，也對。晚安了。」

待他離開，我立刻鎖好大門，回到房間。

終於可以繼續研究表姨的夢境日記了。

我提起自回家後即被遺落在一旁的包包，翻找著表姨的夢境日記。

不會吧？

包包裡只有幾疉筆記，卻不見筆記本的蹤跡。

***

「甘道夫，表姨的夢境日記不見了。你知道它在哪裡嗎？」

由於事態嚴重，我決定犧牲一次發問的機會，問他夢境內容之外的東西。

「我這兒又不是失物認領處，我哪知道？」

「你不是說你什麼都知道的嗎？」我無力地跪坐在冰湖上，喃喃道：「沒希望了……」

「有件事我倒知道。」甘道夫故弄玄虛地頓了一會，才說：「你這睡到最後一刻，才趕著出門上學，是不要得的習慣。」

我還以為他說的是什麼重要的事。

「依我看，你應該早睡早起。你得知道，你和媽媽的早餐都得依仗你。你不起床，媽媽就沒早餐吃，要到外面吃，外面的東西吃多了沒營養……」

「別像個老爺爺般囉囉唆唆，煩死了！」

甘道夫立即住口了。

「別生氣嘛，我有一樣好東西要給你。」甘道夫對我眨了眨眼，然後手中冒出了一根木棒。

「木棒？」

「是手杖。」

「拐杖吧？我不要。我又不是你。」

甘道夫怔住了。

不用因為這樣大受打擊吧？

甘道夫依然定格中。

「甘道夫？」

即使我在他面前揮手，他還是毫無反應。

他的視線就像被漿糊黏住了一樣，眼也不眨地盯著遠方，我只好沿著同樣的方向望去。

冰湖湖畔正站著身穿白色襯衣的巴頓。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揚起嘴角，胸前的白水晶項鏈隨即發出亮光。光芒將他包圍，一雙雪白的翅膀在他背後展開。

那是什麼鬼？

我趕緊搖著身旁的甘道夫，喊道：「甘道夫，快醒醒！他向著這邊過來了！」

甘道夫彷彿被石化，不管我怎樣喊他也沒反應。

巴頓奸笑著逼近我們。

沒辦法了。

我一把搶過甘道夫手中的拐杖，將它舉高，再奮力捅進冰湖裡。

冰層應聲裂開，巴頓的正下方忽然開出一個大洞，湖水猶如噴泉向上升起，伴隨著碎掉的冰塊朝四方八面射去。

我以手臂擋臉，寒冷徹骨的冰粒和水花同時向我襲來。

***

是我的鬧鐘及時救了我。

起床後，我站在書桌前，嘗試讓自己的腦子清醒過來，接受剛才的一切僅是夢境。

這樣的夢……不能如實地寫進夢境日記吧？而且，聽說普雷斯教授習慣把大部份學生的夢境日記交給巴頓查閱，我才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出現過在我的夢裡。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

說起夢境日記，是死是活就得看今天了。即使是把學校翻過來找，也得幹了。

餐桌上貼著媽媽留下的便條——早餐自己搞定，晚上也不回來吃飯，不用等她。

真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

***

數天後。

我一邊翻著中期測驗的筆記，一邊抓著隨便綁起的髮髻。

今天沒有課要上，是準備下周中期測驗的最佳時機。但大半天過去，我卻只溫習了不足一半的內容。

沒有了表姨的夢境日記，就不用指望繼續分析那個夢了。

發現遺失夢境日記的翌日，我在學校裡找了一遍。當天到過的地方﹑中間的路段，都仔仔細細地看過了。

什麼也沒有。表姨的遺物就這樣被我弄丟了。

與此同時，媽媽和那個巴頓越走越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

她也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滿，因此更加努力地避開我。每天早上我一起床，她就已經出門了；晚上則天天有約，完全不回來吃飯。

那個捕夢網，自從掛了上去，我就再沒理過它，她也不曾留意。

管她做不做噩夢。

我愈想愈氣，這樣下去，說不定五分鐘後我就會衝出房門，過去把那捕夢網給拆了。

不行，我得冷靜一點。

我打開電腦，播放起悠揚的鋼琴曲來。

下一秒，大門的門鈴被人按響。

我將摺傘別在身後，緩緩打開大門。

「嗨，我可以跟你聊聊嗎？」

身穿白衣黑褲﹑揹著單肩布袋﹑看起來相當悠閒的巴頓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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