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角下 - 四﹑重覆

我把鑰匙硬塞進門孔，向右扭了兩圈，幾乎是用撞門的動作衝進屋內。

家裡沒有開燈，我沒有多想便跑進媽媽的房間。

這時我得慶幸媽媽和我的房間都沒有門鎖。

「媽媽！」

媽媽坐在床上，有點愕然地望向放聲大喊的我。

「你怎麼了？大喊大叫的。」

到底是誰大喊大叫了？

我掠視房間一遍，發現並無異常，她幹嘛無故慘叫啊？

「我剛回來，聽到你大叫，以為你有危險。」

媽媽「噗哧」一笑，說：「傻孩子，我只是做了噩夢而已。沒事。」

你倒是沒事，我剛才心臟都幾乎停止跳動了。

十分鐘後，我們面對面地坐在餐桌前，邊喝茶邊聊天。

媽媽抿了口茶，問：「我記得這個學期你報讀了那個解夢課程吧？」

「嗯。在我選修的專業裡，那是個很熱門的課程。」

「過了這麼多年仍然如此嗎？真是不得了」媽媽頓了頓，又說：「不過，解夢確實是挺有趣的。」

「這麼多年？」

「嗯。」媽媽有點不自然地撇開視線，說：「你的表姨也曾經修讀類似的課程。」

什麼？

「表姨以前也是唸這間大學？」

「唔……好像是吧。」媽媽喝了口茶，道：「別說這個了。你覺得……重做多年前的夢，或某東西重覆出現在夢中正常嗎？」

「那得看是什麼東西或夢境。」

媽媽低下了頭，盯著手中的茶杯，良久才說：

「那……這個夢你覺得是什麼意思？」

***

一直以來，媽媽都好像不大願意跟我提起表姨的事。在表姨家度過的時光已變得相當朦朧，恐怕這些回憶都將跟小學時期的記憶一起遺失。

我只知道，在父母辦妥離婚手續後，我就沒再見過表姨了。

說起表姨……那個夢到底要怎麼辦啊？想知道P到底是誰，如果是從熟悉表姨的人身上下手，那倒好辦，但這樣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媽媽說的那個噩夢雖然也令人在意，但現在實在不是時候。

我得一個一個地解決。

「歡迎回來。」

我張開眼睛，看到了盤坐在冰湖上的「甘道夫」。環顧四周，看來我又回到了跟表姨的夢十分相似的場景。

我走向笑吟吟的他，說：

「你說過我可以問你關於表姨的夢境嗎？」

「不錯，不過做人不能夠太貪心，每次只能問一個問題哦！」

如果我有很多問題想問，豈不是要問一輩子？

「看來你的知識非常有限呢！連問題的數量也有限制……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為問多了，你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吧？」

「什麼？」他立即抓住不知從哪來的木手杖，站了起來。

「我是全知全能﹑你的「阿尼瑪斯」，有什麼事我是不知道的？」

「阿尼瑪斯」什麼時候變成全知全能了？

「對你而言，我就是全知全能。只要是關於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

他勾起嘴角，得意道：「不妨告訴你，所有的答案都在潛意識裡，信不信由你。」

這樣的話，哪怕是從潛意識裡挖出一丁點兒的提示，也很了不起了？

「好吧。」我輕嘆口氣。「P是誰？」

「不知道。」

那你幹嘛叫我問你啊？

「甘道夫」摸摸鬍子，閉上眼睛，悠然道：「重要的訊息會重覆出現，可能是警告，也可能是暗示。你想知道P這個代號的含意？何不看看別的地方有沒有P？」

對了，要是其他夢境裡也出現過P的話……這將會是重要的線索。

我正要開口，卻被一聲尖叫打斷。我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彈了起來。

我來到媽媽的房門前，她可能聽見了我的腳步聲，我還沒開口，她已說：「我沒事，只是做噩夢而已。」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下意識地按了一下手機，查看時間。

已經凌晨三點了？

屏幕顯示有新的電郵，我便順道打開來看。

果然是學校的電郵。但寄件者並非校方，而是一個學生電郵。

「解夢學會成員招募」

你試過在夢中被誰追著跑或突然掉進深淵而猛地驚醒嗎？加入我們吧！保證你能做個好夢。

如有興趣，請跟學會幹事娜娜聯絡。

看起來跟解夢沒多大關係啊！

「啊~~~~~~~~~」

又來了。

我循例到訪媽媽的房間的一趟，聽她說了「沒事」才回到房間，翻閱表姨的夢境日記，直至隔壁再度傳出尖叫。

我決定在天亮之前把這本夢境日記從頭到尾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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