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影之歌Ⅱ－－霧都的詠嘆調 - 第十幕

　　溫蒂依循著剛才向學生詢問的資訊來到一間教室前，在聽到裡面傳出的鋼琴聲時，她突然止步不前，跟在身旁的彼得納悶地停下腳步望著妻子。

　　「……」溫蒂沉著臉聽著這首曲子的旋律。

　　彼得放輕腳步走到門前，從門上的玻璃往裡頭望去，看著在彈琴的人，與腦海中稍早溫蒂拿給自己的照片影像重疊，又走回妻子身邊，向她肯定地點頭。

　　「我們等他們下課再進去吧！」彼德拉溫蒂在走廊邊的椅子坐下。

　　溫蒂握緊丈夫的手，彼得發現她的手微微顫抖著。

　　「這是什麼曲子？」彼得問。

　　「＊馬勒的＊《我常想，你只是暫時外出了》，這曲子比較常是用聲樂搭配交響樂的表演方式，鋼琴獨彈的感覺未免也太孤寂了。」溫蒂把頭靠在他肩頭上，閉上眼欣賞這首曲子。

　　「感覺很感傷呢！」

　　「因為這是在弔念詩人夭亡女兒的作品。」

　　「聽她彈這一首，妳有感到慰藉嗎？」

　　溫蒂抬起頭來看他，發現彼得眼中充滿憂傷，她有點吃驚。

　　她如實回答：「有一點。」

　　鋼琴聲停止，裡面傳來一絲絲交談的聲音，沒多久學生就從教室門口魚貫而出，有幾位發現坐在一旁的溫蒂，立刻認出她上前想要簽名。

　　「不好意思……」被包圍的溫蒂和彼得想找縫隙鑽出去，卻有一道嚴厲的聲音劃破走廊的喧囂。

　　「你們在吵鬧什麼？」教授上前來撥開學生們，看到溫蒂時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溫蒂吞下口水，輕輕地喊了聲：「好久不見，媽媽。」

　　騷動再次引起，學生不可置信地來回觀望這對母女。

　　桑殷回過神來，喝斥趕走所有學生之後，邀溫蒂和彼得到自己的辦公室裡。

　　「這裡不比我以前讀書時安靜，現在的學生活潑多了。」她舉手示意他們坐下，給三人各倒了一杯水。

　　突然陷入一陣沉默。

　　彼得首先解除尷尬，「我是溫蒂的丈夫，彼得‧貝克，目前服務於地方警局。」

　　桑殷露出和藹的笑容，「我知道，你們結婚的事有刊在古典新聞網上，看來是一場別緻隆重的婚禮。」

　　彼得不好意思地搔搔後腦杓，「我當時年輕沒什麼錢給溫蒂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溫蒂忍不住瞪他一眼，「都說我不在意了！」

　　桑殷看他們倆的互動很是滿意地頷首，「看來妳有一個愛妳的老公，這就足夠了，不要像我和妳爸，辦了盛大的世紀婚禮，最後卻沒辦法一起走到最後。」

　　談到父親，溫蒂沉默了。

　　桑殷不意外，繼續開口問：「我記得你們生了一個兒子？」

　　彼得點頭，見溫蒂不說話就接下丈母娘的話，「克里夫五歲了，這次來聖彼得堡請我父母幫忙在家帶他。」

　　「有學音樂嗎？」

　　「沒有，他比較喜歡踢足球。」

　　「男孩子嘛！不意外。」她看向溫蒂，「杜晨懷了孕但流掉了，大約五年前的事。」

　　溫蒂心中很複雜，她不覺得這種事該幸災樂禍，體內升起一種罪惡感充斥全身。

　　「不要愧疚。」桑殷突然說道。

　　溫蒂震驚地看向她。

　　「杜晨從來沒有對妳好過，她一直瞧不起妳，所以這是遲來的現世報。」她舉起水杯飲一口水吞下，「流產後她就沒再跟我聯絡了。」

　　「妳不心疼嗎？」溫蒂好奇地問。

　　「我心疼未出世的孩子，但我不心疼她。我老早勸戒過她有了孩子不要成天只想跑夜店玩，拿孩子的性命開玩笑很不可取。」

　　她開始有點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外婆說妳不希望我參加BBC，是真的嗎？」

　　桑殷沒有避諱，頷首。

　　「妳覺得我的背景不夠亮麗？」

　　「不，」桑殷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我覺得妳可以休息了。」

　　「什麼意思？」

　　「自從萊曼家破碎之後，妳一直埋頭苦幹、比任何人都更努力，如今歌劇協會邀請妳參賽已經是莫大的肯定了，我知道這句話說得太晚了……」

　　溫蒂熱淚盈眶，緊握住丈夫的手不敢鬆開。

　　「溫蒂，我替妳感到驕傲。」

　　終於，她安耐不住眼眶中的淚水，任它們滑落至臉龐，彼得摟住妻子的肩膀低頭不語。

　　桑殷也忍不住落下淚來，「下次，換我過去探望克里夫吧！」

　　長年深埋在心中的結化開，母女倆冰釋前嫌、破涕為笑。

＊古斯塔夫‧馬勒（Gustav Mahler）：1860年～1911年，奧地利作曲家與指揮家。

＊《我常想，你只是暫時外出了》：馬勒依據德國詩人呂克特弔念夭亡女兒的作品《悼亡兒之歌》譜曲，共有五首組成的獨唱曲目，而這首是其中之一（Oft denk' ich, sie sind nur ausgangen!）。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ns 172.70.131.188da2

Reading Theme:

Font Size:

Line Spacing:

Paragraph Spacing:

Load the next issue automatic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