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題君 - 如果是斑馬、心跳與「沒有自信」Ⅱ

翌日。

佩姬的聽覺相當敏銳，她在確定哥哥離開了後，快速的跑進平時迎接斑馬先生的聖殿裡。

昨晚的哥哥身上帶著一種沉重而壓抑的氣息，還有她不喜歡的死去動物氣味，她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每次她有這樣感受到隔天，斑馬先生都會到來。

哥哥並不允許她碰觸任何一具動物標本，除非是他在場情況，這次她沒有焦急的呼喚對方的名字，而是靜靜的等待著。

她從來沒有聽過斑馬先生打開窗戶、爬進小屋裡的聲音，如果不是因為這一扇窗戶邊擺滿了動物的標本，她想主動等待他的出現。

「早安，佩姬。」

「我的天！斑馬先生，你到底是什麼時後出現的，我居然完全沒有發現！該不會你早就已經到了，只是在這裡等著看我出糗吧？」

「這麼說也不是不行。」

斑馬語帶笑意的回應，目光定在大熊標本下的少女。

越來越像了。

她和佩姬至少有九分相似，除了那雙剛毅明亮的眼睛和決絕的堅強氣質，明明是即將面對死亡的人。

時序進入深冬，大地覆上一整層白雪，就連杉木上都結滿寒霜，銀裝素裹的冷冽世界被透明的玻璃窗澈切隔離開來，斑馬想念大草原上的色彩，但現在他覺得這樣也不錯。

如果這片美景有佩姬在內的話。

「佩姬，我、我想說的是……」

「是什麼呢？斑馬先生，我真的不能碰碰你嗎？對我來說，摸到就等於看見，如果你願意的話。」

良久的沉默。

「……也不是不行，你要答應我，摸到了就要立刻離開。向前走三步，向右兩步，小心不要撞倒標本。」

少女高興的依言前行，彷彿在那一片黑暗中看見男子溫柔的笑容，她伸出手，在觸摸到一整片皮毛時垮下了臉。

「斑馬先生，你居然欺騙我！斑馬先生？斑馬先生？你在哪裡？我、我退開了，你在哪裡？我離開了，對不起……回答我！」

「妳剛剛摸到的是真正的『斑馬』哦，所以不算欺騙。」

「什麼啊，你這個人真是！」

少女無奈的跪坐在一開始的位置。

斑馬只覺得眼中彷彿隨時會流下那些人類獨有的淚水，被佩姬碰觸到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至高無上的幸福，在下一瞬間胸口只留下刺痛心臟的失落和哀傷，就像是一口氣嘗盡了一輩子的悲傷。

已經夠了。

現在這樣已經夠幸福了。

「佩姬，妳願意到我的小屋來嗎？一點都不遠，只要……」

斑馬詳實的描述了任何從這裡抵達最近的小屋，早就死了的他的視角本該一成不變，可是現在卻像是失焦的照片般模糊，連他最珍惜的少女都看不清楚。

他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佩姬，愛上她的單純和始終如一的善良，大概就跟他能夠像人類思考一樣，是一件奇蹟。

「我不知道，斑馬先生……你不打算帶著我走嗎？我是說，你可以讓我搭著你的肩膀，我曾經聽說過有這種做法。」

「不行……如果那樣的話，等我以後不能來了的時候，你不就沒辦法獨自來找我了嗎？」

「你以後不能再來了！？為什麼！？」

「如果妳今天不來我的小屋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再來了！我要離開了！」

斑馬終於使出殺手鐧。

他不再發出半點聲音，少女無措的呼喚對方，最後甚至逐漸帶上哭腔，她沒有聽見任何聲響，可是一直告訴她許多故事的那個人卻像是突然消失在空氣中。

她急切的忘記了聆聽心跳聲，不管她怎麼在空中撲抓都碰觸不到對方，只是推倒了許多標本。

最後她穿上白色羽絨大衣，斑馬一直都沒有自信告訴少女他的心情，當他看見佩姬像在訣別般回頭時，還是後悔了。

後悔也無濟於事。

「我好喜歡妳……」

嘶啞破碎的嗓音從標本口中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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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一定聽見我的祈禱了吧？

我倒在地上，四周都是皮毛燒焦的味道，被大型動物麻醉劑放到在地上的獵人對四周的情況渾然不覺，這次的被害者少女為我留下了很棒的東西。

——『我會好好照顧她。』

我希望少女可以保有她的承諾好好照顧佩姬，這次她一定可以獲得真正的幸福。

夜晚的天空被燃燒的通紅的木頭小屋點亮，像掀起一道道金紅色的浪，拍打穹頂的另一側，不知怎麼地，飄零的星火讓我聯想到大草原的夕陽。

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她身穿白衣，隻身站在雪地的邊境，說大草原的日落是她看過最美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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