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義打開眼睛,他迅速看了一眼時間,還沒天亮,有某種東西促使他醒來。
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惡夢,夢到自己身處在一個黑色空間,前後左右空無一物,明明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卻能以適中的亮度清楚看見自己的雙手。
完完全全的死寂壟罩住他,將義感覺在這片死寂中的黑暗有著什麼東西蠢蠢欲動。
這時他意識到,喚醒他的恐怕不只是惡夢,還有某些潛藏的東西。
他在這幾年沉溺於《闔蘇》獨自冒險時,學到的其中一個相當有用的技能便是危險偵測,這是近似於第六感,或者稱直覺的東西,只有天生感覺敏銳或是久經鍛鍊的人才能擁有這種能力,在論壇上也有玩家證實這種能力是真實存在的。
至於要如何確認自己擁有危險偵測則是沒有明確的指標,但是大約能從行旅中偶發的感應判斷,每一次這種感覺都沒有騙過將義,好幾次救他於死亡中,至此將義也十分確信自己擁有危險偵測。
尤其像在不安全的野外,寧願過度謹慎也不要莽莽撞撞是他的第一信仰。
在短短的幾秒鐘內,將義思考著他該如何行動:究竟是什麼即將過來?他要出去確認嗎?還是留在這邊等著?而這些選擇的後果又是什麼?一切都引導向不可知的終點,將義陷入為難。
他稱這種情況為「旅途的難題」,遇到了問題,想到好幾種解決方案,然而不知道該選哪個,所有的選擇都導向不同的道路,結果可能差距非常大,也有可能根本沒有什麼改變。
他做過好幾次這樣的選擇,結果好壞參半,有些讓他吃盡苦頭,也有些給了他很大的幫助,不過與先前選擇的差別是:以前他失敗了可以重來,現在沒有——必須假設沒有。
所有事情都要往最壞的地方去想,不能總是樂觀看待吧!這樣是自欺欺人,至少將義是這麼認為的。
重點是假設外面是敵人,而且近在咫尺,以將義如今的處境出了洞窟根本沒有時間容他爬起來做好應對準備。
將義決定盡觀其變,他全神貫注在聆聽那些異樣的聲響上面,很快的,他聽見了腳步在雪地上踩踏的聲音,那雙腳肯定很大,踩過雪地留下一個個腳印,雪黏在腳底上再慢慢脫落,而腳步聲距離他越來越近。
他只覺得心頭麻木,將義知道外面的是誰了,是異化冬妖,這裡除了冬妖以外不會有別的生物,而一般的冬妖肯定是不會有這麼大的腳步聲的,只有異化冬妖這種沒有天敵的怪物才敢這麼放肆地在森林行走。
同時,他也恍然大悟,了解為什麼先前那些躲藏在山壁裡的冬妖沒有追上來,因為牠們都知道森林裡有什麼,也懂得去迴避躲在森林裡面的危險。
只有他這種沒有選擇的人會一頭撞上來。
將義忖思異化冬妖不一定是衝著他過來的,搞不好只是經過這附近,牠的五官在某種異變的過程發生以後就變得比一般的冬妖差不少,也許根本不會發現他躲在這個山洞裡面,更何況先前下著的雪大概也已經洗掉他的痕跡與氣味了。
總之,他決定靜觀其變,異化冬妖以他現在的能力大概能殺死一隻,那是憑藉著外在的手段,但是用完就沒了,不該這麼早用。
將義開始等待,他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腳步聲在山洞周邊排徊,摩擦著雪地,那種聲音讓他的背起了雞皮疙瘩,他的心臟怦怦跳得老快。
自從剛開始接觸《闔蘇》,以及之後體驗過與「遊戲中死亡」擦身而過得體會以後,就沒有這麼緊張了,就算是之後遇見相同的經歷也一樣。
將義想明白了,真真正正死去的陰影正壓在他的上頭,正是因為這種壓力才會令他如此緊張,他很擔心這樣會不會影響到戰場上的決斷與戰鬥表現。
所以現在的他根本不適合戰鬥啊!將義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如今武器的長度也成了他的阻礙,雖然山洞內部夠直,能夠讓他帶進兵器,但是如果離開山洞要戰鬥,全部抽出來勢必得浪費寶貴的時間。
所以如今的種種劣勢讓他不應該主動去挑起戰鬥,將義明白,他只能等,等到判斷危險過去。
腳步聲似乎已經消失不見了,將義偷偷打開系統介面——雖然知道怪物不會察覺也不會看見召喚系統介面。但是將義還是不由自主的放輕了動作。
他盯著時間,慢慢看著時間流動,他等了十分鐘,覺得不夠保險,即使外面的腳步聲從漸行漸遠到已經消失,於是他再等,又等了十分鐘,腳步聲始終沒有再出現。
將義覺得可以了,然而心中仍然有不安的因子,所以再多等十分鐘,他認為這個長度剛剛好,萬一對方又去而復返豈不是前功盡棄?所以他扭動著身軀,慢慢從洞窟裡鑽出來。
他把包裹裡藏著的秘密武器拿出來,那是一張卷軸,如果攤開會看見裡面是複雜的圖騰花紋,普遍而言只有魔法師跟那些名為「觀測者」的特殊生物看得懂,據說每種線條接合的方式與其轉曲各有用心,而它們最後構成的圖案又別具意義。
將義當然不會試圖去弄懂這張卷軸上面寫什麼,這是莊益介紹可以信任的管道去購買的,這是張「光之槍」卷軸,價格昂貴、傷害極大,尤其對付異化型生物具有加乘效果。
他能通過強行使用魂能啟動,那些魂能一直都在他的血管裡頭流動,將義能夠感知到,只是暫時無法自如的去運用。
將義將卷軸攤開,包在長槍槍柄上面,這是他從莊益那邊學來的運用方式,光之槍其實算是能量聚合物,如果有個媒介讓能量能一直保持,光之槍可以維持的效果會更久一點,只是威力大概也會隨之降低一些。
這不是他這樣做的主要理由,實際上,是因為如果真的遇見冬妖,他必然得用兩隻手操槍對敵,而此時還一隻手拿著卷軸就顯得不可能了。
將義慢慢鑽到接近洞窟出口,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陣溫度變化,由暖到冷,洞窟的溫度還是很不錯的,適合短暫的休息,雖然空間狹小。
他深呼吸,做好準備,推出長槍,再一口氣鑽出洞窟,滾了一圈以後操起長槍,擺出可以應對敵人的架式,順著視線警戒地四處張望,確認附近沒有任何生物存在。
心中警戒的感覺稍微退去,就像是警鈴不響了。將義又屏氣凝神了好一會,注意著穿透森林的風聲中是否混雜著異樣的聲響,不過他什麼也聽不見,除了風聲本身。
將義這回才真正放心。雪已經停了,他發現在身周有著巨大腳印,一路延伸,進入森林的黑暗處,將義藉由樹洞開口估摸著方向,確認腳印去向跟他要去的地方相反,才轉動方向繼續前進,走的同時,他也確認了綁在長槍上的卷軸沒有鬆掉,將義已經不打算拿掉它了,他也暫時放棄了要在返回新冬村的旅途上保存卷軸的想法。
ns 172.69.59.12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