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先生？」她的呼喚把我硬生生的拉回現實。

小丑我是酒吧的調酒師，這是一個述說客人故事的系列。

我們的酒吧有這樣的幾個規矩：

1. 不可打擾其他人

2. 當夜不可點重覆的飲料

3. 我們沒有餐單

4. 離開前在咭上寫下一句說話

5. 調酒師會幫你改名字

「抱歉，Rachel 小姐。有什麼可以幫到你？」Rachel故作正經地說「Dry Martini, Shaken not Stirred。」這是電影中的經典對白，感覺挺有型的，想像一個英倫紳士走到吧枱，穿著黑白色的典型西裝，說出這句話，真的挺帥氣的。

但其實，這一點也不帥氣，這不是任何會欣賞調酒的人會飲用的，至少，這是小丑我所相信的。經典的 Dry Martini由琴酒(Gin)和苦艾酒(Vermouth)加入冰塊後，攪拌至冰凍，倒入冰凍的雞尾酒杯，可按客人要求調整修飾(Garnish)。

「恕我不會為你調製這飲料。」我冷淡地回答道。原因嗎？劇烈的搖晃會令Gin失去原來的香氣和部分味道，也就是英文中形容為「Bruise the Gin」。當然，不是人人能品嚐到這些微的改變。小丑可以，因此，我更希望我的客人學會欣賞調酒，而不是單純的為喝或為醉而喝。

我讓Rachel嚐試了被搖晃及未被搖晃的Gin，而Rachel，毫無驚喜地，是分不出來的。「反正我分不出來，你用手搖不是更快更方便嗎？」Rachel有點不耐煩地說道。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我不會這樣調給你，這是我的風格和原則。不喜歡的話你可以到別的酒吧。」她呆了，顯然她並沒料到我這答覆。

Rachel的樣貌很特別。黑色的頭髮如瀑布般，整齊的八二分界，小小的雙眸配上櫻桃小嘴，架着一副四方眼鏡。左眼下有一片如葉子的粉紅色胎記，胎記甚至刻有葉子的紋路，我以為這是紋身或Rachel故意自己畫上的，但仔細觀察後才知道這是胎記。至於為什麼我只說Rachel的樣貌很特別，是因為她不算漂亮，卻又絕不醜陋。所以，平凡中帶點別緻，算是特別吧。

「那你發板吧。」Rachel無奈地說道「你會拒絕所有你不喜歡的雞尾酒嗎？」我沒有回答，只淺淺一笑，然後開始調製那Dry Martini，她大概亦知道答案了。

「今天有個男同學和我表白了。」Rachel一邊說一邊神態自若地從手袋裏拿出錢包。「同學？」我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重新審視Rachel。向來小丑我看年齡都頗為準確，但她提起同學，實在有必要再確認一次她的年齡。雖然Rachel外表年輕，但舉止卻很優雅成熟。她似乎知道了我的擔憂，拿出了身份證。

2000年。11月。10日。今天生日。我假裝沒有看到準確日期，重新開始了調酒，且問道「喜歡他嗎？」。她托着頭，往窗外看，眼光隨着一塊金黃的落葉由上至下，葉子落地後，她說道「還未拒絕他，但他是朋友的男友。」我把調好的Dry Martini放到一旁，問道「為什麼不拒絕呢？」，她說「大概是沒有勇氣吧。」

的確。拒絕別人其實需要相當大的勇氣。往後，應該如何面對他？Rachel的朋友又應否知道這事？我請Rachel好好地思考一下，同時請她呷一口那Dry Martini。然後，她說她有了決定，而小丑我亦沒有再追問，我把那Martini收回，倒掉。

「慶喜你做了決定。」

「也不用把那…」

我拿出了一支2000年的香檳。「生日快樂。」

「愁是因為有心，秋無心，或許更會愁吧。」咭上，她是這樣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