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配，做我的女兒！”

“妳憑什麼出生在這個世界上！我告訴妳，就算妳有傾國傾城的美貌，妳還是剋死了妳的父母！！”

“呵，就是她，她就是那個迷得太子連位份都不要、只要她的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一聲聲、一遍遍，腦海中過濾著往日的回憶，憶思又一次從夢中嚇醒，又一次的淚流。

「我不是……」她沒有剋死父母，她知道。

稍稍冷靜了下，凌憶思掀開被褥，外頭尚為清晨，淡淡薄霧濃濃水氣有著質的迷濛感，她身披掛著晨曦的長白紗，緩緩慢步的身段美的似夢似真，只可惜，在這荒山野嶺中，不會有任何人瞧見這一番美景。

採著藥草，纖纖玉手已布滿傷痕，開了一個一個紅色小口，然而當事人仿若無知覺的繼續拔著，突然，不遠處，一血衣少年郎被熊拖著走過，凌憶思趕忙上前，從熊掌中帶回了那少年……

「你醒了。」

端著藥湯，她矇著面紗，眼中不帶一點情緒的看著那白面書生，他生的好看，眉眼間有股淡淡愁緒，特別顯眼的就是他那雙桃花眼，當那雙眼一張開，看到那醉人的雙眸，凌憶思頓住了。

「敢問姑娘……」「我名憶思。」

「在下叫司徒奕。」

春暖花開、夏去冬來。

居住在這鳥羽花香的地方已有一年之久，司徒奕看著今日難得不去採藥、正在烹茶的人，神情微帶點複雜。

「我今日，就要下山了。」

「嗯，保重。」

「妳願意，跟我走嗎？」

憶思放下手中的茶壺，在抬眼，卻是難得露出了複雜的神情，這讓司徒奕愣了愣。

「我，想候在這。」

「……我明白了，至少，可以讓我看看妳面紗下的樣子嗎？」

打從遇見她那刻開始，就未曾看過她的臉，司徒奕十分的好奇。

她搖搖頭：「被誰看到了，誰也會不幸福。」

「那麼，妳呢？」

憶思頓了頓，道：「我，不值得擁有幸福。」

           *

鑼鼓喧天，熱鬧滾滾。

今日，是大婚的日子。

坐在床鋪上，凌憶思在紅罩頭下的面容，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只看得到，她的頭不斷一點一點的低下……

坐在外，迎著月光看到床上的美人，司徒奕大口的喝酒，就連灑了也毫不介意，只是看著…看著那個女人的成親……

「妳，應該很恨我。」

在她成親前一晚，他問過。

只記得，憶思又是那麼樣的面無表情，淡淡的說了：「我，不會恨任何人，當初在跟你下山時，我就不會後悔我的選擇。」

「我為了名，把妳嫁與太子，妳應當恨我。」

那時，她直視著他，眼底，變換了許多種情感，但在那片黑暗深處，只有無盡的寂。

「我本來，就不曾有幸福……」

司徒奕再深深的看了一眼紅妝嫵媚的她，頹然的走了，恕不知，下一刻——

「啊！！」

丫鬟的慘叫聲響遍整個宴會，司徒奕隨著眾人前往查看，但當他看到血泊中、那刺眼的紅衣，那雙醉人的桃花眼也跟著染了紅。

「憶思！」

他沖上去抱住她，卻被太子一腳狠狠將兩人踹開。

「這個賤人！我失去了一切，都是為了妳！妳在那裡裝什麼清高！妳是我的……是我的！」

太子被拉了下去，但周遭的吵雜聲已進不去司徒奕的耳中，他抱著堅持著最後一口氣的憶思，雙目猩紅，憶思緩緩露出了個笑容，那笑、燦爛地讓人感到心碎。

「別難過……我不曾怪你。」

「我寧願……我真的寧願讓妳怪我！」

第一次，不管別人怎麼看他。

司徒奕，哭得很傷心。

溫柔一笑，多年沒有表情的凌憶思眼底全是滿滿的戀慕，抬起手、本想幫他拭淚，但，卻又無力垂下——

「啊！！！！！」

司徒奕仰天長嘯，他好後悔！他悔了還不行嗎！

本以為他有妻小，不可能再對誰有感情。

卻不曾想，這個與他相識三年的女子，在他心中卻有了這麼重的位置……

他抱著她的屍首，在血泊中，哭了一晚又一晚——

四周，都是花。

踱步在彼岸與現世的路上，憶思的臉上難得一見的焦急，黑白無常面面相覷，只得對彼此無奈一笑。

「都等了八十年，還差這等時間嗎？」

「你們不懂！我是真的真的很想他……」

看著凌憶思眼神流露出的懷念和愛慕，兩鬼對她一笑，調侃了她幾句後就離開了。

等啊等，等啊等。

在那個路上，再次遇到司徒奕時，憶思露出了極為燦爛的笑容。

「奕，等到你了。」

「抱歉，讓妳久等了。」

兩人的視線交流，流動著彼此才懂的千言萬語，而後，憶思對他說：「去投胎吧！」

「嗯！我等妳！」

目送了他的背影，凌憶思滿足一笑。

知道嗎？我不曾悔愛上你這件事。

我本來不曾擁有過幸福，是你給了我。

抱歉，我無法守約，和你一起投胎了……

魂魄消散的那瞬，他流下了淚。

司徒奕輕輕的抬頭，悔恨隨著淚水一一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