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不好嗎？ - 第八章畢業音樂會（4）

在女生們翻閱場刊的同時，在後台準備的李辰和謝展朗也剛好聊到同一個話題。

李辰單手拿着小提琴，望向坐在身邊為結他作微調的謝展朗問：「你的父母有回覆你嗎？」

謝展朗的手頓了頓，然後才重拾作業，回答說：「我媽說會來。」

「哦？怎麼不見你告訴紫晴？她不是很希望他們能來看你表演嗎？」

「她是希望他們聽過我演奏後能認同我，再次接納我。」

「然後？」

「他們就算會來也是因為我媽想來看我，並不是因為他們接受了我當年放棄彈琴的原因，而那個老頭一定不是心甘情願地過來，更別論他們會認同彈結他的我。」謝展朗語帶嘰諷地說。

「那麼你為何還叫他們來？」李辰平靜地問。

謝展朗放下手上的結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回答說：「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想。」只要是她想他做的事情，他也一定會盡能力做給她。

「那麼次要的原因呢？」李辰追問。

謝展朗瞥了他一眼，勾勾嘴角說：「你不是很清楚嗎，怎麼還要問？」

李辰聳了聳肩，說：「不，你從來沒有說出口，我也不知道我想得對不對啊！」

謝展朗搖搖頭，靠着椅背，緩緩地說：「次要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內心的深處，我也在希望他們能在這場音樂會後接受我吧？」

「那麼你還會再彈鋼琴嗎？」

「⋯⋯你今天怎麼這麼多話？」

「因為我現在很閒。」

「很閒不會去練習一下，你不是第一個嗎？」

「已經熟得倒轉來也能彈，還練來幹麼？浪費力氣。」

「你這就叫自大。」

「我有本錢，謝謝。」

「⋯⋯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我旁邊就有一個，而且比我還不要臉，我這個程度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滾去台上吧，要開始了。」

「唔。」被謝展朗拉開了話題的李辰也沒有再追問，只是應了一聲就乖乖往前台去。

待看不見李辰的身影後，謝展朗才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說：「鋼琴嗎？」

其實每次踫到琴鍵，他仍會想起過往的日子，令他心頭一緊，難以流暢地彈奏。可是最近只要李紫晴在一旁，他就能輕鬆地演奏，就如同一開始接觸音樂時，那股熱情和壓抑不下的衝動再次充斥全身，令他興奮得震抖。手指也會隨着節拍起舞，自然地落在相應的琴鍵上，奏出動人的聲音。

「是因為她吧？」

每次謝展朗彈琴，李紫晴也會一臉陶醉和祟拜地望着他。那雙眼閃動着星光，波光流動的眼神都教謝展朗能瞬間忘卻所有不順心的事。只要是為了滿足她的願望，令她感到開心，謝展朗就能毫無恐懼和煩惱地演奏。

是李紫晴令謝展朗重拾對鋼琴的喜愛和熱情，更令他找到彈奏的理由。

「如果有她在我身旁，不管是結他，還是琴我也能彈⋯⋯」

謝展朗微微笑着，看到放在腳旁的結他，便將其拾起，拿起撥片，輕輕劃過弦線，發出動人悅耳的聲音，為這音樂會拉起帷幕。

表演廳的燈光漸淡，只剩足以看清舞台的照明。

音樂會的司儀從後台走出來，站在聚光燈之中，宣布音樂會的開始，並在簡單的開場白後就馬上邀請了李辰上台。

一聽見李辰名字的南茉莉馬上精神抖擻地坐直身子，聚精滙神地凝視舞台，等待李辰的出現。

該說真不愧是「王子殿下」。

李辰無懼過百人的視線，腳步穩實地慢步上台，披星戴月，彷似一位皇者歸來，氣宇軒昂，可見其不凡的氣勢和膽量。

光站在台上就有足以鎖定所有人目光的魅力，李辰揚起嘴角，向各方向都鞠了一躬。

接着就把一直提在手上的小提琴架在肩上，琴弦輕拉，提琴馬上化身有着天籟之音的美人魚，在正式演唱前試哼一曲。

一切準備就緒，李辰先望向南茉莉，心有靈犀地對望半晌，才深吸一口氣，熟嫻地開始了身為學生的最後一次演奏。

綿長柔和的音聲徐徐流出，又似憂怨，又似深情，把所有聽眾都捲進一個音樂的漩渦，只能隨音樂而舞，既逃離不了，也不想逃開。

連一些知名的演奏家也為李辰的表演而驚喜，有不少在這次演出前已經聽過李辰在學校音樂會時的演奏，但是仍是無法不為這位集眾優點於一身的王子而心折。年紀輕輕已能達至此境界，假予時日，他將會變得如何厲害？

這個想法掠過他們的頭腦，使他們都為之興奮地哆嗦，對李辰的未來充滿期待。

台下的女生們則不約而同地以迷醉的眼神凝視着李辰，只覺他乃天使下凡，那專心一致地拉着小提琴的身影簡直就是一尊美麗的藝術品，教人不能移開視線。

不知道他已經心有所屬的女生們都在幻想着自己成為他心中特別的一人，得到他無微的呵護和愛憐。

而知道南茉莉的存在，清楚知道自己沒有機會的女生們，則不由得惋惜地輕嘆，卻又深深覺得他們是那麼的登對，王子和公主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李辰慢慢地為這次的演奏劃上句號，然後在餘韻散去前維持着姿勢。

人們都站起來鼓掌，為李辰的表現獻上讚賞，也為他的未來賦予祝福。

李辰就在掌聲中鞠躬，向眾人致謝。

那片掌聲久未歇止，直到李辰消失於後台後仍有零星掌聲於表演廳中迴響。

李紫晴也高興地鼓掌，為這位厲害的朋友而為感驕傲。她轉頭一看，只見南茉莉的眉宇間揚溢着愛慕和驕傲之情，激動地拍着手，眼睛仍緊緊盯着後台方向，為已經看不見的男友獻上掌聲。

「好了，拍夠了。」李紫晴好笑地捉她坐下來，好讓司儀能介紹下一位表演者。

「感謝李辰先生為這場音樂會寫下如此美好和動聽的開始！下一位的演出者是⋯⋯」

一個又一個畢業生上台表演，在醉人的音樂下，時間疾飛如箭，司儀在一位學生的演奏完結後向觀眾們宣布：「接下來是第一次中場休息，請大家在十五分鐘後回來，繼續欣賞我們接下來的表演。」

燈光在司儀的宣布後轉亮，人們的談話聲也漸大，興奮不已地討論着剛才所有表演者出色的表現。

南茉莉也雙眼發光地對李紫晴說：「李辰哥剛才帥呆了，實在是太帥了，簡直不能再帥了！」

李紫晴哈哈笑說：「你一興奮起來，詞𢑥就變得這麼單調了。只會說他帥嗎？」

「他就是帥嘛⋯⋯」

「對對對，他超帥的。」

「下一個就是謝展朗了，對吧？」南茉莉把心中的激情發泄過後，再次取回冷靜，翻開場刊確認表演次序。

「對。」一直翹足企首地等待着謝展朗演奏的李紫晴看也沒看就回答。

「好緊張。」南茉莉搓着手，把稍微冰冷的雙手温暖起來。

「對呢⋯⋯」李紫晴也學她揉着手，想平息心中的鼓燥。

這時，她的電話響起訊息鈴聲。她好奇地拿出來一看，發現傳送者是謝展朗。

看過訊息後，她急忙跟南茉莉說：「我先離開一下。」

「哦，好的！」

李紫晴手袋也不拿，直接跑了出表演廳。

看着如此焦急的李紫晴，南茉莉笑着說：「看你跑得那麼快，一定是謝展朗找你。」

也如南茉莉所料，李紫晴一直線跑往後台的入口，謝展朗就站在那兒，來回踱着步，看上去心神不定。儘管他的臉仍是平靜如湖，他的招牌笑容卻不見了蹤影，可見他有多緊張。

聽到李紫晴的腳步聲，他馬上抬起頭望向李紫晴。

看見了他深藏在眼內的不安，李紫晴彷彿看見一個迷路的孩子，不知所措地想找一個人靠着。

李紫晴一言不發地走上前，一下子就把謝展朗的頭拉下來，緊緊抱在懷裏。

謝展朗聽着李紫晴因急步趕來而稍急的心跳聲，鼻間繞着一陣屬於少女的芳香，感受着她有力的雙臂，感覺到她的體温漸漸傳過來，流入他在顫慄的心，使其平穩下來，與她的心跳產生共鳴，以同一個節奏跳動着。

他跪在地上，好讓李紫晴能更輕易地把他抱得更緊。

兩人都沉默不語，但是都懂得對方的想法。

他需要她，所以她來了。

他很不安，所以她在這。

不需交換一言一語，他們已經在不意間形成了默契，只需一個眼神，一個微小的舉動就能知道對方的需要，並盡自己所能滿足其願望。

温馨和平靜包圍着相擁的兩人，使他們從整個世界中分割了出來，自成一個二人世界，沒有喧擾，只有彼此。

良久，謝展朗才輕輕開口說：「我很怕。」

李紫晴也輕聲細語地回答：「沒事的，我在。」

「我的父母來了。」

「我知道。」

「你知道？」謝展朗驚訝地退開，瞪大眼望着李紫晴。

李紫晴領首，說：「我剛才見到他們。」

「他們⋯⋯有說什麼嗎？」

「屁話。」

「⋯⋯」謝展朗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屁話。」

「⋯⋯」好吧，他沒有聽錯。

李紫晴用手指彈了彈他的額頭，說：「你不要管那麼多，我都說是屁話，那就是說他們的話不值一提，連重覆的價值也沒有。」

「痛！」謝展朗揉着額頭。

李紫晴再次伸手，不過這次是輕撫着剛才彈的地方。其實她清楚自己根本沒有用力，但是他一喊痛，手就自己動了。

謝展朗愉快地享受着李紫晴的撫摸，雙手環回她的腰。

「你只要上去把彈給我聽時的水準原原本本地發揮出來就好。如果他們聽完你的表演還能夠說出一句看不起你的話，那只能證明他們不是真正地愛着音樂，只是兩個死抱着技巧的表演者。」

「死抱着技巧？」謝展朗好笑地挑了挑眉，腦中幻想着自己父母聽到這個形容後會有何反應。

「就算他們不懂欣賞，在這個會場裏一定有人聽得出你對音樂的熱誠。不管你彈的是鋼琴還是結他，只要是你喜歡的，享受的，那就足夠了。我也一定會在你身旁的！」

李紫晴斬釘截鐵地說。

謝展朗心頭一暖，只覺眼前的她是那麼的耀眼，像一道火，燃亮了他的心。

他是有多幸運才能找到一個如此窩心和美好的女孩？只要有她在一旁，他就覺得沒有任何難題是他不能解決的。世界的一切看上去都在閃閃發光，充滿着無限的可能性。

「你會一直在我身旁？」

「當然。」李紫晴重重地點了點頭。

謝展朗臉上的陰霾散去，那道帥氣輕佻的笑容重現。

他站起來，親了李紫晴一口，說：「謝啦，親愛的。」

李紫晴也回吻了他，紅着臉說：「不用謝，你快點回去準備。」

謝展朗的嘴角揚得快要入雲，他先是低下頭把李紫晴吻個天旋地轉，差點就要忘記自己身在何方，然後說：「你一定要好好聽着我的演奏哦！」

以最後一絲力氣抓着魂魄的李紫晴說：「我會的了，你快點去！」

「好的。」謝展朗依依不捨地放開手中的軟玉温香，推開後台的大門，走了進去。

李紫晴則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回自己無力的雙腳，慢慢地走回表演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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