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的高塔 - 有一種愛叫謝謝

林碩俊在美食街說的話，在腦中盤旋整天。上完下午色彩學的課後，便到超市買了寧宰喜歡吃的法式草莓薄餅。

—「妳真的懂他奮不顧身地那種心情嗎？」

當然懂。除了媽媽和阿姨進到苦月會那羞愧到讓他抬不起頭的事，還有我無視的……

所以我能做的，他也許想聽得……

電梯抵達頂樓，走向寧宰家。在門口遲遲不敢按下門鈴。猶豫不決地最後還是伸出手按下門鈴。

長達一個月沒見了，開頭該說些什麼好呢？

卞寧宰，好久不見。

不行，好像笑的有點僵……

唷，寧宰，最近好嗎？

白癡……這樣好像也不太對。真是……

嗨，寧宰，我要為那天的事來道歉。你沒再生氣了吧？

嗯，這個好，這個可以。

鼓起勇氣地按下門鈴，不到幾秒的時間，緊閉的大門緩緩敞開。

「芝善？」

當他的八字眉映入眼簾，所有預想的話，卻煙消雲散。

「那個……這個……拿去。」將草莓薄餅遞到他面前。

「進來吧。」

東張西望的環視四周，和我家差不多格局的客廳。

手指不自覺地在膝蓋上敲打，寧宰泡了兩杯洋甘菊茶走向客廳。

「要吃嗎？」

他撕開袋子，遞到我面前。

「明知道我不喜歡草莓還問。」

翻了白眼，啜口洋甘菊茶。這麼健康的茶，只有寧宰才會喜歡。

「你真的都很愛喝這種奇怪的茶耶。上次還喝了什麼？牛蒡？青草？普洱？哦，普洱那味道我真的不行。」

「洋甘菊茶可以好睡啊。牛蒡、青草、普洱茶可以幫助順暢耶。妳都很需要。」

「閉嘴！」

「哈，妳確定要繼續這樣生氣？這不是妳今天要來說的吧？」寧宰優雅地吃著餅乾。

「……對不起。我那天話說的太重了。」

到底是誰發明對不起這種話？

說了只是讓雙方自以為能夠心安理得而已不是嗎？

有些事，說對不起一點用也沒有。要是，安娜公主們突然醒悟不該那樣對待高庭嬉，她會接受她們的道歉嗎？

如果我是高庭嬉，根本做不到。傷害已經造成，這時候的道歉，完全沒辦法彌補早已刻進靈魂的傷痕。

「好，我收到妳的道歉了。」

「不過……你真的……一定得住進苦月會嗎？」

「這樣才可以找到殺了叔叔、佑民的兇手。也可以讓我媽、阿姨們清醒不是嗎？所以，只有這樣。不然，妳有什麼其他建議？」

「……沒有。」

「所以囉。」

「……然後，你又覺得都是因為你媽，所以大家才一起進入苦月會。覺得自責，你想代替你媽補償。」

「……這是我能為你們做的。畢竟，之前……沒有妳和佑赫，我根本沒辦法撐下去。這也是……後來想幫芝孝的原因。在被毆打欺負的那一刻，如果有人能伸出援手……」

寧宰說到一半便沒在說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我那自以為壓著的情緒，顯露在臉上。

「……好吧，既然你真的已經決心要去了，繼續說下去你也不會改變決定。那，這時候說謝謝也不對……進去後，要小心一點。」

「我會的。謝謝。」

「真是，這我要說的耶。快點把餅乾都吃完。不要被某個死人看到。」

「哈哈，哎唷，拜託我這段時間不在的時候，你們不要再吵架了。」

「是他一直要找我吵的耶！那個幼稚的大豬頭！你站在我這邊的吧？所以不能幫他講話。」

「好，我知道。反正你們真的不能再吵了知道嗎？等到有結果的那時候，會不會看到你們絕交之類的啊？」

「你叫他不要沒事來煩我就好。」

即將來臨的寒假，是寧宰要住進苦月會的日子。

如果，我有好好阻止他的話……如果這樣……如果那樣……

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該怎樣怎樣的……

此刻的後悔心態……

根本不是促使我們向前邁進的動力。

是讓我們……

只能在自責、愧疚不已的心態中漂浮不定。

最終，被自己的謊言、內疚折磨著。

最終，被這些壓得喘不過氣，最終……只能懦弱地選擇最不堪的方式來逃避……

那時候我們都說好了。

都說好了要一起逃到沒有任何謊言的世界……都說好了不是嗎？

明明就是在做對的事，為什麼最後迎來的卻是如此？

明明就是在做正確的事，為什麼我們要付出的代價……卻如此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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