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代言者 - 我的力量

「測試結束！被選為特殊學徒的人跟著我去辦手續，剩下的人請從學舍正門離開。」

測試官開始指揮亂掉的隊伍，其他的教會人員則是把受傷的哥哥帶去治療。那個刺蝟頭叔叔雖然往這邊瞪了一眼後才爬起來，但是他似乎不打算再惹事，一個人往外走。

大家好像都覺得事情告一段落，紛紛移動腳步……除了我之外。

這個人在說謊啊！為什麼要相信他的話啦？

「等、等一下，我根本不……」

「安靜。」

我才抗議到一半，斗篷哥哥就用兩個字蓋過我的聲音。太不講理了吧！雖然想要這樣說，但是我卻沒有那樣的勇氣。

結果人群漸漸離開了。雖然途中有些人好奇地往回看，但是注意到我旁邊那個人的視線後，他們又都加快腳步走出房間。

看樣子不是我特別膽小，因為就連那些大人都很怕他。

「大家真的都走掉了……」

「當然，而且那是最後一輪，之後也不會有人來的。」

那個人無情地說出事實，然後把我放了下來。雖然我很高興能再一次踩到地上，可是雙腿卻因為不安而有些顫抖。

現在逃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我偷偷瞥了出口一眼，不過轉回來看到那個人的眼神後，我就覺得最好別那麼做。

「那個老頭在想什麼啊……妳是被他叫過來這裡的嗎？」

「哎？不、不是。」

他一下子就丟了個問題過來，害我只好緊張地回答。我總不能跟他說我是偷溜出來的呀。

「哈？妳沒有在說謊吧？」

看到我快速地搖搖頭，他一邊抱怨，一邊把身體靠到那個放著水晶球的木檯上。雖然我也想問他為什麼要把我抓住，但是他的心情看起來很不好……

「妳叫什麼名字？」他突然開口。

「我叫菲艾諾……啊！你果然不認識我。為什麼要說謊？」

那個人敷衍地抓了抓頭髮，但是往下看到我的眼睛後，又撇過了頭。他似乎是受不了我那樣盯著他，才逼不得已跟我解釋。

「雖然我不認識妳，但是我大概知道妳是誰。」

「？」

我歪過頭，什麼叫做大概知道我是誰？而他看見我滿臉疑惑的樣子，就先說下去：

「把妳叫來首都的那個老頭，告訴了我不少妳的事。」

老頭？我明明是因為收到教會寄來的信，才離開村子的啊？雖然不太明白，但是我還有很多想問的事，首先……

「斗篷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我好像看到他的臉頰抽動了幾下，但是他還是回答我的問題。

「我的名字是龍・艾爾瓦流。」

「這樣就是龍哥哥囉，好特別的名字。」

龍哥哥的臉頰抽動得更明顯了，他好像在忍耐著什麼一樣，對我說：

「別那樣叫我……妳稱呼我艾爾瓦流先生就可以了，我也會用姓氏叫妳的。」

「可是，菲艾諾就是菲艾諾。我沒有姓氏哦。」

「妳到底是從哪裡的鄉下來的啊！」

龍哥哥看起來有點生氣，他就真的那麼不喜歡我這樣叫他嗎？我在心裡抱怨了一下。

「那好吧……艾爾瓦流先生。」

聽到我這樣說，艾爾瓦流先生點了點頭。他把斗篷的兜帽掀到後面，我才看清楚他的長相。

他比我想的還要年輕一些，表情看起來也有點兇。不過看到他的眼睛和頭髮，我微微張開了嘴巴。

雖然我只是個鄉下小孩，但是就算進到首都裡面，我也沒看過同時有著黑髮和黑眼的人。

這樣子他就跟我一樣了耶。我摸了摸從自己的肩膀垂下來，有著特別顏色的頭髮，忍不住笑出來。

等我回過神後，艾爾瓦流先生已經在用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望著我了。

「妳在傻笑什麼啊……算了，那不重要。回答我，妳剛才是不是打算用力量治好那個男孩？」

「嗚嗚！」

我、我應該裝傻嗎？畢竟不能打破和爸爸之間的約定，可是在我的面前，艾爾瓦流先生的雙眼，就像是不讓我逃跑一樣注視著這邊。

「妳看起來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啊。在我阻止妳之前，妳身上一瞬間散發出來的力量，應該就是妳被當成神的奇蹟的原因吧……把妳的右手借我一下。」

「艾爾瓦流先生感覺得到我的力量？」我驚訝地問。

那個人點了點頭。因為他好像還在等我的右手，所以我就乖乖把手伸了出去，但是他想要做什麼……哇啊！

艾爾瓦流先生一把將我的身體拉了過去，接著用低沈的聲音說：

「妳的身上真是充滿強烈到讓人討厭的氣息。菲艾諾，讓我用測靈儀檢查看看吧。」

測靈儀，就是剛才那些人用來決定憑依者等級的裝置。這樣一來……

「等、等一下！」

如果摸到那顆水晶球，艾爾瓦流先生就會清楚我的力量是什麼了！既然爸爸要我不許在其他人面前使用，應該就是不希望這件事被別人知道。

「我不要，放開我啦！」

我用全力掙扎，但是艾爾瓦流先生卻把我硬是拉到水晶球前面。

他的力氣好大！相比之下，我根本無法反抗。

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碰到的。然而不管我再怎麽掙扎，他都沒有要放手的意思，所以……

「放開我啊！」

我用不惜受傷的氣勢，甩過整個身體朝艾爾瓦流先生撞上去。只是這樣做，我的手應該會扭傷吧？

我緊張地閉上眼，但是在體重壓上去的一瞬間……我的腦袋一下子變得昏昏沈沈的。

就像是被推進很濃的霧裡面，我的眼睛、耳朵，還有其他感覺都變得非常模糊……

我差點就忘記了，從以前開始我就不會受傷啊。這也是艾爾瓦流先生想要調查的力量的一部分吧？

「喂，有點痛啊。」一道聲音從霧的對面傳過來。

等我好不容易又能看清楚……才發現艾爾瓦流先生沒有硬是擋住我的身體，而是跟著旋轉了半步。我的手，還是被他抓著！

「好了，別鬧了。」

艾爾瓦流先生使勁把我拉過最後一段距離。我的反抗……對他來說就只是小孩子鬧脾氣嗎？

冰涼的觸感從手掌傳來，我沒有辦法地摸上那顆水晶球。接著突然就像是被一個透明的鐵鉤勾住胸口，它把某些東西從身體深處扯了出來。

「唔……啊！」

透過我的手掌心，一股股詭異的波動開始流進水晶球裡。水晶球慢慢染上白光，但是就像是河堤崩塌一樣，身體裡面的波動不止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強烈。

純白的光芒輕易超過剛才艾爾瓦流先生用紅色填滿的區域，看見這情形，他小聲地說道。

「這個顏色是天使種，而且果然到達第四級了嗎……」

我的全身上下彷彿都在掀起波浪，平時沈澱在底部的東西就這樣被攪了起來。而且不只一種波動竄過我的大腦。溫暖、銳利、刺眼……甚至還有苦澀，各式各樣的印象正在浮現。我的胸口好像有點痛。

「不會吧，妳體內的天使不只一個嗎！？」

艾爾瓦流先生驚訝地看著幾乎被填滿的水晶球，他的動作似乎僵住了。可是這一邊，我的身體卻覺得好熱。現在的我好像也能看到，艾爾瓦流先生身上的力量。

「艾爾瓦流先生的身體裡，白色的光比紅色的還要強哦。」

「什麼？妳能看到……喂！」

我下意識地用左手抓住他的身體。就像是在拼拼圖的時候，發現缺少的那塊就在眼前……我把艾爾瓦流先生身上的白光，慢慢拉進了水晶球裡面。

「噹————————————————！」

下一秒，腦袋裡面突然爆發出巨大的鐘聲，讓我在一瞬之間完全清醒過來。艾爾瓦流先生放開我的手，我也趕緊捂住耳朵，但是一點用都沒有。

「咦咦咦！那是什麼聲音？」

「這下糟糕了……」

我看向好像明白什麼的艾爾瓦流先生，只見他表情嚴峻地朝上方望去。

……那是什麼？從破掉的天花板看出去後，我也發現那片清澈的天空中，出現了本來絕對不會在那裡的東西。

流動的水流、稀稀疏疏的樹木，還有數不清的建築。雖然並不是罕見的景色，但是我結結巴巴地朝艾爾瓦流先生問：

「那、那個是……城市？」

天空中出現了很多倒過來的房子，雖然非常詭異，但是那的確是一座半透明的城市。而且……跟這個地方還有點像。

「簡直就像是天空變成了一面鏡子。」

艾爾瓦流先生的聲音中也藏不住動搖，我慌張地看向他。

「怎麼會這樣？是我造成的嗎！？」

「大部分是吧。」

艾爾瓦流先生說完後，拿出了一把短刀，快速地往旁邊揮過去。

哐啷一聲，正在發光的水晶球轉眼間就被敲碎了。

「你在做什麼？」我訝異地問。

「不這樣做，天空上的倒影大概會一直存在。」

我抬頭看向上面。那座城市搖晃一下，好像變得更透明了。可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會這樣？我只是碰了那顆水晶球而已……」

艾爾瓦流先生沒有回答，他看向我的臉。有一瞬間，我覺得他在看的不是我，而是某種可怕的東西。

「哈，那個老頭現在大概嚇傻了吧？沒想到剩下的全部都在妳身上。」

「什麼意思？」

我有些不開心地問。這不公平，艾爾瓦流先生一直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妳真的什麼都不懂嗎？妳是天使族的憑依者，而且還是非常破格的那種！」

我知道天使……可是天使族的憑依者是什麼東西？我身上奇怪的力量，和天使有什麼關係？

艾爾瓦流先生看見我的表情，皺了皺眉頭。他好像決定直接告訴我答案……但是，我應該沒有聽錯吧？

「從結果來說，就是有天使待在妳的身體裡面。」

「咦？」

我眨了幾下眼睛。雖然我原本還以為是開玩笑所以無聲地笑了一下，但是看到艾爾瓦流先生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我的腦袋漸漸變得空白。

「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嗎？」

雖然我住的村子裡大家都是虔誠的信徒，這樣說不太好。但是我還以為，那些是只能在書上看到的東西。

我抓住艾爾瓦流先生的衣角激動地問，沒想到他居然點了點頭，還說出更莫名其妙的話：

「妳是真正的憑依者，這代表妳的身體可能會被天使搶走，而且……妳的身上還不止一個。」

被搶走是什麼意思！？我在心裡忍不住抱怨，為什麼我的身體要被搶走？天使不是幫助人們的存在嗎？

「你說不止一個……那我的身體裡面，到底有多少天使？」

艾爾瓦流先生看見我緊抓著他的衣服，皺起了眉頭。可是接著，他說出乍聽之下毫無關聯的話：

「剛才那個鐘聲和天空的倒影，你都注意到了吧？」

看我點了點頭，他便繼續說下去。

「那種規模的異常，應該只有某個種族的靈種全部聚集到一起時，才會發生。而剛才只靠我們兩個人，就造成了那個現象。」

靈種全部聚集？那是什麼……但是在我來得及問之前，艾爾瓦流先生就又開口了。

「我的憑依者等級其實是四，所以身上也有一個靈種。妳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我不太懂……」我對艾爾瓦流先生搖了搖頭，只見他攤開手說：

「剩下的都在妳那裡了。要是教會保存的記載是正確的話，現在有接近一百個天使盯上妳了吧。」

一、百……！？這是什麼數字，我的身體要分給那麼多天使嗎？

「就算你這樣說，可、可是我才不知道什麼天使……啊哇！」

艾爾瓦流先生突然對我的額頭來了一記手刀，害我痛得叫出聲。

「你幹嘛啦！」

「妳太慌張了。」

不敢相信，他怎麼能這樣就動手打人。一下子冒出這麼多問題，我現在正在煩惱耶！

「剛才那個誇張的現象，整個王國可能都看到了，我們最好別繼續待在一起。」

艾爾瓦流先生抬頭看了一下天空，注意到半透明的城市還沒有消失。他的表情好像增加了幾分陰影。

「我會清理碎掉的測靈儀，妳就趕快離開吧。」

「可是，我還有問題想要問……」

「去找別人。」

「怎麼能這樣！我又不能隨便找人問！」

他的聲音越來越冷淡，可是我還是不打算放開抓著他的手。沒想到——

艾爾瓦流先生的表情突然改變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那樣看我，但是他的眼神讓我害怕得後退了幾步。

「妳知道嗎？要解決這件麻煩事，有一個最快的辦法。」

雖然他一步都沒動，但是我卻有種被人拿刀抵在脖子上的錯覺。

「把我或者妳殺掉，天使族自然就不會聚齊了。」

「咦……這、這怎麼可以！」我的聲音開始顫抖。

為什麼艾爾瓦流先生的態度一下子變得那麼可怕？雖然我不懂，可是我能夠明白一件事——

「知道妳身上帶著多到要滿出來的天使，就讓我想吐。」

這個人討厭天使，到了想殺死我的地步。

「我、我知道了……我馬上就走。」

我不敢背對那個人，所以只好忍耐著身體的發抖盡快退出房間。

直到最後，艾爾瓦流先生都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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