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乍暖還寒的天氣叫人無所適從，從二月陰霾的天色換成了絲絲細雨。春雨霏霏，教人昏昏沉沉，模糊的視野分不清真實和虛幻。或許不美滿的現實，加上一分朦朧，添上一分遐想，事物會變美滿。我和你，坐在巴士上層，迷霧籠罩夜色，為回家的路添上又一分迷離。
其實我不喜歡乘坐雙層巴士。侷促的車廂加上緩慢的車速，以及電視廣播的嘈雜，著實使人無法安靜地沉澱一天的過去；而你，卻恰恰喜歡巴士的煩囂，路訊通的音樂可以掩護我們的耳語而不至滋擾，緊貼的鄰座讓你可以依偎在我的肩膀。四十分鐘的路程，於你而言，也是一種放鬆和享受。剛下課的我身心疲憊，心不在焉地注視窗外光景。你忽爾想牽手，我卻縮開了手，你困惑地看著我，可我別過臉去，就只顧路途風光。雨模糊了窗，化開錂角成混沌的輪廓，把窗外的光線和線條揉成一個個光暈。假若愛情可以矇混自己，大概現在我應該生活得美滿一些，幸福一些。
相愛的戀人無言以對，不是冷戰，只是欠缺一點什麼。我知道那是什麼，只不過不敢宣之於口。你又一次依偎著我，分享我們的體溫，驀然你冒起一道問題：「你在想什麼？」「如果你……不，還是沒什麼了……」畢竟這是我的初戀，甜蜜之中總帶有幾分羞澀，我未煉成笑容，容貌換上的卻是尷尬和生硬。你聳聳肩，沒有追問下去。淡淡的玫瑰花香從你的身上瀰漫，那是因為我告訴過你，我喜歡玫瑰香水，你本身不喜歡香水，只是為了取悅我而改變自己。可是你的玫瑰香味依然不像她的香氣。大概這時的她，正在校巴的某一角落戴著耳筒聽著歌。巴士緩緩駛過壁屋，迷霧蓋不住冰冷的高牆，恍若我倆之間的一垣牆，分隔兩顆熱切的心，又或者根本沒牆，只因錯愛對象？對情人冷戰，祇因深愛而放不下尊嚴；對情人冷感，卻是因為不夠深愛。
回想起來，當初我決定愛你是因為你太像她，你有著她的性格和輪廓，可惜你總有瑕疵，聲線不像她，品味不像她。其實我並不太愛你，只是你一直苦苦癡纏和熱情打動了我，讓你嘗試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你換上她的髮型髮色，塗抹她常用的香水品牌，就是為了成為我眼中的完美情人。無奈模仿總有瑕疵，她終究是她，你始終是你，你只有她的影子，卻依然裝不出她的神韻。我真的體會到你的犧牲和對我的深愛，除了深深的感謝，我還可以說什麼？究竟瑕疵是在你身上，還是長在我的眼中？而我一直追求的又是什麼？情人一冷一熱，緊貼的肌膚埋藏不可告人又心照不宣的秘密，我心裡猜疑，可會有模糊地愛著愛著就永遠的愛情？
一愣神的工夫，巴士已經由科技大學駛到紅萼樓站。「傻瓜，我要下車了。」你堆上滿臉笑容，還是禁不住一絲羞澀。「哦，那麼明天見吧。」我勉強牽了嘴角，沒精打采地再一次別過臉去，凝神注視街道。或許人生又如巴士，你我不過過客，愛侶無愛，再努力亦裝不出熱戀，貌合神離的愛情又能走多遠？「如果你真的是她就好了……」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坐在巴士上看著你離開的身影。細雨累積在窗，隨著巴士駛走，你漸行漸遠，愈小愈濛，卻朦朧得更像她那晚離開校巴的那個背影，教我的心悸動起來……
大概這樣的愛情，衹能遠看，不能近觀。若然不能接受瑕疵，不如模糊愛情，看不清，更好。2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vopG2aGF
(本篇章曾刊於科大學生報 振翅 第 25.1 期)2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05UgnWeA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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