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台北最迷人的地方,便是每晚六點過後的商圈與夜市。人們去這些地方尋找生活樂趣,又或是宣洩課業或工作上的壓力。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愛逛逛商圈的美食街,吃吃免費的試吃品,或者去文創小店、服飾店、飾品店,最後提著大包小包的戰利品回家,有些人就偏愛去酒吧小酌一番或是結伴去夜店盡情狂歡——但是,有一小部份的人會選擇更刺激的方式來宣洩情緒,例如……偷情!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RXsMthMS4
能夠偷情的地方有很多,膽小一點的人會選擇安全又舒適的旅館,大膽的人則是選擇比較刺激一點的戶外地點與人偷情。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Ekvw2gN9w
對於從事徵信工作的蘇勇斌而言,他會比較希望遇上後一類的人,因為這樣他就不必花費額外的開銷去賄絡旅館的員工,只需要找個隱密一點的地方,按幾下快照鍵,便可以收工閃人,然後像現在一樣,躺在徵信社的沙發椅上翹著二郎腿等收錢。
不過案子雖然來到了結束的階段,但他並沒有因此放鬆,至少心裡沒有像身體那樣的放鬆。因為真正麻煩或者說是最糟糕的部份,現在才要開始。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mZh6Gxs4W
首先他必須通知照片上那個倒楣鬼的老婆,證實她的猜疑沒錯。甚至必須親口告訴對方,你老公真的出軌了。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hVns1y7vl
但不論是他亮出照片,或是說了那句關鍵詞,他總是必須先替那位腳踏兩條船的傢伙承受一輪的怒火。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FUvQLKxib
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魚池之殃』。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euRYgZANo
大部分的委託人會為此在他面前痛罵整整兩、三個小時,有些人則是直接暈倒。暈倒的也算還好,叫輛救護車,或是乾脆把對方搬上沙發就了事了。最麻煩的是那種情緒整個崩潰失控,直喊著要去殺了出軌的老公或小三的女人。這種萬一沒處理好,恐怕明天就上頭條了。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lyWNZgy0k
蘇勇斌揉揉腦袋。他希望待會的委託人,能心平氣和地面對這件事。但這念頭馬上又被他給揮散,因為他知道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1nRiNnlEx
門鈴響了。他離開辦公桌,來到門口。一開門,他便見到戴著黑框眼鏡,臉上半點笑容都沒有的委託人。只是當他一見到對方一身鮮艷的紅色洋裝,他的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人也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三步。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Ry9RxWDzz
「你沒事吧?」委託人一臉不解地看向蘇勇斌。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BU5UvwQgH
蘇勇斌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在心底不停默念著,她不是她。十多秒鐘以後他才重新調整好心態,深呼吸了幾口氣,最後一臉歉意的說道:「黃小姐,對不起,我剛才失態了……裡面請。」他側過身,指著辦公桌的方向。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PSHJtegSi
黃小姐一坐上椅子,便迫不及待的問道:「你拍到照片了嗎?」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jgkl8uZHQ
蘇勇斌一邊點頭一邊回到自己的座位,他並沒有馬上將裝有照片的信封交給黃小姐,反而先把帳單推到對方面前。「這行的慣例是先付款。」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8jnfr0Nel
「我沒帶這麼多現金,你們收支票嗎?」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1xyjSnGAe
蘇勇斌眉頭皺了一下,他的友人,也就是領他進入這一行的朋友,曾經告訴過他,千萬不要收支票的規矩。因為一旦收下了,那麼這張支票就有可能會成為侵犯他人隱私權的證據之一。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t39jgvnPH
他看著正在寫支票的黃小姐一眼,心中猶豫著該不該打破規矩,收下這張支票的時候,黃小姐已經寫好支票並且放在桌面上,但她並沒有馬上推給他,而是問道:「照片呢?」她此刻內心的激動,完全反應在那張被她緊握在手中的支票上。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fg2g64gKP
蘇勇斌看了她憔悴的臉孔一眼,心底一軟,便打消了原本要說出口的話,默默地從信封內拿出一張照片,「我先給妳看一張。」照片上是黃小姐的老公與別的女人在一輛停在天橋底下的車裡做愛的照片。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rGUG6pTw7
他接著又亮出了幾張不同角度的照片。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0YbEqQQkT
黃小姐鬆開了支票,頭微微往前眼神緊盯被鋪在桌上的照片不放。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txFpQ1uhN
蘇勇斌突然察覺到有點不太對勁,眼前的黃小姐在看完照片,反應竟變得如此冷淡,臉上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wWqHwZxjk
他感覺不太妙。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9SqjDTla9
難不成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蘇勇斌心想自己是不是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撫一下黃小姐的時候,突然見到她一手伸了過來,把支票搶了回去。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88C6XXuOe
「喂!妳這是幹什麼?」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JVzht8GbN
「照片裡的男人不是我老公!」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g7CIOBzy9
「妳在說什麼?這不可能,我親眼見到他從公司的後門溜出來,開黑色轎車到小三的公寓。我拍到的人絕對是妳老公!」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0EpljSx03
「你拍到的男人,是我老公的好友,他也開同款式的轎車。我老公肯定是發現你在跟監,所以找了他的好友來誤導你。」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ZnpC9obwm
黃小姐撕毀支票,碎片一把扔在桌面上。「沒想到我竟然請了這麼蠢的一個人。拜你所賜,我老公已經知道我找人跟監他了。」她冷冷地說:「跟監的開銷帳單你就自己買單吧!」她說完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徵信社。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CFKVpZk4d
蘇勇斌瞪了門口好幾分鐘,最終搖搖頭,苦笑地走向冰箱,開了一瓶金牌啤酒,一口乾掉整罐酒。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DdmPyJwrD
最後他靠著冰箱,苦笑了幾聲。這是他做這份工作以來,第一次跟錯對象。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h1EnxShVU
虧自己以前還幹過警察,連被人發現了都沒察覺到。
蘇勇斌現在的心情就是悶,超悶。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Q8VNlDIKe
這時候門鈴突然響起了。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U8nVNo0yF
莫非黃小姐回心轉意了?蘇勇斌小跑步的來到門口。一開門,見到的卻不是先前憤而離開的黃小姐,而是一名稚氣未脫,約莫剛滿十八,長相斯文的男生。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NF6h3X3QN
「請問這裡是暗角徵信社嗎?我找蘇勇斌大哥。」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dcmGDrlgv
「我就是。」蘇勇斌困惑地看向男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3B68A50yM
「是店長介紹我來的。」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1eB9chlN5
「店長?」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Crbo5G8ot
「黃毅凡。」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5v6Wa1ean
「哦,是他啊。你先進來談吧。」蘇勇斌側過身讓出一條路。「坐那。」他指著辦公桌的方向。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CVnwZsl4k
男生點頭,很有禮貌的說謝謝後,便脫了鞋,走向辦公桌。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ezDNOUZ1A
「如何稱呼?」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kbPyL5Pno
「張文達。叫我小達就行了。」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nTsg0HvdG
蘇勇斌點頭。「黃毅凡要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WrpKbXJ04
「不是店長的事,是我的事。」張文達說。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vkvwl7PzH
「你的事?」蘇勇斌問說:「你知道我的工作內容是幹些什麼嗎?」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SRFULAvI0
張文達點頭。「知道,調查外遇。」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Adpbh8HGi
「那……是你的情人劈腿了?還是你爸媽他們之中有人外遇了?」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AaFBQvrQA
張文達咳了幾聲,猛搖頭說:「都不是。我沒女朋友,爸媽他們的感情也很好。」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P8Pijco5b
「那你還來找我幹嗎?」蘇勇斌不解地問。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KPE2EwycO
「我想拜託蘇大哥你幫我找個人。」張文達一臉懇求地看著蘇勇斌。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0VPYhkLUt
「找人?朋友還是同學?」蘇勇斌拿起啤酒,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口。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7roktzume
張文達搖頭說:「都不是。」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AbdpYuC74
蘇勇斌有點不耐煩地放下啤酒。他也沒說話,就只是瞪著張文達,但眼神卻透露出一種類似『小子你到底是來幹嗎?』的訊息。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i9ljR5wKa
張文達低著頭,諾諾地說:「如果我說出來,蘇大哥可別笑我,也別以為我瘋了。」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JMaaDdQg3
蘇勇斌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道:「講。」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n4kuI6B55
「我想拜託蘇大哥找的是一位已經過世的人。」張文達小小聲地說。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ORZMoXH6V
這小子終於肯說要找的人是誰了。嗯……等等,他剛才說的是?為了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蘇勇斌的頭慢慢地往前偏向了張文達,「你再說一次,你剛才說要找的人是誰?」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Q8ryHEobP
張文達直視著蘇勇斌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回答:「已經過世的人。」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pixbL9Af3
這小子是來找麻煩的嗎?蘇勇斌很不耐煩地說道:「靈異一類的事情已經超出我的工作範圍,我建議你去找乩童或是神父,他們絕對有能力幫你的忙,不論是找鬼還是……」他深深地看了張文達一眼,「驅邪。」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xEjIWDv7l
看到蘇勇斌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張文達急忙解釋道:「我發誓我真的不是撞鬼,我是真的看到我姊姊張維恩了!」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XonCiHhJP
「你見到的只是一張相似的臉孔。」蘇勇斌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我走在路上時也常常被人誤會成大明星,曾經有人說我的背影與體格像彭于晏,臉孔像是金城武……尤其是鼻子。但我真的是彭于晏、金城武嗎?不——我並不是。」他聳聳肩。
「但是……」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M6FbkuGbf
「好了!」蘇勇斌打斷了張文達的話,他站了起來走到對方身邊,手臂一架將人給拉了起來,然後帶往門口的方向。「你只是太思念你姊姊了,所以我並不怪你,畢竟每個人都有失去親人的時候。」他將張文達推出門外,「思念親人並不是一件壞事,但沉迷到胡亂認人……」他搖頭,「這就不應該了。我建議你還是多跟朋友出去看看電影唱唱歌,會比你一個人悶在家裡胡思亂想要來的好。」他一講完話便將大門給關上,完全不給張文達一個講話的機會。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XYKALYWCR
蘇勇斌無視了門口傳來的敲門聲,從冰箱內拿出一打啤酒以後,便走進了約莫五坪左右的房間。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rRe1Lv1yy
他一邊喝著酒一邊心想今天真是個糟糕的一天,花了一個多禮拜的案子不但飛了,就連開銷的費用也得自己吞,更扯的是之後還來了一個要他尋找死人的委託,天啊!門口的玻璃上寫的是暗角徵信社,不是暗角教會或暗角寺廟耶!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A1CoqiXTo
蘇勇斌將喝乾的空酒罐丟向角落,然後又重新打開一罐啤酒,沒一會兒的時間,牆角便堆積了好幾個空酒罐,而他人也漸漸的酒醉起來,之後雙臂一攤,嘴角流著口水,緩緩地陷入夢鄉。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z98gOon0y
這一覺他睡得時斷時續,不斷作著關於一年前所經歷的一場事件的夢境。夢中出現一位女子,她的臉孔模糊不清,一頭金色長髮披肩,身穿與黃小姐相似的紅色洋裝。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CdxWdeIsP
她緩緩的靠近了蘇勇斌,然後像一條蛇一樣的纏繞著他,並且伸出如白玉般的雙手,搭上他的脖頸。她的頭顱緩緩地貼近他的臉頰,之後輕輕的呼出一口氣息,吹打再他的耳垂上。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7T5T1Ac69
蘇勇斌試圖逃開她,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與雙腳被綁綑在椅子上,令他動彈不得。於是他只能對她大喊,「妳已經死了、妳已經死了!別再纏著我了,滾!妳給我滾開啊!」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L3wO269Mv
女子雙手按住蘇勇斌的臉頰,強行將他的頭扭正,與她面對面四目交接。她張開了櫻桃小嘴,露出了潔白的牙齒,輕聲地喊出了一句。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UklGkWQUF
蘇勇斌!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netVhxlNo
「啊!」蘇勇斌突然大叫一聲,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他的眼神慌張地掃向了房門、窗戶,但就算確認過這些可以進到房間的出入口沒有外人的身影,他的臉色還是沒有平靜下來,依舊是一臉的慌張、焦慮。「紅眼神仙、斑馬神仙、紅尾玻璃、甜心燕子……」他開始按照心理醫生所講的方法,足足念出了好幾種小型魚類的名字,但念完了以後他卻發現一點用都沒有,於是他跳下了床,從衣櫃裡拿出了一件外套,然後像是逃難似的離開了徵信社。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LYNVvezVU
蘇勇斌一走出破舊辦公大樓的門口,便抬起手看了手錶一眼,然後發現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他心想,原來我睡了六個多小時了……這時間還有甚麼地方可以去呢?要人多而且又有酒可以喝的好去處。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ANuMmChq0
他一邊想著一邊拿出了皮夾,結果打開一看,發現沒錢,於是腦海又多補充了一句,一個可以喝免費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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