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之歌 - 二十六、畢旅之一

　　畢業旅行的日子到了，直到這之前，小栖一直都住在志傑家，兩個人保密做得很好，消息一絲不露，沒有人知道他們同居的事情。

　　志傑意識到自己跟小栖的關係比之從前更加親暱，那是一種跳躍式的進展，連結的方式卻十分危險，小栖雖然維持著外表的開朗樂觀，然而實際上她仍深陷在黑暗之中——從漸漸加深的黑眼圈能看得出來。志傑知道小栖每晚會做惡夢，說著夢話。

　　他聽見夢話，小栖哭喊著「不要過去」、「不要再打了」，她身處於重複的惡夢之中，不停看見弟弟被車撞死跟被爸爸打的畫面，像是走在迷宮裡面，找不到出口。

　　志傑徘徊在門前佇立不去，聽著裡頭的聲響，通常是凌晨兩點到三點的時候，他有時會在這個時段起床喝水上廁所，但是最近天天醒來，大概是焦慮到睡不著。

　　他沒問小栖晚上的時候夢到什麼，也沒提醒她說夢話的事情，因為志傑不知道說了這些東西會導致什麼後果。

　　「志傑，現在有空可以陪我去圖書館嗎？」小栖下課的時候問。

　　「好啊。」志傑站起來。

　　兩個人去圖書館印了東西回來，還沒上課，還有一點時間，小栖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宜群也正在座位上準備課程。

　　看見宜群，志傑想到自己最近沒什麼跟她說話，也沒有跟她出去吃飯。

　　不過高中生嘛！似乎是這樣，有時候他也會發現誰跟誰突然變得特別好，然後跟另外一個原本應該跟他好的人有些疏遠。人際變化有若風雲不測。

　　「怎麼了嗎？」宜群查覺到志傑正在看她。

　　「沒事。」志傑搖頭。

　　「對了。」宜群忽然湊過來，身體微微向前傾，「最近你跟小栖的關係怎麼變得這麼好？」

　　「有嗎？」

　　「當然有啊！」

　　志傑沉默了一下，說：「我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好喔，然後啊，畢業旅行就快到了耶！」

　　「嗯。」

　　「什麼啊？怎麼感覺完全沒有興趣的樣子？」

　　「沒有啊，只是興趣不一定要在表面上展現吧！」

　　「說的也是。」宜群微微笑。

　　打鐘了，宜群轉過頭去歛起笑容，不再說話，該認真的時候就認真，百分之百，全心全意，這就是宜群，從她願意花費無數時間陪伴已經變成植物人的父親時開始，志傑就知道她是這樣的女孩。

　　宜群的父親是植物人，小栖的父親曾經虐待過她，這兩件事情有個共同的關聯——她們的父親搖撼過她們的童年。為什麼最後導向的卻是不同的結果？好像明明走在同樣的道路上，最終卻導向截然不同的分叉路。

　　志傑想不明白，他只知道現在的小栖需要支持，而自己能給得了她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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